栾家姨娘上门这件事,到了晚上,个个院子都传遍了。李毓熙已得到消息就赖在了灵秀的院子里。但凡有人上门就站在院门口,阴着张脸盯着。李毓熙泼辣性子,除了李宝瑜那丫头,谁也不敢去招惹。没两天,这看热闹找茬的,自然就消停了。
这一转眼,就到了灵秀出嫁的日子,出嫁单子,王氏也是这几天才拿过去给老太太瞧的。老太太粗略翻过,就算看过了。一是好面子,就是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想在儿媳妇面前露怯。二是这阵子躲着老四家的,在床上称病。开始是装病,这两日却是昏昏沉沉,不太起得来床。实在打不起精神来管都要嫁出去的人了,还有对于王氏,她还是有的是手段去拿捏,谅他也没胆子敢捣鬼。
灵秀也收到了出嫁单子,看似中规中矩。认真看却能看出王氏的用心。比如这凤头钗,掐丝镶宝石凤头钗和赤金凤头钗。一眼望去就觉得镶宝石的比较值钱。其实不是,越是花俏的款式越是容易过时,说的宝石,就是小米粒大小的宝石点缀在凤眼之上而已,加之分量也轻。赤金样式老,可是都是实打实的赤金用料。拿去当铺也好出手,价钱也高。单子上列的都是实用为主的东西。灵秀看过之后觉得王氏不愧是高门大户里培养的出来的,这手段杠杠的。先是借着老太太给自己儿子的事情挑起二叔对四叔一家的不满,而后称病,对老四家的院里要的东西推三阻四,让院子里的婆子在四婶院子附近叨念管家这好那好的,让四婶起了心思。求到老太太面前,按着老太太疼爱四叔,爱屋及乌的心理,绝对会答应下来的,可是,老太太能有多大的权,以往是二叔三叔敬着自己老娘,多要自家媳妇顺着,三叔的大女儿因着老太太,被迫为人妾。三叔打那以后就由着自家的小女儿行事泼辣,也不让老太太插手管。平日里也就让二婶去老太太那儿点个卯,也不让她久待。现在老太太行事糊涂,动了二叔家的两个宝贝儿子,二叔自是不再装糊涂了。早早与二婶提了醒,老太太要折腾就由着她在院子里使劲儿折腾,出了院子,一切都由着二婶理事,老太太半点沾不得。这样一来,老太太哪能探到什么消息,又怎么能找到由头撸了二婶的权。这下,被瞒在鼓里的老太太就慌了,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时间久了不就该病了么。到时候,就算有心想找出点差池来,也要老太太有那个精神头在不是。二婶特意推到出嫁前几天才拿出嫁单子给老太太,就是防止四婶在场,挑什么毛病,比如要求到库房看嫁妆,到时候就露陷了。现在老太太躲着四婶呢,怎么会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呆着。这份嫁妆单子也算是安全到了灵秀的手了。再说老太太先前是装病,现在可真是病了。家里姑娘出嫁,四婶哪能端着个病容待客呢,那病自然而然就好了,那老话不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婶倒是个妙人。
出嫁前一晚,金氏出现了。拿这个小木盒子,坐在灵秀的内室,蜡烛都燃了三分一,愣是一句话没说。灵秀借着烛火,真真地看了金氏一遍,比起二婶,三婶。金氏着实是不懂打扮得紧。明明不到四十岁,却穿着老气横秋的暗金色福字印花褙子,显得人更加老气。面上褶子倒是不多,只是早年生孩子生的太勤了,亏了身子,脸色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抓着帕子的手,早年干的活多,这么些年养着,虽说不上细嫩,但也说不上粗粝罢了。只见金氏微弯的背,对灵秀这般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很是不自在。门外的婆子见时候真的不早了,出声提醒了几次,金氏才惊醒过来,有些慌张的将小木盒子推到灵秀面前,道:“里面有一对金镯子,是,是你爹在宝丰满周岁的时候给我打的。你戴着玩吧。镯子底下下有本小书,你,你待会看看吧。那什么天也不早了,你休息吧。若,若以后得了闲,就回来找毓熙她们玩儿。”说着,就红了一张脸站了起来,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地出了内室。
灵秀拿起盒子,将那对分量不轻的镯子摆在一旁,拿起那本小书,翻了几页,就兴趣缺缺地将书并着金镯子扔回盒子,打着呵欠,上床睡觉去了。
感觉才翻了个身的功夫,就被婢子叫了起来洗漱,坐在镜妆前迷迷糊糊任由请来的喜娘开脸上妆。还没来得及正眼看清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就被拉到桌前坐着,添妆的人都来了,齐夙秋来了,并着齐晨曦的添妆礼一块送来的。今儿的她一改往日轻松家常的服饰,穿着很是华贵,就连表情都很端庄严肃。只是眼下的红肿遮盖不住,透露了她的伤心。趁着其他人没来,齐夙秋紧紧地握住灵秀的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秀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我一直都喜欢他,从小就喜欢。秀儿,一定,一定要让他好起来。你,你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一生。要是,要是他真的好不了了,就把他的所有资产都收好。不要让他的心血旁落给那些吸血虫,污了他的名。好不好?”齐夙秋几乎半跪在灵秀面前,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
“好。”灵秀伸手托起齐夙秋的手肘,让她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吐出了一个好字。
没一会,李毓熙与李宝瑜也踏进了房门,这让灵秀有些意外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块了。果然,刚踏进门,李宝瑜就甩了李毓熙脸子看,李毓熙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忍,到底没有发出脾气来,拿出自己的添妆礼放到灵秀面前。李宝瑜也不是很情愿地拿出了添妆礼。因着李宝瑜的关系,屋里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屋外守着的喜娘见状,走了进来说了好些个吉祥话,缓和气氛,待姐妹几个脸色稍稍缓了过来。金氏,二婶,三婶以及四婶都依次来了,二婶,三婶还要在外面待客,没多停留。四婶有心要夺了二婶的管家权,自是不能多逗留,后脚就跟着出了门,盯着二婶去了。只留金氏一人,坐在一旁,好一会子,才喃喃地吐了句,那个盒子开了看没有。灵秀没出声,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金氏见了长舒了口气,又呆愣愣地过了好一会,才道:“灵秀,穿这身喜服真好看。比你大姐二姐都好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闭上了嘴。不敢多说一个字。灵秀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有些惴惴不安的金氏。没有开口,直到外面催了三次妆,喜娘这才进门让金氏给灵秀盖上红盖头。
一路吹吹打打,灵秀坐在轿子里头除了眼前一片火红,什么都看不到,索性眯着眼假寐。直到公鸡啼声将她吵醒,她才惊觉自己睡着了。被喜娘牵下花轿,一路进了栾府,拜完天地,礼成后,就被喜娘扶进了新房。直到深夜,才有婢子通报,摆上了迟来的晚膳。灵秀吃完,由着黄一给自己洗去脸上的妆后,才进净房清理好自己。这才上了床,一觉睡到天大亮。黄一才进来喊醒了她。
“姑娘,可醒了?”
“醒了,天已经这么亮了?”
“嗯,昨晚栾二夫人派人传话,这家里没长辈,除了他夫妻二人就没别的亲戚了,不用这么早起的。睡醒了就过去她用早膳熟悉熟悉就行了。”
“嗯,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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