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额成交

  “我们见个面。”
  “在哪儿见面？必须是在中立地点，安全点儿的地方。不能在公共场所，不能在你家，也不能在我家。”
  我知道他会说哪儿。我依然用了那招儿从《马克?希姆金高级拍板学院》里学来的尖锋拍板——设法让顾客提出要求，保证他的要求是你完全能够满足的。
  “可以。”他说，“就在Entronics办公楼。”
  Entronics办公楼是他最舒服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个小时以后，”我说，“带着格拉汉姆来。”
  “两个小时。你现在可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你给我那块烂铁，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这就是买卖，你要是不满意那就请换个客户。”
  “成交。”
  “好好琢磨琢磨，别太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哦，对了，你朋友的时间可就不多了。要是他平静下来，像平常一样呼吸，也许能撑上三四个小时。不过谁要是让绳子绑着锁在箱子里，再拖到一个没人去的地方，保不准会吓成什么样儿。对吗？”
    
第60节
    我又给肯扬打了电话。
  “我刚和科特?桑克做了个交易。”我说，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见鬼，你疯了吗？”他说。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见鬼，当然有。我可以派一个小队到你说的那个汽车修理厂。一旦他们找到爆炸物，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逮捕桑克。”
  “等你把那个小队组织装备起来，派过去再调回来，然后把逮捕令准备出来，前前后后要用多长时间？”
  “六个小时，我估计。当然，前提是我们得把法官从床上拉起来。”
  “那不行。”我说，“时间太长。我朋友肯定熬不到那会儿。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必须跟科特见面。我有个主意，你可以在我身上藏一种微型录音设备。我会让他把话都讲出来。”
  “不行，”肯扬说，“首先，我们的特工半夜不出勤。除非等到明天，现在根本找不来人给你录音。”
  “你是说连磁带录音机和微型麦克风都没有？”
  “嗯，那倒是有。应急用可以，但是不专业。”
  “那就行。”
  “其次，如果你认为可以像电影里演的似的把科特的话套出来——那种老片子你应该看过吧，罪犯永远在最后时刻说：‘既然我马上就要杀了你，那不妨把实情告诉你，让你领教领教我有多坏。’——那我奉劝你一句，平时最好多看现实点儿的片子。”
  “他当然不会，嘴上肯定一个字儿也不会承认。不过我们可以变个法子跟他说，跟他多聊几句，只要他的话能暗示是他干的就行了。如果说有人可以把他的话套出来，那个人就是我了。”
  电话里又传来一阵静电噪音。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行不行。这么做你会非常危险，变数太多了。”
  “危险？你要是说危险的话，谁比我朋友危险？科特把他关在箱子里，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再不救他就快要闷死了。我必须跟科特见面。实在不行我就用我那个烂录音机，再连一个麦克风别在胸口上。只能这么干了。”
  “不，”肯扬插话道，“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玩意儿。”
  “好极了。”
  “但是你能保证让他开口吗？”
  “我是个推销员，”我说，“我干的就是这个。”
    
第61节
    我进了一家快要打烊的星巴克，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上网查了一会儿资料。大约半小时以后，我和肯扬在一家通宵营业的邓肯?多纳茨快餐店碰了面。快餐店就在Entronics办公楼的附近。时间是十一点刚过，店里有两个头戴红袜队队帽的年轻人，穿着拳击手才穿的那种大长短裤。一张桌子旁有一对剑拔弩张的情侣。另外一张桌子上是一个邋邋遢遢的无业游民，身边摆了一圈垃圾袋子。什么也赶不上深夜的邓肯店里别有风味儿。
  肯扬穿了一条深蓝色的汗衫和一条斜纹棉布裤，脸色有些疲惫。我们俩各要了一大杯咖啡，喝完之后，他把我带到了一辆崭新的白色篷车前。他拉开了后门，我跟他爬进了车里。他拧开了灯。
  “时间太仓促，我只能弄到这个了。”他说，说着递给了我一卷儿导线。
  “科特是老手，他知道怎么搜出微型麦克风和转发器。”我说。
  “他肯定知道，”肯扬说，“所以别离他太近了。”
  “我会尽量小心。”
  “我们来看看怎么布线。”他看了看我的T恤，“你没有长袖的衣服吗？”
  “我没带。”
  他把汗衫脱了下来。“穿上这个。将来什么时候还给我就行了，可以吗？”
  如果我还活着，我将无比乐意。我点了点头。
  “把你的衬衫脱下来。”
  我照做了。他把导线贴到我的后背上，抻出一条儿胶带在我的胸膛缠了几圈。胶条的黏性很强，我估计在撕掉的时候一定会把胸毛粘下来一大块。
  “你的监听小队不会让他发现吧，别忘了他可是专家。”
  “我的小队也是专家。”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去。“这东西管用吗？”
  “转发器很好用。其他的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总之，要看你表现怎么样了。希望你不要把线给抻出来，否则我真得让你吓得尿了裤子。”
  “我没问题。”我说，“这东西上有没有个紧急呼叫按钮什么的？”
  “我们会时刻监听转发过来的信号。如果你需要我们，直接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好到时候你说什么，我们会马上赶过去。”
  “说什么？‘我的感觉很不好’怎么样？”
  “很好，就这样。”他说，“好，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把车子停在一家已经打烊的7-11超市后面，在车里待了四十五分钟，琢磨着怎么对付科特。
  Entronics办公楼里一片黑暗，只有个别窗户流泻出几点灯光。或许是打扫卫生的人吧。有几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估计是菲尔?里弗金那样的人又在熬夜。
  二十层边角的办公室的灯也亮着。那是我的办公室。临走的时候我已经把灯都关上了，清洁工一般是九点到十点打扫卫生，现在都快到凌晨一点钟了，所以不应该是他们。
  那是科特。他已经在等我了。
    
第62节
    差一刻钟凌晨一点。
  也就是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刻钟。我进了办公室，进门之后马上把工具袋和手提箱放在合适的位置。屋子里的灯全开着，我的电脑也是。
  看来科特用过我的电脑，可他用那干什么呢？
  我走到办公桌后面，看看显示器上有什么。这时门口传来了科特的声音。“你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了？”
  我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我们速战速决好吗？”
  我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着他。“我怎么保证你说格拉汉姆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生活里没有保证。”科特说，“我猜你没有选择，只能信我的话。”
  “这东西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我问道，“只不过是一块废铁。”
  “对我来说一钱不值。”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交易？”
  他在犹豫。现在是拍板前的最后时刻。这种情况在我的推销生涯中可以说司空见惯。每个客户都认为与我们合作的前景是美好的，但在最终签字之前却都会冷不丁地忧心忡忡起来。这个时候我就会提出一些额外的优惠条款，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一招可以说百试不爽，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提早作出预料，提前准备。
  “为什么？因为不想让它落到警察的手上。不是说落到警察手上我就没办法了，我那些在局里的兄弟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它弄丢了。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小心。”
  “你怎么知道警察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他耸了耸肩。“他们也许认不出来，你说得对。”
  “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是保时捷上的东西。”
  “他们肯定看得出来。只要找一个懂刑侦化学的家伙来，马上就能发现那东西上有水银什么的。他们也会怀疑那东西是怎么断的。这都说不准。我不在乎这个，不过干吗非要冒险呢？现在你跟我不是达成交易了吗？何况交易完毕你跟我都皆大欢喜。”
  我点了点头。
  成功了。
  已经足够了。这就是我想让他说出来的话，足够让他进监狱了。
  “我冒了很大的风险。”我说。
  “生活充满了风险。把那东西给我。”
  我沉默了很长时间。
  马克?希姆金曾经说过，如果需要的话，真正的销售冠军可以坐在那儿一天也不说话。这不容易做到。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想开口说话，这时千万要挺住！一定要咬住嘴皮子不放。
  时候差不多了。我捡起工具袋，拉开拉链，把转向轴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