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31 与子同生


生属西长安,死归东太山,东太山即是泰山府,泰山府君即为泰山府主。
    泰山府君说幽冥是由死于九阴之地的烛龙尸骸铸成,用来囚禁那些一时投不了胎的死灵,其中尤以厉鬼居多。几万万年前背叛神界的战神凌城君打穿幽冥地牢纳百万死灵入紫宸宫,与神界交战长达千年之久,后来凌城君战败被囚至死,幽冥的洞却找不来新的烛龙尸骸,只得以昆仑山神石作门加灵兽相镇才得以重铸。
    走了一个凌城,来了一个清蘅,总而言之,魔族和神族一开打热爱和平的泰山府就要遭殃。
    容莞和泰山府君来到忘川河前,讲完了幽冥来历的泰山府君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事定会惊动天上,得赶紧让他们丢个人下来善后才是。”
    “府君大人别管谁善后了,快点让我去把清蘅大人带出来吧。”
    “急什么,本座先跟你讲好咯,是你自己要去幽冥的跟本座一点儿关系没有,到时候不管你是被幽冥厉鬼分食还是被魔君尸解都别来找本座。”
    “府君大人放心,我绝不会变成厉鬼找你。”
    “哼,你就算变成厉鬼又如何?本座这儿遍地是厉鬼,本座是看你出生不凡有几分能耐或许能把魔君给揪出来,揪不出来也别给本座惹一身骚。”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吧,再不快点世上就没泰山府了。”
    泰山府君立在忘川河前,闭上眼睛念决,水面下沉,明镜乍出。
    “幽冥浊气太重,本座就不去了……哇呀”泰山府君话没说完就被几个恪尽职守只顾勾魂不看路的小阴差撞了下去。
    泰山府君以极不雅观的姿势进入幽冥后,几十步外传来这样一番对话:
    “哼!死酒鬼就知道使唤人,脏活累活全扔给老子们,白占着泰山府主的坑不拉屎,让他下幽冥尝尝什么叫前线。”此声为女。
    “下次洛阳城隍那死汉子来了让他也一起下去!喝喝喝,都死幽冥喝去!”此声为男。
    ……
    容莞随后跳入明镜。
    还是浊气冲天的炼狱,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死灵再敢靠近她,她却碰上了比死灵还棘手的人物。
    那是一直被她称作兄长的白含光。
    白含光长剑指地,巍峨不动,银甲,白披风,周身散发着寓意正气的白色光芒。他此时正冷峻的看着她,像是早就预料到容莞要走这条路他不过守株待兔而已。
    容莞镇定的迎上他的目光,不疾不徐:“含光哥哥,我要过去,可我不想跟你发生冲突。”
    白含光只动了动嘴:“阿容,你为何认定我是来拦你,不是为亲眼看到你是否活着?”
    “含光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不会只担心我,你的剑已出鞘,不杀幽冥死灵那便是对付我了。”
    白含光朝她走来,边走边说:“阿容,你被星阙刺中那一刻我是真的害怕,可害怕也抵不住我的愤怒,我百般保护你,你为什么一再反抗我?为什么你要执着于魔君清蘅那样罪大恶极的人?”
    “含光哥哥,你跟清蘅大人互为对立,可我不是,我们都有选择的余地,你选择用他的过去制裁他,我选择追随现在温文良善的他,我们凭着自己的心做事,所以我没有反抗你,我只是做出我自己的选择,如果这错了,那含光哥哥你也错了。”
    “我错了?呵,阿容,我不会错,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的一方。”
    白含光在她面前停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阿容,所有人都当我是帝君的爪牙,我也承认我是他的爪牙,可我东海白龙族天生神族何需对他人卑躬屈膝?我追随帝君心甘情愿,仙族如大司命刘子晏这等上仙都当帝君心狠手辣却不曾想过正是帝君的果决才造就了今日六界的繁盛平和。”
    “他是圣明君主,可这不是你们一定要杀害清蘅大人的理由。”
    “杀他要什么理由?自古神魔不两立,而他魔君清蘅非神非魔,又有着那样诡异非凡的神力,一念之差足以颠覆六界。”
    “含光哥哥你在强词夺理,立场不同就要置对方于死地么?”
    话刚说完,白含光的剑直指过来:“既然我说不通你,那么阿容,打败我你就能过去。”
    “你一定要逼我么?”
    “我不能让你过去所以就算你刚受了重伤,我也会用剑。”他的剑如同淬了日光一般金黄,停在她几步之外,剑锋凌厉,刃可断发。
    “含光哥哥,我来幽冥的目的只有一个,带清蘅大人出去,与你动手不在目的之内,而且以我现在的伤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容莞眼神复杂的看着剑身,她不是无心之人,白含光对她的好她一直铭记于心。从他第一次出现在敦煌街市喊她的名字,告诉她他从东海白龙宫而来,是她的兄长,他会常来看她,她就把他当成为数不多的亲人。
    与亲人大打出手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呢?
    容莞的目光从长剑转到他身上,语气坚定:“含光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动手。”
    “阿容,我选择了帝君,你选择了紫宸宫主,你我今天不动手,日后也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长剑挥动,白含光催促到:“所以阿容,来吧!”他可以万般宠爱她,犹过亲妹,前提是不违背他大义。
    “来什么来啊!你们当我泰山府是什么地方?比武场么?白含光,胤琩君让你督造大门事务你进入幽冥可向他请示过?这幽冥里的鬼虽说不是什么好鬼,可总还有机会投胎的,魔君在里面杀了三天三夜,现下还要本座眼睁睁看你们两虎相斗伤及无辜么?”
    泰山府君一阵出其不意的暴喝吓得容莞和白含光身子均是一怔。两人纷纷转过头去见泰山府君双手提着长衫正吹胡子瞪眼的瞪着两人。
    “府君……”
    “白含光,那魔君清蘅已命在旦夕出了幽冥随你们打打杀杀,但现在,不行!”
    幽冥里的死灵的确比容莞初来时少了许多,白含光想必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了看容莞,他收起剑,铿锵说道:“阿容,希望你出泰山时是一人,那样,我必盛情相迎。”
    说完,披风一扬不见了身影。
    “小丫头你发什么呆,还不去把魔君给我弄走,在这样下去幽冥就真被他毁了!”真毁了的话他就要上天入地四处通报打招呼,十天半月喝不上一壶酒。
    容莞噢了一声,连忙向前跑去,边跑边喊清蘅的名字。
    却忘了自己的血气对死灵致命的吸引力。
    泰山府君跟在她身后驱走欲拖她脚腕的厉鬼,扬声:“本座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信你个鬼丫头的话,方才这些厉鬼可是连白含光的身都不敢近的,看看你,恶鬼抓你腿脚都没个警觉,能有什么本事带魔君出来?”
    刚数落完容莞,前头蜂拥的死灵刷一下掠过两人身边,卷起万层阴风,避之不及,容莞衣发被吹得猎猎作响,回头泰山府君遍寻不着,只听得他狼嚎的惨叫就着阴风回旋。
    这泰山府君下盘忒不稳了。
    风源处的死灵漩涡中传来一声暗哑:“是……阿莞吗?”
    容莞浑身一震,顾不了许多,亟不可待的跑进漩涡里,她把眼睛撑到最大,终于看清漩涡中央一身血红的清蘅。
    白衣尽染,他从头至尾没一处干净的,头发上,脸上,一半尘泥,一半血污,风华全无,徒剩一具只为战斗躯壳。
    容莞心口突突的疼,想也不想的跑过去抱住他。
    “清蘅大人,清蘅大人。”如印证般她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手找到她的腰腹,握紧。她感觉到他的脸贴在她散落的长发上,一寸一寸的体会,诚挚而又痛苦,她更加紧的拥抱住他,手下干涸的血液令她泪流满面。
    他为她在幽冥里杀了三天三夜,到她出现的这一刻,方停。
    耳边沾上凉凉的吐纳之气,他嗓音黯哑,像是对待呵气即化的雪花小心翼翼,一遍遍重复四个字:“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容莞溃不成军,下颌深深嵌入他的肩窝:“我来接你了,我带你走,以后不管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你用剑指我,撵我,拿话激我都没用,除非你跟旁人成亲,不,你跟旁人成亲我也要把你抢回来,你是我的。”
    他低下头,找到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封上去,如同透支生命一般吻着,灼热炽烈,世外天地也好,肌肤之外虎视眈眈的恶灵也好,全然不及她,他只要她切切实实的在他怀中,让他感受得到,触碰得到。
    湿湿的水迹顺着他的脸颊侵染到容莞唇舌间,咸涩非常,她猛然醒悟,他哭了。
    他离开她的唇舌,双手指腹描画过她的眉眼,战栗道:“阿莞,我怕你死了。”三天三夜里他忘乎所以的屠杀,重复发誓,只要她活着,他甘为牛马,甘为胤琩君剑下亡魂,甘为荒山中的一粒雪,在她走过时飘到她肩膀上,慢慢融化……
    心里绞痛起来,他一把将容莞拉到怀里,填补心口的痛楚。
    泰山府君逆着阴风喊:“鬼丫头你找着魔君就赶紧把他带走!别留在里面搅得我泰山府不得安宁。”
    容莞触电般推开清蘅,道:“清蘅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出去吧。”
    出了幽冥到忘川河岸,泰山府君马不停蹄地的将容莞和清蘅推送至泰山脚下。
    “好走!不送!别再来了!往后要闹去玉清境闹去,我泰山府是无辜的!”泰山府君交待完,火急火燎的跑了。
    血衣下的手抓住她的:“有人来了。”
    不等容莞反应,白含光从天而降,冷笑道:“清蘅大人,没想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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