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是朵莲花

正因为碰上那个又调皮又可爱的小男孩，杜若虚才突然萌生了要买只鸭子来做血鸭的念头。当时从福满下车后走来，刚过了王家和鸟嘴角村的分岔口，走累了的杜鹃就耍赖不肯走。
    “鸭子！鸭子！”
    不久，杜鹃看见路边池塘里一群自由自在觅食游动的可爱鸭子，竟然疲累一扫而光，还兴奋地大叫起来。
    “哪个叫我？有什么事？”一个打着赤膊，身上只有一条花短裤的光头小男孩边提着裤子边跑过来，没好气地问道。看来他刚才肯定是躲在哪个地方拉便便。
    杜鹃看着他急匆匆跑来的滑稽样子不由得开心大笑：“谁叫你了？我是说那群鸭子。”
    “那群鸭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害我……连事都没做完。”小男孩黑头发黑眼睛黑皮肤，却有一口又白又整齐的鸭子，皱着眉头表示不满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那些鸭子很可爱啊，跟你一样可爱。喂，你该不会也叫鸭子吧？”杜鹃兴致盎然地问。
    “哼！‘鸭子’是大家给我取的诨名，我的大名叫雷阵。轰隆隆！轰隆隆！雷声阵阵的雷，雷声阵阵的阵。”“鸭子”模仿着打雷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你的诨名和大名都好有趣哦。”杜鹃笑弯了腰。
    “哈哈哈，你喜欢那些鸭子，走，我带你去看。”“鸭子”第一次看见穿裙子的漂亮小女孩，看来是从城里来的，却一点也没瞧不起他这个乡下放鸭娃的样子，他没来由地就对杜鹃很有好感
    “好嘞。”杜鹃巴不得去看鸭子呢。
    两个孩子飞奔而去看鸭子，杜若虚于是坐在路边和刚从田里走过来休息的“鸭子”父亲攀谈起来。
    他们自然而然从养鸭的种种说起，讲着讲着，就讲到了鸭肉的美味。杜若虚就起了想买只鸭子回去的心思，于是问“鸭子”的父亲鸭子的价钱。
    “鸭子”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这时恰好杜鹃和鸭子走回来，杜若虚准备带着杜鹃离开时，“鸭子”的父亲就说：“别说什么钱不钱的，您家的那位杜老师在这一带教书，我也认识，看你也是个好人，你只管抓一只回去，就算是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接着他吩咐鸭子：“‘鸭子’，你去抓一只鸭子过来，送给这位杜老师，他是个好人。”
    “鸭子”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抓了一只鸭子，傻傻地笑着递给杜若虚。
    杜若虚哪肯占他们的便宜，就估摸着鸭子的重量，按城里的价钱拿了些钱给“鸭子”的父亲，“鸭子”的父亲不肯接，最后推来让去，双方各退一步，“鸭子”的父亲只得收了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这让杜若虚对这对放鸭的父子特有好感。
    从此，每到星期六回家经过路边那片水塘，看见那对父子，杜若虚必买一只鸭子回家做一道天禾血鸭吃，一直到后来莲花调离福满才结束。
    “鸭子”的父亲从不喊价钱，也不称秤，随便杜若虚给钱，随便杜若虚选哪只鸭子。而“鸭子”就照例屁颠屁颠地跑去抓杜若虚看中的那只鸭子，傻傻地笑着递给杜若虚。
    两个孩子也因此熟络起来了，原来“鸭子”只比杜鹃小了一天，可“鸭子”一点也不托大，毫不犹豫就叫杜鹃为“姐姐”了。
    十一月份，莲花带着杜仲第一次去了天禾县城看杜若虚和杜鹃。
    天禾县城是个只有由两条马路组成了个“丁”字街的小县城。一条马路纵贯小城南北，在城内约两公里长，然后南北各向远方的乡镇延伸而去，这是城里的主干道。
    主干道的中间延伸出一条略带弧形的马路向城西而去，这像是“丁”字的下半部分，天禾一中就在“丁”字快接近弯钩之处。
    天禾一中不愧为天禾最大最好的中学，还没走近，莲花就被那长长的红砖围墙上征服了，看围墙，就知道那学校不是一般的大啊。
    学校的大门在莲花看来那真是气派，起码可以进出一辆大卡车。大门上方还有几个朱红大字——天禾一中。进了大门，就是一条正对大门的水泥马路，马路两边各种了一排又高又大、正正直直的柏树，使整个校园显得庄严肃穆。
    水泥路的尽头是学校大礼堂，水泥路直接贯通了学校大门和礼堂大门。这个大礼堂就有以前莲花教书的王家小学那么大。
    水泥里的左边，接连有四五个篮球场的模样，其中有两个是水泥地板，有划线的正规球场，其余的都是泥地，只有两个篮板，地上也没划线。球场边上东、西、北面各有着一排排的教室或寝室。
    水泥地的右边地势低了大约两米左右，有一个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操场上绿草茵茵。操场边的南边是一排长长的红砖青瓦的老教室，东边有一排房子，是各类实验室。
    要到下面的操场，必须在进学校大门后向右边的斜坡路下去。杜若虚就住在下边操场南面那排房子里。
    那排房子有好几个教室，每两间教室中间有教师住房。杜若虚住的房子，是有一间公共的厅屋，厅屋两边各有两间房子，共四间房，每间房住了一位老师。房子很小，只能铺下一张床，莲花来了，杜鹃只好去女寝跟杜若虚的学生搭床睡。
    杜若虚最近很忙，连礼拜天也不空，所以才写信叫莲花带了杜仲来城里。原来，今年开始恢复高考，将在十二月份举行，许多前些年没机会考大学的社会青年纷纷前来复习。由于时间紧，没教室，欠老师，所以上级领导就临时安排这些青年在大礼堂上大课，杜若虚由于教过中学又教过大学，被领导安排给这些人上语文复习课。
    莲花很好奇，忍不住去看杜若虚上课，谁知礼堂里到处挤满了人，没凳子坐的就站着听课。这些人年龄有大有小，身份不一，甚至还有怀孕的女子，但是他们听课的神情都那么专注、认真，如饥似渴。莲花不禁慨叹，要是所有的学生都有这么认真、自觉该多好啊。
    人实在太多，莲花根本就挤不进去，更看不到讲台上的杜若虚，只好在校园里四处乱逛。一圈逛完，莲花感叹，这个学校真大啊，比她教过书的那些村子的建筑面积还大！
    更让莲花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校门口碰到了匆匆赶来的李献艺，他竟然还要准备考大学！他刚听说恢复高考的事情，知道这里正在组织复习，他就赶忙跑来听课了。
    时光飞逝，一九七九年下期又到了，刚开学没几天，突然有个岭脚下村的人跑来对莲花急匆匆地说：“杜老师，辛老师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你赶快去吧。”
    “什么？”莲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辛老师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不然来不及见最后一面了。”那人悲伤而焦急地说。
    “你，你开玩笑吧？”莲花还是难以置信，她昨天才看见辛一生从这个村子走过，神采奕奕的。
    “这事怎么能开玩笑呢？！我都快急死了！快走呀！”那人眼睛都急红了。
    看样子是真的了！莲花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幸亏那人眼疾手快，莲花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等缓过气来，莲花才红着眼睛带着杜仲匆匆往山那边的岭脚下村赶去。
    路上，莲花才得知事情的原尾。
    原来由于辛一生每到寒暑假就要出发去外地寻找木芊芊，平时上班时，如果打听到了一点有关木芊芊的蛛丝马迹，他有时也会请假或请人代课，他去找人，这样不免对教学有所影响，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所以这学期学区把他从老师多的太阳小学调到了只有一个老师的岭脚下村去教书，这样他就没法随意请假或调课了。
    辛一生最初到福满来教书时，最早就在岭脚下村教书，这些年一直在附近的学校教书，所以跟岭脚下村的村民们早就烂熟了。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假。放学后，辛一生照例是吃了午饭，就背着□□，带着辛虹和大黑狗上山去打猎。刚到山边，他们就听到一阵孩子们的惊叫声，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几个学生正在没命地奔跑，跑在最后的是一个小胖子，正被一大群马蜂围追叮咬，吓得哇哇大叫。
    辛一生见情况危急，就把□□扔给辛虹保管，自己脱下衣服冲过去，将已经被蜂蜇了好多处的小胖用衣服包好，护在自己怀里，抱着小胖就跑，结果蜂群的攻击就都转移到了辛一生身上，辛一生抱着小胖被追了好一段路，才看见路边一口水塘，赶紧跳进水塘躲进水里，这才避开蜂群的继续攻击。
    等辛一生和小胖从水里出来，辛一生已是被蛰得惨不忍睹。小胖好不到哪儿去。辛虹带着大黑狗跑过来将他们扶回家，不久，辛一生的伤口开始恶化，昏迷，醒来后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要求见生产队长和莲花，交代后事。
    莲花知道辛一生肯定是要把辛虹托付给自己照顾，心里更急，生怕自己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不能让他安心离去。
    “杜老师，辛老师特别交代他现在的样子很难看，肿得不成样子，看了会吓坏人，所以他要求不要在让人看他的样子，他想要给大家留个好的印象，特别是不能让你看他的丑样。”
    “那怎么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莲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