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48 高唐一梦


西方有青丘之山,山中有九尾狐,叫声如婴儿啼哭,以此吸引路人吃他们的肉,山中又有鸟名灌,佩戴灌的羽毛可以不受妖魔迷惑。
    两者其一正活生生的站在容莞面前,还是跟她朝夕相伴十几年之久的市井无赖王英兰。
    王英兰说昆仑山容姮女君与灌鸟族交好,容姮仙逝后,容莞在昆仑余脉的雪山上渡难,千年无虞无忧即是得了灌鸟族庇护。容莞离开雪山后,也一直有灌鸟族人暗中伴随。
    说这些时,王英兰特地赶走霍云,打算一五一十交待个干净。
    “当年人丁本就不兴的金马族为争夺玉清境帝后之位内乱不息,没人过问容姮女君是否生个一女,你因以逃过一劫,千年后你下昆仑雪山,我姑姑泠音仙姬装成凡人跟你生活过一段时日,后来你流迹西域饱尝世间冷暖,均有我们灌鸟族无影相伴。”
    “这千年来你未入神籍,未知有灌鸟族相庇,一是容姮女君遗愿不希望你卷入神族纷争,二是防白龙宫灭口,白龙宫因白小九之事终日惶恐,怕再生是非惹来灭族之祸,白龙王打探到你的存在也下过几次手,后来被那世子白含光给挡了下。”
    “说到这儿,不免叫人唏嘘,玉清境里那位贵人心胸海阔并未迁怒过白龙宫,白龙宫为求心安没半分骨肉亲情,想当年白小九行事磊落爱憎分明却也要被贬谪边陲落得个暴戾的恶名,我看着白龙王也差不多该让贤了。”
    “至于我,本是前灌鸟王墨辛之女南雁安,真正的王英兰七岁死于饥荒,我冒名顶替了十几年,不过你放心我没占用她的身体,她好好投胎去了,看现在天下大乱她投了胎也不见得比上一世快活。”
    “白吟歌那傻丫头,我偷偷拷问过她,没什么歪心思,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另外还有些事是关于清蘅大人的,我只知表象不知内里,当年容姮女君遇害是他把你送来青丘山南,后来亦多次往返青丘山南与昆仑雪山之间。”
    床榻上虚弱疲软的容莞久久不言,她抓着王英兰的手,连日来所有的惊骇加诸在这只手上,她想对王英兰笑一笑告诉她她很开心,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她惊觉自己原来已累到这般地步。
    “阿容?阿容?”王英兰拍拍她的脸,她的眼睛渐渐眯上。
    门外霍云听到王英兰叫声大力推开门,进来的却不止他一个,前不久在瀛洲禁足的司命赫然跑到容莞床前,给她喂了颗药丸。
    王英兰眼睛滴溜溜的转,眼里的深度似要看到司命皮肉骨骼一般,司命双手护胸,尖叫道:“你干嘛?”
    王英兰笑笑:“这位想必就是瀛洲少司命,少司命放心我只是看看你是非本人。”
    “哼!我当然是本人了,普天之下有谁能装得了我,行了,不跟你多说,我要把阿莞带走。”
    “带去何处?”王英兰与霍云异口同声道。
    “当然是带去瀛洲给我师兄医治,不然还有谁能救?”
    王英兰左右权衡一番立马拍脑袋赞同,这少司命一看便是有备而来,瀛洲离此处近,大司命又是享誉六界的东海第一上仙,比起长途颠簸去青丘瀛洲显然更妙。
    霍云脸色则不太好看,说起话来听在王英兰耳里酸溜溜的,他看了眼昏迷的容莞道:“原来容莞姑娘还跟大司命有渊源,有大司命在前,再说我师父倒显得班门弄斧了,既是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他提着青乌长剑,大步出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命从瀛洲带了不少人来,香车软榻无半点颠簸,王英兰死皮赖脸的跟了来,司命没少嘟囔给脸色,王英兰肚阔没心肺一个劲儿夸瀛洲有排场,车里一个坐垫子都是稀世珍品,夸司命玉树临风,司命听得舒坦自然再没给她脸色看过。
    路上容莞醒过一次,司命给她讲了些由头,说是清蘅大人跟莲濯大闹了场,惊天动地六界尽知,谁伤谁负不清楚,只知莲濯退回紫宸宫,清蘅大人没了消息。他师兄大司命放心不下去归墟转了圈找着送给容莞的那把剑,知道出了事才派人四下找容莞,一经发现即放出司命带她回瀛洲。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容莞凭着仅存的意识问。
    “有半月之久了。”
    容莞重又迷糊过去,迷糊前灵光微闪,原来霍云守了她有半月之久。
    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依稀有些感官,她似乎被人抱到什么地方,是一间屋子,有轻柔的水流声,和凉凉的风,风卷着丝滑帘幕偶尔拂过她的脸。屋子里起初有说话声,而后渐渐低了下去,不知不觉到完全消失。
    静谧的时间没够她昏睡下去,房内响起突兀的脚步声,咚咚咚,混着空旷的回音。她下意识的提起耳朵去听,脚步声却停了住,生人的温香之气扑面而来,一个软糯之物封上她的嘴唇。
    她大抵是真的睡过去,入梦了。
    浑噩中,一双手穿过她背脊圈拥住她,把她带进一片骄阳,那如同阳光般的四肢百骸不放过她身体的任一处地方紧紧镶嵌,厚厚的衣物褪了一层又一层直至最内层的里衫,肩膀半露了,那软糯之物印了上去,到肩颈和面颊,再到她双唇。
    气息搅动,满是欲的味道。
    她看过春宫,见识过凡人姑娘家出嫁家里女长辈从箱底拿出来的那物什,男女鱼水之欢人之常情,高唐巫山之梦亦该有事没事做做,可是啊,她这梦来得太迟了些。
    既是梦,只消睡着,把这稀世的温暖据为己有,不给任何人夺去,融化干净她这满身的白霜。
    软糯感来到她眼角,极轻的舔舐,使得她面上变得湿润,抱住她的人微微离开了些,空窗外的风趁虚而入吹散她脸上的潮湿,耳廓里却有水迹顺势滑下。
    原来那湿润里有她的眼泪,原来她哭了,可是为什么要哭呢?
    是因为她已不是最美的时候,还是她不知道梦里这个人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阿莞……”
    她浑身一颤。
    这梦境未免太真实了些,真实得让她不敢呼出这声音主人的名字。
    身体被全部覆住,衣衫零落,未脱光的部分欲说还休的从肌肤间露出,相覆的人裸裎相见,那条逾越的线却未跨过。
    门外有人对谈,算不上窃窃私语,容莞身上的人起身,取而代之的是厚实的锦裘,她意识模糊,真昏沉了过去。
    门外的对谈还在继续。
    “青丘灌鸟王女南雁安?”
    “正是,雁安未经准许私自拜访还请上仙恕雁安唐突之罪。”
    “我瀛洲久不问世事,亦久不接外客,然你是灌鸟一族,我自知来意,只是容莞的境况非朝夕可医,恐不能由你带去青丘山南。”
    “上仙误会了,东海是八方胜地,瀛洲又是东海胜地,阿容在这里医治有上仙亲自看着断比长途跋涉去青丘要好的多,雁安跟着来只是想微尽绵薄之力,待阿容醒了好多个人陪伴。”
    “原来如此,那是我曲解了南姑娘,南姑娘既有心,瀛洲自以礼相待。”
    “谢上仙成全,只是阿容一个人躺在里面,无事么?”
    “我在里面焚了香,先给她祛祛寒气,更好医治。”
    接下来,容莞在丹房泡了几天药浴,沐浴的药汤均有大司命亲自调配炼制,途中容莞一有意识就给喂丹渡气,到半清醒时药汤已换了好几茬,清醒到能说话人也正埋在雾腾腾的汤池里。
    老流氓王英兰喜极而泣,说了一大堆肉麻兮兮的话。
    醒后泡完最后一茬药汤,容莞终于回到长榻之上,身上白霜不见少人是真精神了,闲来倚着凭几,对湖看景,跟王英兰有一塔没一搭的聊。
    王英兰是个浑人,容莞先前命在旦夕她分不开心思,容莞见好了她便本性难移起来,趁着只有两个人将大司命从头到脚评比一番,人样好,气度佳,是个妙人,可惜烟火不进且地位清贵用不了强。
    容莞笑:“你不色胆包天我心里总觉碾得慌,你跟我说这些,我方觉王英兰还是那个王英兰。”
    “你也不想想是谁害得我这么久不说荤,仅此一次,下回你无论如何也不准干傻事。”
    容莞看向窗外,思绪飞的老远,呢喃道:“以后再不会有干傻事的机会了。”
    王英兰念她是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十有八九跟那位清蘅大人有关,故意岔话道:“那个灌鸟白翎呢?丢了吗?”
    话一出口她马上后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翎可不也是因那位清蘅大人的缘故才被星阙剑的剑气斩成碎渣的么?
    “丢了就丢了吧,下回我老爹回来了,在他心口拔几根给你,你想要多少拔多少,拔光了都行。”
    容莞噗嗤笑了,王英兰拍拍她头顶:“这才对,你要赶紧把身子养好,我还有好些地方没带你去呢,现在你也知道我不是凡人了,我得带你去不做凡人的时候素日里逛的地方瞧瞧。”
    “什么地方?”
    “风流邸,销魂窟。”
    风流,销魂,暧昧至极的两个词让容莞想到模模糊糊中做的那个梦,发肤的交融半真半假,想一想面红耳赤。
    巫山之梦啊巫山之梦。
    “英兰,你做过那种梦么?春宫图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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