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15 高前古国


“不过也无妨,这些东西杀多少都不够,还有就是这些日子你房里的凤骨香燃的太多了,整座紫宸宫都是这味道,你,是怎么了?”
    魔君睁开眼睛,两下无言。
    “我还以为是什么漏网之鱼在兴风作浪,转念一想你我都在紫宸宫谁能跑得掉?你身体既然不适就好好休息,我去高前山取些佳酿来,待你身体好了痛饮一番。”
    莲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魔君起身:“看来这凤骨香也做不成障眼法了,现在让你走反倒是欲盖弥彰,阿莞,你收拾一下跟我去趟高前山。”
    “我们也去那什么高前山?这是为何?”
    魔君将未经燃烧过的凤骨香分成几份装进几个一模一样的香囊里:“这凤骨香本是我用来疗伤的,此次用量过大莲濯起了疑。再者是跟你来的那三个人,修为一般没个人唆使断不敢来闯紫宸宫,莲濯在找那个唆使他们的人,他现已十分断定那个人还在紫宸宫里,甚至就在我这里。”
    他把一个香囊挂到容莞腰带上,另一个挂在自己的腰带上:“他不是要找你吗,那就把整座紫宸宫留给他慢慢找好了。”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白玉箫,右手食指在箫身上敲了敲,白箫发出一道光芒,落在地上化成一个英气的女子。
    女子躬身对魔君和容莞行礼道:“阿箫拜见主人、容姑娘。”
    魔君把最后一个香囊递给她:“戴上这个。”
    容莞着实震惊到了,箫都能成精,还长着一张女将军的脸,东边到底是什么个风水宝地地儿?她们西边成精的狼崽子长得那叫一个七零八落,活跟修炼走火入魔烧伤了脸似的。
    “阿箫是百鬼化成的箫灵,并无性别之分。”魔君对容莞说。
    “啊。”容莞惊奇的看着阿箫,阿箫体态上比男人纤细比女人矫健,发髻则比她梳得还简单,的确比她还分不清是男是女。
    “好了,阿箫你去帮阿莞收拾东西,我们得马上走。”
    说是收拾东西不如说收拾她自己,阿箫虽不是女人梳妆打扮一副很在行的样子,打扮就打扮吧还不把容莞打扮得漂亮些,尽照着自己的脸给她打扮。
    “阿箫食过艳鬼无数,通晓艳鬼礼妆之法,容姑娘毋需担忧。”
    原来艳鬼是这么打扮的,跟绿珠楼的不太一样啊。
    魔君见了也没有眼睛一亮啊。
    怀着对艳鬼之妆的怀疑三人出发去了高前山。容莞平生头一次做这种逃命的事,敌方太强,她有自知之明,其他的事来日方长。
    容莞满心想着来日方长,人家却不依。
    三人原本一路疾驰,亏得容莞原形是匹马不然不知要被魔君甩到哪儿去,这样火急火燎的时候,也是魔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越慢脸色越不好。
    “莲濯!”魔君咬着这个名字,停下。
    远处的云端上一个朦胧的人影渐渐靠近,正是莲濯。
    莲濯目光炯炯,像是融化的糖豆汁,毫无缝隙的黏在魔君身上。他笑道:“不曾想你比我还急着要喝那好酒,让我都有点嫉妒起那酒来了。”
    黏人的目光移向容莞和阿箫:“让我看看你带了谁?一个是你的箫灵,另一个是谁呢?”
    容莞见识过他的手段和本事,她惯不是逞英雄的人物,只得尽量装得问心无愧,她没冒冷汗,应该装的不错。
    “我……”
    “回禀莲濯大人,这是阿箫的同胞,出生不久。”容莞的话被阿箫打断,说辞比她自己准备的安全,容莞不禁在心里感激起阿箫,顺带感激一下魔君。
    莲濯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他上下审视着容莞,煞有介事的推断:“同胞?看你们俩这相貌的确很像是同胞,让我来猜一猜是什么东西的灵体呢?清蘅,是你那把古瑶琴吗?”
    “多说无益。”魔君长袖一挥,三人驾的云偏离开莲濯。“虽是同路,切勿同行。”
    耳边的风一路鸣啸。
    容莞这下明白阿箫为什么要把她打扮成这样了。
    “阿箫。”魔君口气冰冷。
    “阿箫在。”
    “既然他跟上了,就不要放过了,找准时机,吃了巫女那七魄。”
    “遵命。”
    从蓬莱到紫宸宫,傻子都看得出紫宸宫的两位主人用貌合神离来形容都是抬举他们的关系,平时温文尔雅的魔君一碰上莲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冷若冰霜;再说莲濯,一个上古魔神对年纪跟自己比起来只能说是黄毛小儿的魔君百般纵容和暧昧,要说他们两之间没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谁信?
    一般来说,男人间陈芝麻烂谷子事儿离不开功名和女人,魔君和莲濯圣主,谈功名,都是万人之上,谈女人,大概那女人还没出生。
    还是血雨腥风王侯路靠谱些。
    高前山,闻所未闻,听莲濯的话似乎是个出产美酒的佳地,山上山下家家酿酒,遍地吆喝声,离老远就能听到酒吊子倒酒的声音。真正到了高前山,确实是热闹无比,但热闹的不是人,是魔。
    容莞笑自己异想天开,神仙不食人间烟火,魔多是堕神堕仙,一脉传承,又怎会去喝凡人酿的酒。
    高前山的魔数量十分可观,鼎盛的仙家门下弟子也不过如此,他们住的地方比妖讲究得多,有墙有屋顶还青山绿水的。魔君没惊动他们,一晃眼飞了过去,停在一处山谷里。
    一个尽是废墟的山谷,废墟的规模很大,看砖瓦用料起码是大贵族级别所建,再看被熏得黑黢黢的高台,很有可能是座宫殿,有宫殿就代表是个国家,那什么样国家会把宫殿建在山谷里?
    逃避灾祸的国家,或是一开始就与世隔绝的国家,从这宫殿建制和高台来看应是由中原一带迁徙而来,那定是为避难了。
    魔君走在最前,容莞和阿箫跟着,荒芜的杂草几乎将她小腿没尽,泥土下埋着的是深深浅浅的瓦砾,一个脚印,一个沧桑的过往。
    容莞不由得对这个国家好奇起来,因何而建?因何而亡?魔君又是因何找到这里?
    脑子里想着别的事,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住差点摔栽地上去,稳住身子回头看去,踩弯的杂草下安静的躺着一根白骨。
    那白骨容莞在大漠疆场上见过无数次,是男人的腿骨。
    “阿莞,怎么了?”魔君回头。
    容莞有点发愣:“没什么。”
    魔君看看她身后,对阿箫说道:“你先去收拾一下,我跟阿莞先去一下帝台。”
    “是。”
    去帝台的路上两人仍旧是踩着碎石和杂草,路势变得陡峭了些,山谷在后,魔君背对着她,他走过一段,容莞再循着他的脚印步步跟上。
    正走着魔君突然停了下来,容莞一不留神撞了上去,魔君迅速拉住她的手臂:“你在想什么?”
    魔君谨慎的脸庞近在咫尺,容莞被他看的有些慌,别开眼睛:“清蘅大人,我只是在想建在这里的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侍君不慎的巫咸之国。”魔君松开手,继续前行:“虽是大巫之后,终究是凡人,高前山是座神山,凡人居于此早晚要引来祸端。”
    容莞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说你这一世尚算逍遥快活是真的吗?”他记得她更小一些的时候,跟凡人生活在一起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她无父无母,无师父点化,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看似超然物外,中间那段时光给予她的痛苦和欢乐旁人是如何也体会不了的,哪怕是他。
    容莞的过去只有容莞一个人。
    容莞曾经为求一死闯进西疆沙场,尸横遍野的城池下不死不伤的只有她。她说她逍遥快活,说给别人和自己听,别人当真她便当真,久而久之她就是天底下最逍遥快活的人了。几千年了,她反反复复做着的只有两件事,看透与看不透。冥顽不灵。
    “我啊,是颗顽固的石头。”想着想着她顺口说了出来,一抬头瞄到魔君担忧的眼神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眼珠子转了转,容莞狡黠的伪装出看破生死的疲态:“清蘅大人,我啊,是个只剩下血肉的人,这些年有过多少凡人善待我,我就经受过多少生死凌迟,我只有一副血肉,堪不起那么多的大悲大喜。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寻找结束这副身躯的方法,遇到你之后我放弃过这个念头,但只是放弃过,你不在了,我还是要回到凡人中间,还是要看着我珍视的凡人一次次死去。”
    话说的重了些,但说的不是假话,等她说完魔君眼里的不忍已经是藏也藏不住了。
    “阿莞,我并不想看你痛苦。”
    “那你会让我跟着你吗?”容莞诱导着他。
    他一怔,眼睛变得清明起来,急忙躲过容莞的视线,大步向前迈去:“我们快走吧。”
    容莞一阵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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