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樱桃

26 出洞


“傻瓜,那是假的,我咬你一口,你就死了。”
    十二月十五日晚上的圆月,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天幕。刘觅一年中,尸毒最强烈的时光在他与王尺素的纠缠不清中悄悄到来。
    洞顶忽然被一阵灏白的月光所笼罩,刘觅直感觉体内有一股难以掌控的力量正席卷着他的意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一把将王尺素推开。
    “快走!”
    王尺素见他忽然性情大变,猜想他定是尸毒发作,见他隐忍得如此痛苦,自己此刻站在这里,无意是给他造成负担。她赶紧跑回洞内,关上了石门。
    可石门外,刘觅痛苦的吼声却能清晰地传进来。可她却无能无力。如果南葙还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不知怎么,她此刻竟然想起了南葙,那个对于她来说只存在于故事里的女子。
    外面的刘觅的声音让她坐立不安,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忽然,外面安静下来。王尺素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这下,她更是着急,难道他出事了?本打算打开石门出去一探究竟,可又想到刘觅那晚的样子,真是有些后怕。她踌躇着,在石门旁边踱着步。
    “不管了,死就死啦!”她拿定主意,一跺脚,打开了石门,冲了出去。
    等跑到外头的洞厅,所见之场景,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只见紫色绒花雪间,皓皓月光之下,迷蒙冰雾之中,刘觅,满身鲜血地,飞在半空,赤着眼,苍白的脸,表情异常痛苦。
    他捏着拳头,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更甚者还下口去咬,可是他跟前明明什么也没有。在王尺素看来,他好像和空气在打斗一般。
    难道,他看见了灵龙?可是,自己怎么看不见呢?难道说真的要在生死弥留之际才能看见吗?
    “刘觅?刘觅!”王尺素仰着头,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似乎只有一遍一遍地呐喊他的名字。
    刘觅在王尺素走开之后,趁着自己思绪尚余一缕清晰,拿出平时套在钥匙扣上的水果刀,往自己心脏狠狠地插上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灵龙是善良灵性的生物,它闻见血腥味会以为是谁受了伤,会赶过来帮助受伤之人。
    刘觅让自己的血流进冰潭之中,好引来灵龙。他的意识已经十分薄弱,干脆用自己的血为自己下了一道生死血咒——这千年来他也学会了一些咒术,初学的目的本来是为了研究如何解除自己身上的咒术,研究至今也没能解救自己——生死血咒是让中咒术者丧失痛觉,不惜性命为施术者达成目的,中咒术者就像一个木偶,会暂时丧失理智。刘觅给自己下了一道生死血咒,目的是,拔下灵龙身上的一枚鳞片。他,既是施术者,也是中术者。尸毒与生死血咒一同奏效,而灵龙果真如他所料到来。此刻,他本就半死不活,灵龙自冰潭里出来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它,然后红着眼,扑了过去,而灵龙被袭击,身子腾空而起,把死死抱着它身体的刘觅也托到了半空,之后,王尺素都看见了。只不过,她看不见灵龙。
    灵龙将刘觅狠狠地从空中摔到了地上,他身上的骨头,再硬,也摔得断了好几根了。王尺素赶紧扑上去:“刘觅,刘觅。”
    刘觅此刻的心思全在灵龙上,灵龙自知上当,也不想再做纠缠,本想一走了之,可刘觅却一把将王尺素推开,然后飞身猛扑过去抓住了它的尾巴。
    灵龙力气极大,硬生生把刘觅的身体拖了老远,在冰地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王尺素看不见灵龙,但眼看刘觅就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进冰潭里,她也扑过去死死抱住刘觅的双腿。哪晓得灵龙力气大得惊人,加了一个人的重量还是轻松地跳进了冰潭之中,刘觅在最后关头一脚将王尺素踢开,然后自己随着灵龙落入了水中。
    冰潭里溅起一仗高的水花,都是血红色的,看得王尺素直犯晕。
    可她此刻哪里敢晕,她不顾身上被摔的疼痛,爬起来,跑到冰潭边去看,可什么也看不见。她心里慌张起来,对着冰潭水大喊着:“刘觅,刘觅!”
    过了许久,刘觅依然不见回来。抬头看见那一井青天已变得蔚蓝,太阳光照射进来,满冰室的血渍被落了一夜的紫绒花遮盖起来,难寻踪迹。似乎昨晚那一切都是在做梦。王尺素在这里呆得久了,脸色也变得比以往苍白。阳光自洞顶照射下来,倾泻在她几无血色的脸上,她整个人似乎都要变得透明。
    她对着冰潭喊了刘觅的名字一夜,此刻也累了,她呆呆地坐在冰潭边,等待着刘觅回来。
    她环顾四周的紫绒草,忽然,笑了。惨白的笑容透出黛玉一般的病态美,我见犹怜。
    此刻,她想的竟然是,自从遇见刘觅,她的人生简直就成了传奇,什么怪事她都能遇上,到底是缘还是劫?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如果是梦,可不可以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改一改梦里的剧情呢,至少不要这么凄惨好不好。如果不是梦,那她就一直在这里等他吧,她反正也不知道出去的路,这里环境不错,温度又低,是个藏尸的好地方,那就让她等他到死得了。
    就在她刚参透了生死,冰潭里忽然哗啦一声,溅起一阵水花,然后,水花里,刘觅虚弱低爬了出来。
    他手中,握着一枚发光的半透明东西。他看见王尺素,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把手中的发光物递到王尺素面前,声音极度微弱:“吃,吃了它。”
    王尺素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刘觅瞬间便晕了过去。
    王尺素看着他满身的伤,此刻,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就像是他的血已经被流干了一样。他脸色和身上的温度,跟死人已经没什么分别。王尺素楞楞地看看手中的发光物,又楞楞地看看昏死过去的刘觅。
    “这玩意你不是说可以去污秽吗?我看你身上的污秽怕比我还多吧。看你要死不死的样子,这东西是神物吧,我还是给你吃吧,我是凡夫俗子,哪里受得起这玩意。”
    她将手中的东西喂到刘觅嘴边:“来,还是你吃了吧,至于我嘛,以后就靠你保护过日子了,反正我看你们古代人都会功夫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空余的手把刘觅的嘴掰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发光物喂到了他的口中。没成想,那灵龙鳞片入口即化,瞬间化为液体,顺着刘觅的食道流进了胃里。
    王尺素昨夜一晚没睡,等喂了刘觅鳞片后,放下心来,去拿来绒毯盖在刘觅和自己身上,然后趴在他身上便睡了过去。
    二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王尺素先醒来。紫绒花已经没再飘落,洞顶的太阳照得人暖呵呵的。王尺素趴着,手托腮,巴巴地看着刘觅。
    刘觅睫毛微动,指尖颤了颤,意识清醒过来,睁开眼。
    “你醒啦!”王尺素笑道。
    刘觅缓缓支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又不出所料地愈合了,他千年来都如此,即使看着自己都要死了,可睡一觉后,身上不管多惨绝人寰的伤都会不治而愈。
    “那东西,你吃了吗?”刘觅问。
    王尺素知道是在问鳞片,赶紧点头:“吃了吃了,味道不错。”
    刘觅放下心来,从地上爬起:“那我们回去吧。”
    王尺素总算等到离开这里的时候,欢喜得很。这里太冷,太安静,待久了,恐怕精神都不太正常。
    “可是,我们怎么出去呢?”王尺素也曾找过出口,可愣是没找着。
    刘觅看着冰潭道:“走水路。”
    王尺素听了,上下牙开始磕巴起来。那冰潭的水,分分钟都是可以冻死人的。
    “那个,大侠,不,王爷,你可不可以点我的穴,把我点晕,然后带我出去后再解我的穴呢?”
    “好啊!”说罢,只听“啪”一声,一剂手刀下去,姑娘就倒在了王爷怀里。
    两岸青山排闼来,一渠碧水铺绸至。
    一叶捕鱼小舟,上有划桨老者,与一对年轻人。那年轻人正是刘觅和王尺素。此刻,王尺素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刘觅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老者坐在船头一边划船,一边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刘觅道:“去h市。”
    “哦,那还远得很呐,看来你们得在我们县城上过一夜了。”
    “是啊,麻烦您快点送我们过去,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大冬天的,我怕她着凉。”
    “你媳妇儿怕是呛了水,现在都还没醒。哎,两口子吵架是常事,你要让着她点,瞧瞧,一个冲动就寻短见吧,这里的水温又低,没被淹死也会被冻死的。”
    刘觅低头看看王尺素:“她就是小脾气重,又冲动,以后再也不带她来这里了。”
    到了县城,与船家道别后,刘觅就背着王尺素寻了一间宾馆。要的一间标间。刘觅本打算要两间房,但忽然想到王尺素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睡到半夜病了可怎么办。想想还是将就两个人挤一间屋子。他一进房间便开了空调,赶紧将王尺素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这中途他还是有些手抖,不过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他将一丝不挂的王尺素扔进了被窝里,然后自己则去洗了个澡,把宾馆的浴袍披在了身上,最后把两个人的湿衣服交给服务员,让服务员把衣物拿去清洗,烘干了再拿过来,当然,他是付了不少小费,才办到这事的。
    当王尺素醒来时,已经天黑。房间内虽然没灯,但窗帘外静谧的路灯光足以让人看到这屋子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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