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本纪

万云上君最近酒虫作怪，自个儿的酒喝光了，便四处讨酒喝。天帝前几日才刚出关，没什么心情传琼浆饮，白术也弄不到酒孝敬他。
    再过几日司命上君四万岁整辰，诸位仙君虽不曾亲自道贺，却明里暗里的送了礼来。其中倒是不曾有酒之类的，但不想施雨却也带了芠瑛的礼过来。
    说是礼，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玉溪山的洞藏尽数请司命笑纳。
    司命惯不爱饮酒，但其中珍酿于司命来说自有他用。例如，炼丹、款客，其中尤以炼丹为重。
    这些酒说是送给司命的，倒不如说是给万云的。司命上君还不曾亲自去玉溪山“收礼”，只是叮嘱万云千万留给他几坛佳酿，便由他去了。
    堂堂的上神，送个礼也这般寒碜，万云行在半路，忍不住心头一乐。倒也怪不得芠瑛这丫头，她没了基底，也无固定住所，要弄点贺礼委实难为她了。
    也不知她如何想的，何不将玉溪山打理打理，想来建座宫殿也费不了她什么精力。
    这么想着，便到了。
    只是往常生机盎然，翠蔼绿意的玉溪山怎地突然变了模样。四处寒霜凝雪，万云心下一紧，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加快脚步落在石屋前。
    ……
    屋内两人正无言，各自沉默着。
    “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一个情况。”万云摸进屋里，盯着刚刚才好转起来，脸色不佳的芠瑛，如是问道。
    此时的两人，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躺着，他却好似习以为常。
    “如你所见，冰丹反噬。”圣哲君倒也不绕圈子，直起身子，撒开了环住芠瑛的手。
    万云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大惊之色：“你说什么？反噬？”
    “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芠瑛觉得舒服多了，坐起来，笑道，“这不是万云你常说的么。”
    想要拥有神力，便要付出你此刻所拥有的。万云见识广，知道一个开头，又岂会不懂她后面的意思。
    “呵！”
    “你笑什么。”
    万云却自顾自笑着，手指了指圣哲君，又指指芠瑛，突然大笑起来。他这一笑，两人都看不懂。
    “教你们一个办法。”没人陪他笑，没一会儿他便收了声，一本正经起来。
    “嗯？”
    “你俩生一只小凤凰，反噬兴许就转移了。哈哈哈——”
    “……”
    “我可没开玩笑，先例可是有的。妙善上仙和九江上仙不就双双误食仙丹，始终控制不住体内仙力，直至后来诞下小仙君么。”
    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万云难不成陪着哭一场不成。哎，他自然也知道内丹反噬非同小可，最要紧的该是找到解决办法。
    办法他说了，且说得一本正经，没不想当事双方都沉默了。
    生个小凤凰？芠瑛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抵不住的发烫。这个万云，口无遮拦，这等事岂是随便玩笑能说的。
    “哎！出去做什么！”
    芠瑛未理会，下了床便径直出屋，躲到树上去了。密林已化开冰霜，她一没入便没了影子。没见过她害羞的万云心觉好笑，想追上去却被圣哲君拽住。
    却见圣哲君一脸笑意，打了个响指，挑眉道：“上君果然好主意！且由她恼去吧，这等事势必还需我多出力的。”
    万云抽了抽嘴角……他只是小小开了个玩笑而已。
    ……
    芠瑛躺在树上，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弄不懂自己怎么会这样。她闭上眼，深深吸气，好一阵才平下纷乱的心绪。
    生小凤凰的时暂且当个笑话听。即便能活命，强栓在一起的两个人只会徒增怨怼。且不说她面子薄，肯不肯，单说圣哲君。
    他守望了千年的爱人，岂会轻易放手，轻易多沾染一个女人。
    这件事，她根本无需考虑。很快，她便抛开这些，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素衣为什么会跟踪他们一路，又为何会去那深潭附近，惹出这么多事来。从这些事上来看，皆是同两人本身没有关系的。
    素衣只是个修仙弟子，想要跟踪上神根本不可能，圣哲君亦未刻意与她接近的表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指引她。
    那么指引的意图是什么？
    芠瑛想不出，但她可以牵引出另外一个棘手之事——神秘人。毕竟，跟踪上神，再根据上神行踪把素衣引过来，只有这个神秘人可以办到。
    前些日子，因饥荒丛生，人界滞留了许多来不及去往鬼界的鬼魂。她偶然看到三两鬼魂因天生缺失一部分魂魄，而聚在一起。聚在一起时，它们竟呈现出融合的趋势。虽然这个过程会很缓慢，但苗头已被她收进眼底。
    只是，他们没有聚起多久便被鬼差分开，分别送往鬼界投生。
    有没有可能，这个神秘人就是如此而来的。如是如此，正好应了鬼王所说，缺失了许多修仙之人的残魂。
    那么，它的主子大抵正是仙界中人，不是天帝便是修光。而指引素衣来跟踪的目的，恐怕就是离间两人，甚至想尽办法加速内丹反噬。
    如此看来，内丹的秘密在天帝或者修光那里，根本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先是借德音来让她动手，而后借素衣来挑拨，挑拨不成又借恶龙逼她出手。在这件事上，她竟被耍了这么久。
    思来想去，那圣哲君呢，从头到尾他有没有参与？
    想到这里，芠瑛忍不住胸口一痛。如果他参与，唯一的目的只会是让她被冰丹反噬至无力还手，而他只需要在最后一刻往自己心窝上补一刀，毁坏冰丹即可。
    他没有必要与仙界为敌，所以，他为何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假设他是在帮仙界，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一个人跟踪。再者，她曾极度虚弱甚至昏睡，他为何又没有动手。
    头疼……
    “你打算在上面呆多久。”
    树下，他笑得别有深意。这笑太惑人，陡然提醒了她生小凤凰的事，芠瑛不禁又觉得不自在了。
    “万云呢？”
    “抱了几坛酒，走了。”
    “你我去一趟诛仙台。”这话，她是用密语说的。那跟踪者此刻就在身旁，她可以感觉到。要他一起走这一趟，其实在她心里，已经将他排除在敌对范围。
    “好。”他没有问为什么，继续笑笑，“你也同我喝两杯如何。”
    喝酒是要看心境的，她没有心情，摇头，自顾自先往诛仙台去了。内丹的反噬加重，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只能想到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