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南安

5 五


海天宫
    宽大的绣花锦缎层叠床上躺着奄奄的小女孩。周围宫人和一众御医用白巾围着口鼻,伺候在侧。索尔衣不解带,湿着温帕为朵儿解热。露在外面的桃花眼充满血丝。
    朵儿只觉的昏昏沉沉,一天也有一半的时间是醒着的,不过她宁愿自己睡过去了,胸口里像有一把火燎烙着自己,全身酸痛,若不是身体涂了清凉止痒的毕露膏,恐怕身体都被自己抓破的狼狈不堪。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本来若是能抵住高烧,七天后怕也将天花的痘毒也能排出体外,可是御医怕朵儿真的烧过去了,吊了一味不是很重的退烧药。到如今痘毒淤塞,高烧不退。
    幸而两天前突然来了一老者,御医只看见公主的贴身奶娘看到老者后灰暗的眼睛放射了异样的光彩。
    天机子看到朵儿进气多出气少,指着一众仿若濒临绝望般的御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索尔扑跪在天机子脚边,嘤嘤垂泣。“先生,救救小姐吧,若是小姐......”索尔看着昏迷中的朵儿摇摇头,不敢想象若是朵儿去了,天下将会成什么样子。
    朵儿幽幽转醒,看到身边慈爱的老者,苍白一笑,声若细蚊“爷爷,你来了”说完顿时心中委屈不已,嘴角一撇,眼泪涌流不止。天机子把朵儿抱在怀里“好孩子,别怕,爷爷来了”。
    天机子本方外中人,若想道有所成,必当不问俗世,自在修行,奈何十年前破了红尘的因果,如今又,他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无庆门人,本也是寻道修行之门,奈何出了五毒子这个门徒,天资聪颖,却看不破红尘,为爱生恨,旁枝底下衍生巫蛊奇毒之士,竟制成无解“心伤”,贻害世人。
    朵儿苦累了,紧紧靠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我知道是谁害我,我记得他的面貌。”
    天机子将手掌贴在朵儿后背,源源输入引流之气,将朵儿体内淤积血气引发流通。天机子虽擅长五行之术,武功已致驺化,奈何对岐黄毒术无心甚解,只得保住朵儿性命无虞。却也无根治之法。
    虽知辰安宁已被辰帝圈禁,索尔依旧恨恨道:“太子诺奴婢定保小姐安全无恙归来,可如今小姐遭陷,他却躲在中宫......”
    “住口!”朵儿低叱,索尔顿时止声。索尔对自己上心,朵儿从未对她重话一句。此时呵斥,索尔顿时眼眸微红。“小姐?”
    朵儿感觉气血稍畅,微微睁开双眼,仍显虚弱。“索尔姑姑,安宁哥对我好,这么多年,疼我,宠我,何曾弃我?你也知道我是遭人陷害算计,即使舅舅不圈禁他,我也定不让他见我,让他担心。”
    索尔轻轻摇头“奴婢只是......”
    朵儿抬手制止了索尔的话,面色稍霁,轻声道:“我知道索尔姑姑只是担心我,爷爷都来了,我不会有事的,这几天索尔姑姑也。”
    即使这几天感觉自己痛困不堪,她也没有放弃过自己。自己还有很多人间美好没有经历过,自己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到过,还有安宁哥......
    那年朵儿刚满5岁,已是能跳能跑能笑能闹得年纪。在安宁的保护宠爱下,自有一股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灵动与娇憨。却不知安宁带着她天南地北的游玩实际是在跟自己的父亲绕弯子。可也是两人恣意纵为的几年。
    他们如今到的是洱海南侧淮南镇,小镇坐落在鱼米之乡的正中,富饶而柔美,这里更有综合交错的渠水更有大大小小的湖泊。美不甚收。
    夜幕降临,画舫游荡在宽广的河面,一座座跨桥上雕梁画栋,红色的灯笼妆点的小楼玲珑剔透,阵阵蜜香,随着微风散在河面,练清澈的流水也似温柔撩人。琴瑟和鸣,钟鼓叮铃,伴随着歌姬的妙音散落旅客的耳中,在这鱼米之乡真真应了那句饱暖思□□。
    安宁看着旁边兴奋的左顾右盼的朵儿,微微皱了眉头,朵儿还小,他本不应该带朵儿来这种思靡之地。
    奈何姑父实在追得太紧,只得兵行险招。
    夜楼的人追到淮镇前的洱海就断了踪迹。这本是水乡,漕运昌隆,客家繁杂,鱼龙混乱。领头的魑字部头领冷冷的坐在停靠在码头前的乌船中。
    长年陆地奔波的状态使他微微对水上快行有些不适应,属下的禀报让他更是心头起火。
    这九曲十八弯的水道,竟有九道都有太子踪迹,且形迹都可疑。作为追踪中的四部之首,领头起初觉得楼主动用到魑部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了。动用魑部去追踪两个黄口小儿,但如今距离楼主下令已经七天了,好不容易在三天前有了明确的追踪方向,确定了小姐的安然无恙,觉得布下天罗地网,太子绝对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奈何那狡诈的太子临时换道,入海下行,进入这靡靡之乡。
    魑部头领隐隐有些不安,记得七天前在楼主面前自信的夸下海口,楼主淡淡的对他一笑,那是楼主很少对人笑,这一笑仿佛百媚聚生,他觉得佛祖那拈花一笑的美也不过如此。可是那声音却仿佛来自幽怨的地狱“你能把我的的女儿找回来当然好,找不回来,给我看清楚到底谁在替他开路,谁在替他善后。最次,也要保好小姐。”
    心中有不忿,自己也不敢公然顶撞楼主,也只有应声退下了。
    待魑部头领退下后,镂花绢丝山水画的屏风后款款步出个美人,绫罗红披,栗色的卷发铺散,慵懒莲步,看呆了良人镜若。
    萧逸伸出柔夷,镜若将其牵入手中。“不是风寒小睡吗?这么会儿就醒来”。
    萧逸眨着淡紫的琉璃眼,“不是说朵儿健健康康的嘛。”
    镜若将萧逸抱入怀中,头轻靠香肩,“哼!若是你三哥保护不了她,我定然是要跟他好好会会的。”
    萧逸手抚着额,轻轻揉着。“那你让小魑头,去干嘛,不就是去会了嘛,若是想朵儿了,你亲自去把她接回来就是了,折腾两年,也算可以了。”
    镜若拦腰抱起萧逸,“夫人,为夫虽是想我们的女儿了,但,为夫觉得这二人生活也是不错的,安宁长年生活在帝宫中,难得他那么勤勉的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孩子能到什么地步。”
    萧逸含笑睨了镜若一眼“你把锐儿直接忽略了,虽不是四口之家,但咱家从未少过三口吧。”
    镜若渐渐吻上萧逸嘴角,吐气若兰,泪罗香气蔓延,萧逸软软微醺。抱着娇妻步入屏风后。“夫人不是经常欺负小锐儿为乐”。
    萧逸仿佛心中小秘密不小心被人发现,急忙将脸埋入镜若怀中。自己看到锐儿,就像看到缩小版的镜若。她不甘心自己在这妖孽面前总是毫无招架之力,总觉得欺负了小锐儿就欺负了他一样。“我,我风寒了,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镜若脚步坚定的迈向宽大精美的雕花大缎床。“逸儿是怀疑为夫吗?觉得小小的风伤也能侵我入体?寒气郁结于体内,来,让我帮你散了出身。”
    萧逸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罗衫半解,趁他不注意时稍稍用力咬了镜若嘴唇。“美色误认啊,悲哉啊,你,你勾引我白日宣淫....”镜若游走在萧逸细腻凝脂般的腰侧的手轻轻一点。
    “嗯....”萧逸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你点我膳堂穴,你无耻.....”剩下的话却被吻缄默,暖风微微拂,徒留一室旖旎。
    “魑头,请魑头下令”
    属下的声音,打断了魑头的神思。魑头凝眉沉思稍许,冷冷下令“搜查另外九条水路,既然有人替他们遮掩,我们反其道而行。此外查清楚这九条踪迹水路的特色。水路九曲十八弯,总是有汇聚之处,派人到出口处堵死,即使不会轻易追捕,也必不能让鱼儿溜走。”
    “是!”
    沙狼站在遥遥雕镂后侧桥身上,看见驶来的乌黑漆木画舫,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少年含笑听且欢乐,偶尔低首回应。
    太子心思细腻,谋略过人。即使出生高贵,生来予取予夺,可沙狼也没有想到他心性坚韧,在夜楼围捕下竟能坚持。
    多么令人期待的隐忍和表现。
    画舫越加驶进快桥的雕镂,雕镂上瞭望的小斯看到画舫的一瞬间一个激灵,快步跑下楼梯,越过众人,穿过叩响一扇竹门。
    这是雕镂里最偏僻的一角小房,门也是最朴素的一扇竹门。小斯不敢怠慢,恭敬等候在门外。
    “进来”
    听到传唤的声音,小斯急忙轻轻推开竹门。一进厢房,一曲琵琶东风破聆听进耳,小斯无心欣赏这高妙的琵琶奏乐,更不看那舞姬完美的舞姿。行至软榻上斜倚的男子旁边耳语:“四少,来了只画舫,缀着蓝色的夜灯笼。”
    男子听闻后,立马从软榻上坐起,“准备接驾。”
    “是!”
    在画舫驶到青石跨桥侧的时候,桥墩处已稳稳停了一直狭长的棚船,船头立着个男子,
    面若关玉,朗朗而立。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沉静,气质如华,仿佛蛰伏于浅水中的游龙。
    安宁看着楼四少,微微一笑:“小楼,好久不见。”说完,拉着朵儿登上了楼四少的棚船。
    楼四号惊讶的看着安宁身边的朵儿。微微讶异后,默默跟在二人后面进了棚内。
    篷船不算大,但也不小,棚间更是雅致,小几软座。甚至还有一个精美的小香炉。炉旁还有一张竹榻,榻上垫着软软的被褥,顶上和右侧边都开了小窗,窗上贴了锦膜,外套了木扇。
    篷船继续向小□□去,饶了个弯路不到一里路,后又见了一坐更大的跨桥。桥上一座更加华美的雕镂沂水而立。
    从窗外眺望的朵儿远远看到雕镂下坠下的木梯子。欢快的问道“安宁哥,我们今天晚上住那里面吗?”
    安宁顺着朵儿手指的方向望去,甚而可以看见那些红袖拂面的苗条身影,微微皱了眉“小楼,明天,弄些杂耍的玩意吧。”
    楼四少目光微沉,一晚上的时间,这是要让靡香之楼换了面貌吗?可是看着太子身边的小女孩,几欲脱口的话,也没有发出。“公子,我年已十七,您这样称唤我,倒貌似我仍是年少之人。”
    安宁看着像吃了苍蝇般表情的楼四,拉过朵儿,含笑逗弄,并不理会楼四少。仍记得三年前自己从上学院回到东宫正殿看到他的样子。那时自己年满八岁。在那几个一身血污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年中一眼看到了他。
    年龄不是最小的,却独独他抬头看了自己。眼神中有期待,有绝然,更有一丝不甘。
    安宁对那一丝不甘很是玩味。懒懒坐于上位“抬起头来。”
    其余人等这在缓缓抬起头,却仍是目不斜视。不敢看一国储君的尊严。
    楼四少仿佛才明白刚才自己越俎了,抿唇低首。
    随后,御前小太监小推子尖声细报了每个人的情况。
    安宁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眼那少年,淮南首富米商楼家四子,排行第四,家中九姨娘所出。典型的大户人家不得重视的庶子,头上两个嫡子兄长,生母出生青楼。笔试第一,武试第二。
    太子随侍陪读,都是帝君亲自挑选,每年各地郡试前十名汇聚京都。京试过关后自愿选择是否迎接随后武试。
    各地学子是清楚那“武试”的规则的,在进入试场前,都会告知他们“进场由己,生死不记。”
    所以,最后有不少留下的,但大多是寒门学子。
    每年最后留下五人,选择若是得太子亲眼,则近身伴驾,若是未得,也可进入东宫前庭,成为千百食客中的一员,同样衣食无忧,却未必前程似锦。
    楼四虽是庶子,家中待遇不济,但也出生大家,若是有份心智,温饱自然可以达到。
    可安宁却发现,跪在自己脚边的人中,那双不甘的眼中却有着势在必得的兴奋。
    安宁玩味的笑了,听完小推子的禀报后,随意指了两个。他可以明显的看到楼四眼中破碎的光芒。
    谢恩退下后,安宁向后招了招手。一个身影快速靠近“他未必留在前庭为客,若是他回家,看看随后半年内,他做了什么。”
    楼四少未得到回应也不恼,躬身行了一礼后上来木梯。
    “安宁哥,我们不上去?”朵儿眨着眼睛拉过自己一直被扯的头发。朵儿现今心智初成,已是明白自己与安宁的那女之别,躲过安宁向自己脸颊亲来的嘴唇。“安宁哥,你个大色狼。”
    安宁恨的牙痒,不知在什么时候,朵儿竟然学会了这些词语,然后好不估计的安在自己的身上,这小屁孩知道什么是色狼吗?她全身上下他哪没看过。给她洗澡,替她喂羹时,她还不知道欢乐的傻样。以后不能让朵儿再随意跟江湖的那些三九流接触了。
    将来,一定让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色狼。安宁恨恨的揪着朵儿的小脸,却又不能太用劲,朵儿看到空门,趁安宁不注意一下子咬了安宁手指一口。
    湿湿软软的触感传来,安宁没有感觉到痛,只感觉一股微麻的感觉从朵儿嘴里的指尖传到了心里,一时怔住。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醉人而有酸涩。
    朵儿以为自己把安宁咬疼了,把安宁的手指放在小小的手心。
    一排浅浅的牙印,虽然微微泛红,却未出血。她轻轻吹着,愧疚的看着安宁“叫你不要老揪我的脸嘛,我不是故意的。”
    安宁听着软糯的声音,低头看着怀里那湿漉漉的眼睛,那酥麻的感觉仿佛又从心里扩散到全身。
    他将朵儿抱紧“快点长大吧。”
    朵儿任由安宁抱着小声嘟哝“长得很快了,小枝都没有我高。”
    “别提那个小不点”安宁皱眉,涂画枝是朵儿交的第一个朋友六岁的一个黄毛丫头,因为她爹是青阳宫宫主,从小挂着惩奸除恶的名头,在柳城横行霸道。娇娇小小的,指挥手下打人时一点不手软,却和朵儿一见如故,两人竟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结为金兰之好。
    涂画枝是朵儿第一个朋友,在柳城时朵儿对她言听计从,竟然合谋捉弄过自己。奈何自己借助她父亲的青阳宫避过一段时日,对她也不敢过多苛责。那丫头一天竟教朵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有一种朵儿会飞出他手心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美好。所以太子爷多涂画枝莫名存了敌意。
    却奈何不知,就算没有涂画枝,朵儿渐渐长大,那心性渐渐成熟,所行实在是她自己的走性,跟涂画枝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楼四少上了雕镂,早已经有人在楼梯口等他,看见他只身一人回来,留下了篷船。不知是哪位贵客竟然让东家亲自接迎,却未将人迎来。四少沉着脸,唤过当家嬷嬷“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将楼里清理干净,叫东苑杂戏班过来,准备好适合孩子看的折戏。”
    “东家.....”嬷嬷惊呼,东苑的主子那是前前朝伺候那个昏庸南夜帝的御前太监总管,虽是宦官,年轻时因为长得眉清目秀,堪比女子,很的老帝君喜爱,封了御前总管,最后万贯家产衣锦还乡。这些密幸主子是知道的,东苑是那老太监的私人戏团。唱戏杂耍都是一流,别出新裁,要请过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清理雕镂,线下正是恩客就寝时间,小家能好打发,但也有不少达官显贵,虽然在淮南一带远离京都盛门高官没有太多,但也有一两个刺头,还不知今日有没有来。
    但那嬷嬷看着四少的脸色不敢再说,福了福身,快步走开了。
    楼四少挥退了身后的随从,走道吊脚楼背后一脚,背着月光,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良久嘴里发出一声几乎无声的哨声,虽然耳听似无声,但稍有行道的人就会听出这只是一种不一般的发生,虽无响,但却更费体力。
    一只体型微笑,颜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鸽静静停靠在他肩上。四少并未在信鸽身上带任何信条,只是淡淡说了句:“去吧。”
    信鸽飞走后,四少并未从阴影中走出,靠着临江栏杆,捏紧的拳头缓缓放开。
    三年前
    家中乃是淮南首富,显赫一方。母亲身份卑贱,连遭自己这个庶子也在家中遭人践踏,父亲子女众多,哪会记得西厢房偏寓里的九姨娘,曾记得九姨娘在多年前也是受宠过一段时间的。奈何自己竟然在年仅七岁时遭人算计,差点死于非命。九姨娘肚子里四个月的孩子也无福见世,徒增一腔悲怆。
    家中排行第四,在岌岌为营中终得了父亲盼顾,成为家中第一个郡试前十的学子。有幸进京。那年自己刚刚成年,还未来得及及冠之礼,就匆匆进京。
    却未想等待自己的将是那样的命运。
    自己并未面圣,南夜帝国上下皆知,帝君宠爱储君,长年后宫佳丽三千无所出,太子定位将来帝国继承之人。若是能成太子随读,将来封官拜相皆有可能。
    于是那场竞技变成了最残酷的厮杀。
    他亦是庆幸自己讨好父亲能的武师授艺,能成为将来天子的左膀右臂,不仅文采斐然更要根骨上嘉,意志非凡。否则怎能走出那个潜伏众多,又阵法精妙,关卡渐难得武试场。除了自己保命与试场内的险关困斗,更要预防一同进入试场的其他人的偷袭残害。
    竞争从来都是残酷,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即使他本家家财万贯,可从来不属于他。即使他觉得自己身负学车傲然走出武试场,可最后还是要跪在天子脚下。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第一眼看见当朝储君,安宁太子的感觉。
    那是个小小少年,黑色的锻发简单用金丝穿南珠发带束在头顶,黑色四爪金龙的锦袍,精巧蝶形玉带巧束腰间,脚踏软底软皮黑靴。一种天生养尊处优的睥睨着他们。
    他款款走进他的小御书房,仿佛看见自己看他,嘴角稍稍弯起。那一刻,四少觉得从未有过的不甘心。他只不过出生天家,一个黄口小儿,如今自己狼狈不堪的与其他四人跪在他脚下,任他挑选,自己就像是件待选的货物,凭什么?凭什么将来天下都是他的?
    最终自己并未被太子选中。
    自己拒绝了东宫食客之邀,商客从政,本身就是赌博,虽然南夜帝国并未如高华国般践商崇权。但清流之客总是对他们这些商家子弟有着蔑视和不屑。
    他并不想成为那个安宁太子的入幕之宾。更不想让自己心底那郁污的嫉妒和愤慨将仅存的骄傲泯灭。
    却未想,自己竟然能单独面圣。自己是五人中唯一一个步出东宫的。早早就有一顶软轿等着自己。
    帝宫中非主无轿行。
    在看到上位那帝国的当权者时,他那仅存的骄傲破碎的凌乱不堪。
    在踏入上书房那刻,他永远记得迎面扑来的威压之气,亦能感觉到周围密不透风的杀伐之气。就是上位的那个男子,四国统一后让国力日渐昌隆的帝王。
    四少并不敢抬头,跪伏在那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只觉得背上如芒在刺,良久,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响起,却未让他起身。
    “楼家四郎”
    “草民楼玉箫参见帝君。”
    辰帝看着前面的男子,一身血污已在面见自己前清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恭敬却不卑抗。
    “为何选择为太子随侍?”
    “禀帝君,草民不愿在草莽之地随波逐流,愿伴驾君王身侧为国效力。”
    辰帝抬手示意楼玉箫起身“孤且问你,何为君臣?”
    “君道之尊为领,臣道之忠为劳,天下为基,万民为从,方顺之。”
    “何为学侍?”
    “太子学侍,陪其读,陪其长,陪其罚,顺其行,顺其心,顺其意”
    辰帝冷哼一声,楼玉箫不堪重负,重新跪首于地。
    “孤观你文,不拘泥,不谄媚,奈何如今在孤面前卖乖取巧。楼家四郎,你可知罪?”
    楼玉箫额头触地。他明白,若是帝君此刻下令,自己可能身首异处。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无论战场还是官场。对于这个及权于一身的君王,楼玉箫从心里有着敬畏。自己是太想入仕还是太想留身?竟然忘了天子之心不可直顺,不可揣测,不可违逆,可谏不肖死,死箴之人那是愚人。于万世无功。
    “孤只要你记住,所谓君臣,所谓主仆,所谓心有社稷,储君现今年幼,在储君身边只需要记桩以身正行’,为正其行可肝脑涂地,可精心谋略,甚至可易主而忠。何为正,以社稷以万民衡之,而不是以你自诩而衡。”
    楼玉箫轻颤,抬首哑然妄想辰帝,自己私心力争上游,虽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言。今朝被帝君耳提面命,教导自己一愚民,惶恐至极。为万民为社稷而侍奉君王。可以吗?“帝君,太子并未选择草民。”
    辰帝想起安宁,那个孩子虽然顽劣,但对人才必不会如此不顾惜。楼玉箫虽利欲熏心,但也不失为一难得人才。就像一匹野马,伯乐可以训之,却不会轻易弃之。
    “你记住今日孤之言,帝王之路并非若你们想的那般轻巧与舒坦,回去吧。”
    楼四少并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了帝宫,怎么出了皇城。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他的眼中没有了自己的挣扎,没有对自己的抱怨,眼中多了更多的世人,感觉自己站在了不同的高度。
    半年后,太子派人找到了自己,自己身处朝廷之外,却为太子效劳,成为太子的一颗暗桩。
    他不记得自己查处了多少贪官污吏的罪证,也不记得自己为太子谋划了多少清醉与构陷。
    朝廷的暗助下,如今他已分家开府,九姨娘也已离开那个泥潭。半个月前帝君派人找到自己,告知了自己太子若是到他这,只需告知。那是三年中帝君唯一一次找到自己。
    这□□两个最有权力的男人,自己此次如此易主而忠,是否正了太子的行?
    太子身边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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