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裴恬还没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姚老师抱着书，章希寒抬着椅子从里面走出来。她手足无措地同姚老师打招呼，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挤出一句整话，倒是姚老师先开口了，“有问题要问吗？”
    裴恬这才想起来手里拿的书，忙不迭地打开，可上面白纸黑字写的都是化学题，她不好意思地撑着头，“嘿嘿嘿，拿错书了。”
    姚老师敲了一下裴恬的脑门儿，“你呀，长点心啊，有问题就随时来问我，我办公室搬到那边去了，记着啊。”
    裴恬斜斜地望了一眼那个从头至尾都没抬起过头的背影，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姚老师。”心里却在不住地嘀咕，难道她的魅力还抵不过一把破木头椅子了？
    怎么想怎么个不甘心，裴恬转身回到教室，从窗户口把练习册“啪”地扔到桌子上，便朝着章希寒刚刚消失的方向奔去。由于姚老师也在场的缘故，裴恬只得像玩跟踪游戏一样，一步一躲地艰难前进，虽然好几次都险些暴露，但还好到最后危机都解除了。
    “吓死我了”，总算是到了姚老师的新办公室门口，裴恬躲在旁边十六班的教室里，眼睛却还是贼兮兮地往外面瞅。
    “看什么呢？”一股热气从裴恬的而后飘来，吓得她急忙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往后看。
    “你俩干嘛？”等弄清楚来人是谁后，裴恬哭笑不得。
    “我俩才想问你这个问题，对吧杨桃？”施瑶也学着裴恬的样子扒着墙缝往外看，“我妈骂你了？你是想要伺机来个恐怖袭击？”
    “你觉得可能吗？”裴恬都快给施瑶跪下了，这种神逻辑，世间几人能匹敌啊。
    “那个人，你认识？”杨桃指着章仕澎，问裴恬。
    “不认识！”“认识！”
    “什么？”这三句话几乎是同一时间重叠在一起，信息量太大，裴恬需要冷静冷静，“施瑶，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个人，我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他是我妈的学生。”
    “你跟他熟吗？”裴恬的双眼兴奋地几乎都能蹦出火花了。
    “不熟，就只是见到过而已。”
    “啊······”裴恬瞬间就蔫了，“原来跟我一样啊，还以为又向前迈了一大步，结果，还是原地踏步。”
    “等等，有猫腻”，站在一旁一直缄默的杨桃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裴恬有情况。”
    “我，我可没什么情况啊”，裴恬连连摆手。
    施瑶同杨桃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说是吧？虽然呢，我和他是不熟，但是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而且嘛，我想，我应该是知道他家在哪儿，对吧，杨桃？”
    “那这些情报，不知道某些人知不知道呢？”
    “好了好了”，施瑶的话就已经让裴恬的心像猫抓一样了，“对，你们说的没错，我对他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只是一点？”
    “那就再多一点点。”
    “可是，据我观察，他不是有主了吗？”施瑶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也知道啊。”
    杨桃慈祥地摸摸裴恬的脑袋，“我们可怜的小裴恬啊，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个对的人啊。先有陆几木，于公睢，现在又冒出个”，杨桃想了半天，“他叫什么名儿来着？”
    裴恬撇着嘴摇摇头，“不知道。”
    “这你都不知道？”杨桃的叹息声更大了，“真是太可怜了。”
    裴恬没好气地拍开杨桃的手，“我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我只知道他叫章希寒，立早章，玩滑板，别的一概不知。”
    “看看吧，还没施瑶的情报多。”
    “哦对了”，一直在跟杨桃叨叨，裴恬差点把正事忘了，“施瑶，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他家好像是外地的，目前貌似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就是木古的教师公寓那边，你说，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施瑶疑惑地看着裴恬，“你该不会，又来吧？”
    “来什么来？”
    “据我妈她们讲，他女朋友好像是二十一班。我也只是经常在回家的路上看着他们一道回家，之前我也不怎么关注他，要不然，今天晚上帮你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可以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杨桃指着裴恬，“要准备小三上位了？”
    “谁是小三啊？”裴恬隔空送给杨桃两巴掌，“赶紧走吧，在别人教室里讨论这东西，怪怪的。”
    可当裴恬一跨出十六班教室的大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没把法，只能在章希寒还没发现自己之前赶紧背过身。
    “又怎么了？”
    裴恬对着发问的杨桃勾勾手，“掩护我，掩护我！”
    杨桃和施瑶心领神会，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迅速蹿到裴恬身边，将她包围。
    “快走，快走！”
    “不是，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见他吗？躲什么，怕什么啊！”
    裴恬一把捂住施瑶的嘴，“我还没想好说什么，而且又是这么丢脸的状况。”
    “原来，真的是你啊。”
    这个嗓音，又是这个嗓音，简直就像是魔法一般，裴恬又再次呆住了，无法动弹。
    “他也认识你啊？”
    “我怎么知道啊”，裴恬的嘴巴和眼镜都变成了同样的圆形。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闪人！要不然还能让她以这副摸样回头见人啊，口水都快淌地上了”，最终，杨桃和施瑶把裴恬架回了教室。
    “他居然对我讲话了？他居然对我讲话了！他居然对我讲话了······”裴恬从坐在自己椅子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并且带着各种不同的感情语气。
    “我求求你了，别再说了，这是紧箍咒吗？施瑶，你管管她，我快受不了了！”
    “吃错药的人，还有的救，中毒了的人，就没得救了”，施瑶也撑着脑袋，“我怎么就没觉得他有哪点好啊。”
    “你要是觉得他好啊，指不定就是裴恬的升级版了。”
    “喂，裴恬，清醒一点！”施瑶对着裴恬的耳朵狂吼。
    “干嘛呀”，对于如此高分贝的吼叫，裴恬竟然也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一句。
    “完了，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耳朵还不好使了？”施瑶睁着大眼望着裴恬，“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什么退啊”，杨桃直拍桌子，“你压根儿就没进过啊？”
    “每一次，不都是这样吗，能做朋友，我就很感激了”，裴恬起身，“算了，我得出去走走，理理思绪。”
    裴恬这一晃，就晃到了操场，不行，这关键时候，还得找辛蓝。一下定决心，裴恬就飞奔到了羽毛球场，站在网栏前，一个跃身，接住了羽毛球。
    “捣什么乱啊，快把球扔过来，还有十分钟就比赛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练练。”
    “比什么比啊，没奖金，没奖状，连个观赛的人都没有。你快过来，紧急情况！”裴恬拉着辛蓝就往场外走。
    “你把我师傅撂那儿，算怎么回事啊？”
    “就那娘炮啊？这年头，不都打篮球，踢足球，再不济，排球，乒乓球也行啊，谁跟他似的，整天在你们一堆女人里混。敢问，你们待会儿是男单、女单，还是混双？再或者，他哪儿都能顶上？”
    辛蓝说，“人家又没惹你，你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嘲讽，谁又惹你了？”
    “没人，我自找麻烦。”
    “章希寒？八九不离十吧？”
    “你知道吗，太巧了，我又遇见他了，而且，他好像认出我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啊”，裴恬把手里的羽毛球还给辛蓝，“施瑶说，他女朋友是二十一班。我曾经也想过，或许我对他来说，可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可到头来，也不过是我自己臆想太多。”
    “二十一班？文科尖子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根本不搭调啊。”
    “所以啊，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分量的话，你觉得他们会轻易在一起吗？”
    “那？”
    “也没什么吧”，裴恬耸耸肩，“从一开始也就没想过会有什么。”
    “放弃吧，裴恬，真的，趁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痛苦，也就不会降临。”
    “可我已经很痛苦了。”
    “那你着急着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只想能够和他做朋友，可是，却不想太刻意。”
    辛蓝皱眉，“这，怎么可能？”
    “能陪着就好了，我也不是那种自私地想要去破坏别人感情的人，那种事，我做不来。我知道一份感情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我自己得不到，可我却希望别人能得到。”
    “哎”，辛蓝长叹一声，“从你见他到现在，你算算，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就陷得这么深？”
    “辛蓝，谁都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可唯独你没有。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就像遗忘一样，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有人用了一辈子，而有人却只用了转身的那不足半秒钟。”
    “Ok，你的决定，我都尊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随时都可以开口。不过，问题还蛮棘手的，施瑶能够了解到的情况很有限，而我们跟十六班的人根本不熟啊。就算你要不刻意地和他接触，也总要有点什么机遇让你们这两条平行线相交的吧？”
    “我只有一个前提，不能兴师动众，我的脸皮，早在当年追于公睢的时候给磨没了，现在，我希望能够低调一点，更何况他还有女朋友，要是弄不好，可真的就是身败名裂啊。”
    “没那么严重吧”，辛蓝指了指对面足球场正在踢足球的关音，“她还不知道吧？”
    裴恬摇摇头，“先瞒着吧，我现在够乱的了，可不希望她再往我这儿添点柴火。”
    “裴恬，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了。你欠陆几木的，都要补在章希寒身上了。”
    裴恬掐住辛蓝的脖子，“别再跟我提他了！阴魂不散！”
    “人家可还没死。对你好的，你不要，偏偏要去抢得不到的，人啊，说到底，就是犯贱。”
    “说我，还是说他呢？”
    辛蓝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们俩！”
    裴恬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惹得辛蓝连连求饶。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你的人际关系网给我好好梳理一下，务必找出跟十六班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否则，明早我真掐死你！”
    “啊······”
    “别嚎，平时看你公关做的不错，总得有点用吧，要不然浪费那么多口水，还不如留着养舌头。”
    辛蓝咬了咬手指，陷入沉思，“你让我想想，再怎么说，十六班的没有，十五班、十七班的，总还是能沾点边吧？”
    “我管你，你要是跟他们教室里的笤帚、拖把、抹布，甚至粉笔头沾点亲带点故也是可以的。”
    辛蓝好像是有了主意，整个人抽风似的发抖，“还记不记得军训？”
    “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关联吗？”
    “独立营啊！”辛蓝双眼放光，“那时候我们不是认识很多十几班的人吗？”
    “可是，后来不都分过班了？而且都是女生，没听过三个女生等于一千只鸭子啊？在那里打听一个人，就相当于在广播站打听人是一样的效果。”
    “找一个可靠一点的人，不就行了？”辛蓝又再次开启了搜索模式。
    裴恬见她老半天不开口，“短路了？”
    “可能吧，反正，把你放心，就算今天晚上熬个通宵我也一定保质保量地把你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
    走了几步，裴恬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嘱咐辛蓝，“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了。”
    “还有，羽毛球比赛可别输给那个娘炮了！”
    辛蓝的额头边挂着三根黑线，“我们是一个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