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22 九重宫思


要论脸皮子厚度,敦煌城里容莞和王英兰并列第一,王英兰看上了哪家貌美如花的小哥能当场摸人家小脸,脾气上来了亲个小嘴不在话下;容莞比她正派点,哪个跟张大嫂风花雪月过的谁赊了酒钱张大嫂不好意思讨,一声令下给容莞,容莞二话不说追到那谁洞房花烛夜都给她讨回来,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张大嫂摸清楚她们两个性子,说王英兰那是无耻下流,容莞是呆。
    张大嫂偶尔喝多了会叹息一下两个伙计长得眉清目秀,偏偏随她没半点女人样。
    可到底还是个女人。
    他日再见,非死不休。决绝,决裂。几千年来,容莞企图得到一份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结果,情未起,缘已灭,前路无轮回。
    昙花一瞬,繁华易凋。
    她躺在树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一些生死轮回的问题,树下,两个童子窃窃私语。
    “师兄,你说那女□□在树上挂了一整天,是睡着还是醒着啊?”
    “白痴你快改口,不能再叫女□□了,言杞姐姐说她是昆仑山金马族的,身份尊贵着呢,不能冒犯她。”
    “那你说她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啊?”
    “我怎么知道,她从紫宸宫回来后就跟长在这树上似的,偏言杞姐姐不在,帝君非要我们看着她,这么大的人,难不成还寻短见?”
    “她怎么会寻短见?她耍起横来比师兄你都厉害。”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
    “哎呦,师兄你再打我可还手了!”
    树底下长秋和洛心吵得很,容莞打盹打的不舒坦,一时脑袋有些空忘了自己在树上,不小心翻了个身,一头栽了下去。
    运气不错的是,树下面有个仙水池,落水里破不了相。
    可是,这冷冰冰的湖水不知为何没有底,她掉进去一直往下沉,眼睁睁看着湖面的风光缩成蒙尘的镜面,擦不干净,看不清楚。
    她以为是自己眼睛沾了脏东西,揉了揉,眼眶变得又湿又热,手心覆在上面,手心也热了。
    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涌出热热的液体,没人看见的水底,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张大嫂说的没错,脸皮子再厚性子再呆,她到底是个女人,在同一个人身上受的挫折多了,做不到没羞没臊的摇尾乞怜。
    可是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愿意等他一辈子,守他一辈子,在他身后看他一辈子,他什么时候点头,她就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
    水面以上的景色彻底从她眼中消失,她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公子在对她挥手,挥着挥着那人手里多了一把剑,把她逼得远远的。
    她想啊,她怕是走不到那人的身边了。
    勾陈垣正殿前,胤琩君与白含光一前一后步门而出,几只毕方和灭蒙鸟从上空飞过,卷起一阵强风,两人衣发飞卷起来,白含光大步向前挡住吹向胤琩君的风,等毕方和灭蒙鸟飞走了,他站回原处继续汇报。
    “紫宸宫没大动作,魔族的各大首领照旧在高前山待命,没半点备战的意思。”
    胤琩君抬头看向飞走的毕方和灭蒙鸟,意有所指的说道:“天下哪有多少异类能飞到一起的。”
    白含光起初觉得莫名其妙,细细咀嚼他的话不禁大惊失色,他话中有话说的岂不是容莞和魔君?容莞现每天在帝君眼皮底下晃,帝君哪天不开心了把容莞跟她母亲的新账旧账一起算,要了容莞小命该如何是好?
    “含光,你亲自去一趟九重天另八境上神处,通知他们我与清蘅的决战日他们不用必须去九霄台观战。”
    白含光奇怪:“含光不明,八上神与帝君同去胜算不是更大吗?”
    “不必了,昨天你也看到了,清蘅根本杀不了我。”
    “说到此事,含光大为不解的是丰隆大人神力虽不及帝君您,但他是上古一脉,万年前就已晋位上神,魔君能轻而易举的制服他,为何在帝君面前却完全没了还手之力?”
    胤琩君回过头:“你心思果然缜密。”
    清蘅早些年嗜杀成性,神仙、凡人、妖魔概不放过,唯独对上胤琩君力不从心。几千年的对峙让胤琩君发现清蘅身中奇咒,那咒还跟他有着莫大关联,似乎清蘅对他起了杀心那咒就会发作继而疼痛蚀骨,按理说若咒是由杀心而起,清蘅只要不对他动杀念就好,可他仍千方百计的想要杀他,如此一来那咒就大有蹊跷了,昨天在紫宸宫他多次试探,果不其然让他猜对了,那咒是由他控制的,只要他想着让清蘅痛苦,清蘅就会陷入生不如死的疼痛中去。
    “他被人下了咒,控制这咒的不是下咒人而是本君。”
    白含光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能在六界大开杀戒的魔君会为咒术所累,要知道六界中使用咒术的只有凡人而已,别说凡人施在神魔身上的咒术灵不灵验,堂堂紫宸宫魔君被凡人下了咒术本身就很惊世骇俗了。
    “能把咒下在魔君身上,真不知这下咒人是谁,他又是怎么做到让帝君来控制这咒的?”
    胤琩君有一瞬间的失神:“本君大概知道是谁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他回过神,又是一派严谨:“重要的是既然有人为本君铺平了道路,本君便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谁都不能成为阻碍。”
    白含光连连称是。
    “你先退下去办别的事吧。”胤琩君命令道。
    白含光却没立即告退,他双膝下跪,诚惶诚恐:“含光有一事要求帝君。”
    胤琩君眼睛微眯:“何事?”
    “阿容是容姮女君之女,尊贵非常,含光知道东海白龙族没资格认下她,但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家父常常自责没能照顾她,今天含光来玉清境家父百般叮嘱恳请帝君允许阿容回白龙宫待上一段日子,让白龙宫好好弥补她,之后白龙全族任帝君发落。”
    胤琩君身上绛紫的飘带从他眼前飘过,白含光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他不仅用父亲做了借口还搬出了白龙全族,固然能说服帝君,但也把白龙宫彻底卷入漩涡之中。
    谁让容姮当初背叛的人就是胤琩君呢。
    白龙宫世世代代为帝族爪牙,出了个让帝君蒙羞的白小九差点全体自戕谢罪,怎么还敢认下那对奸夫□□的女儿呢?
    可是,他想认。
    不多时,白含光眼前多了只手,胤琩君亲自扶他起身:“这些年白龙宫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本君都看在眼里,你父亲也曾为保本君颜面大义灭亲,本君一直想要他放宽心可惜找不着机会,如今他有求本君,本君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白含光背后冷汗涔涔,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胤琩君比他还清楚,当年能做到大义灭亲此生就不会再有认回容莞的念头,在他父亲看来,容莞是贵玉,高攀不上,更是祸,惹不起,他求的,不过是白龙族的永世安稳。
    什么都明白的胤琩君没有戳穿他,反倒是顺水推舟,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不过你刚领了新任务不便立即带她回去,明天你来接她吧。”
    白含光连忙称是,拜别了胤琩君。
    白含光走后,胤琩君没有回去处理政务,而是莫名循着毕方和灭蒙鸟飞行的方向走,从巍峨的宫殿一路走到鲜有人迹的太虚池。
    太虚池边长秋和洛心两个小童子头并头的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伸手探探湖水,忧心忡忡的样子,连胤琩君来了都未发觉。
    胤琩君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长秋、洛心一听是帝君的声音吓得浑身一缩,战战兢兢的挪到一边,互相推让着叫对方先开口。
    “长秋,你说。”
    帝君点名了,贫嘴惯了的长秋变得结巴了,他上前一步,道:“是女淫……是昆仑山的容莞姑娘从树上掉水里去了,半天没上来。”
    胤琩君瞥了眼平静的湖面,双唇轻动:“是么?长秋,去把周朝太公的钓竿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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