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白头

7 第 7 章


安错错的轻唤让夏天无眼底的暴虐消散了些,同一个精神异常的人计较太多显然很没品,夏天无低低笑了声,捉住安错错在他肩头轻触的手,将人拉得靠近了些,安错错由着惯性扑在他怀里,眼神空白的抬头看他。
    “原本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的多虑,怎么办呢,你患了这样的病,师父说,一辈子都不会好了。”夏天无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这样的你,着实很让人蒙羞,不过相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将军府的自然也不会差,从今以后,你就在这碧空苑乖乖的待着,以将军府的财力,养你一个闲人是没有问题的。”
    只可惜,安错错睡着了,没能将他这一番话入耳,夏天无将人放开的时候,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怀中的人双眼轻阖,已然睡着。
    夏天无看着她的睡颜,直在心底叹可惜,若安错错精神无异常,他还是很满意她这个妻子的,特别是安错错看他的眼神,带着似要将他挫骨扬灰的恨意,一度让他兴奋不已。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疯病作祟,连亲生父亲都敢动手打的人,可见病之严重,可惜他们是太后亲赐的婚礼,他不能休了她,想起前些天宫内传来的消息,夏天无眼神沉了沉,或许,他还要表现得很爱她才是,至少,流言该如是。
    在房内将肩上的伤口处理好,夏天无看了一眼被他拔出放在桌上带血的剪刀,眼中风云几变,终于伸手拿过,起身向睡在里间的安错错走去,伸手解了安错错头上的白玉簪,簪子头部系了同心结似的红缨,夏天无将那红缨解下来,挂在自己的腰间,又剪下安错错耳际的一缕长发,再从自己的耳边剪下一缕,看了一眼被安错错丢在梳妆台上的红巾,抬手隔空吸过,把剪下的两缕长发打了个结,用红巾包了,叠好。
    出门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夏管家早就候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目光落在夏天无腰间的红缨上,面上染了一丝喜意:“恭祝少爷新婚之喜,来人,伺候少夫人起床。”
    “不必了。”夏天无挡在门前,淡淡的道:“都退下吧。”
    夏管家虽然疑惑,却也遵了夏天无的命令,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退下,一脸不解的看向夏天无:“少爷你这是?”
    “少夫人身体不适,夏管家,以后,碧空苑除了夫人的随身丫鬟和本少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私下进入,明白了吗?”
    “少爷,这……”
    “怎么,有疑问吗,夏管家,你可能忘了,夫人她的特别之处了。”
    “老奴明白了。”
    安错错踏不出碧空苑,旁人也进不来,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禁足,连三日后的回门之礼,也是由夏管家备了重礼,以夏天无的名义走过门的。
    晚秋把这些说给安错错听的时候,正值午后,安错错让晚秋搬了把躺椅放在庭院的银杏树下,躺在上面闭目养神,晚秋轻声细语的说着,安错错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晚秋心里着急,跟二小姐和夫人约好的是小姐回门之时把那东西带回去,如今那东西没找到不说,还被禁足在这里,行动受阻,她和拂风的事,不就毫无希望了吗?
    这怎么可以,她对拂风的感情,原本以为是无疾而终的,可既然有了希望,她又怎能轻易放弃。
    不得已,她只好利用一下眼前的人了,下唇咬了又咬,晚秋小声的试探道:“小姐,姑爷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也许吧。”安错错的声音轻到没有,那天伤了夏天无之后,她便睡着了,醒来后忆起那一幕,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是那个吻,还是她插在夏天无肩上的那把剪刀,都像一个梦,夏天无不会任她伤了他,更不可能吻她,可手指上的血迹又清清楚楚告诉她,那不是一个梦。
    她曾惶恐于夏天无的报复,几度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夜夜剪刀不离身。也曾纠结于夏天无的态度,她看不清他想做什么,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窝在房间里整整半个月了,夏天无也没踏进碧空苑一步,这让她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忍不住自嘲,她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晚秋说夏天无过分,安错错在心里冷笑,她倒是不知道夏天无哪里过分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祖宗似的待遇,敷衍的说了一句也许吧,便没了下文。晚秋心里干着急,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夜里越来越睡不着了,半个月下来,憔悴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三月有余,晚秋这段时日趁安错错睡着后翻遍了她们所带来的嫁妆,也没能找到她所要找的东西,内心焦急的同时也带了点认命的叹息,她和拂风,终究是没有缘分。
    安错错将晚秋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同时也不阻止,她同样在做她的准备,待在这里终老一辈子,她怎么可能愿意,可要走得彻底,免不得需要费些时日。
    又是小半月过去,她终于准备妥当。这一天的晚上,从来没挑剔过晚餐的她开始对晚秋发难,不是嫌这个咸了就是说那个淡了,非要晚秋重新给她做,将人赶去了厨房。
    晚秋很无奈的去了,安错错近来时不时的会有些小脾气,作为一个下人,她也只能顺着。
    厨房里一群人刚准备好主子的晚餐,手上都没什么活,晚秋到时,她们正聚在一起闲聊,见她来了,宋管事打了个眼色让众人禁声,一脸谄媚的迎了过去:“秋姑娘,可是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晚秋笑笑:“小姐今儿个想吃我做的菜,宋管事,借厨房一用。”
    “秋姑娘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做菜的时候,晚秋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毫不受宠的小姐,能让这些人奉承巴结得不行呢,是将军府,只有一个少夫人的缘故吗?
    这小半年来,她们的衣食起居,被夏管家照顾得妥妥贴贴,府里没有一句关于她们的流言蜚语,除了小姐不能出碧空苑,她不能出将军府外,一切都比丞相府不知好了多少倍,若不是惦记着拂风,她想,她会安于现状的,事实上,她现在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但小姐呢,她好像比自己更安于现状,每天有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在房间,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每次喊她用膳时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着就觉得可爱,但也只有那一刻可爱而已,神智清明的小姐冷冷的,很沉默,眉头总是无意识的皱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了几个安错错平时喜欢的菜色,晚秋刚准备装进食盒,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叫:“不好了,碧空苑走水了,大家快提水救火!”
    端起的盘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精致的青瓷盘摔得四分五裂,晚秋失神的看着地上已经脏了的菜,耳边乱作一团的嘈杂声吵得她耳膜生疼,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走水了走水了碧空苑走水了……
    “少爷,火势太大了,没法扑灭。”
    碧空苑外,夏管家一脸沉重的对夏天无道。
    夏天无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片火海,他是从饭桌上赶来的,这片火海里有他刚进门不到半年的夫人,一个精神异常的女子,若是她葬身于火海,那些需要掩饰的秘密,便从此绝迹,再不需他费神。
    气喘吁吁的赶到碧空苑口,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晚秋怔怔的看着映红了半边天的火焰,突然就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姐,小姐,”晚秋低低的念着,声音压抑又涩涩的难听。
    救火的人声嘈杂,晚秋这声低念,本该如一滴水入大海,引不起任何人的驻足的,可她这声低念,偏偏被夏天无听到了,穿越一切的嘈杂声响,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夏天无回头,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晚秋,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急躁,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几步走到晚秋面前。
    “你怎么会在此,夫人呢,她在何处?”
    晚秋听到问话,抬头看是夏天无,眼泪流得更凶了,断断续续的道:“小,小姐她,一直在里面。”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夏天无眼中的急躁,随着晚秋的话隐去,他回头定定的看着已经无力拯救的大火,仿佛看见了安错错初见他时眼中灼烧的恨意,不自觉的上前了一步,又站定,懊恼自己居然会这样的眼花,不过是一个疯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虽然皇宫那边会有点麻烦,但这种天灾人祸的事,谁也没法预料到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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