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肖雨菲静静地躺在无菌病房的病床上，床边各种仪器闪闪烁烁，发出长短不一让人揪心的提示音。
    安黛和周咏站在探视窗口前，默默地看着她。医生说她的颅内有少量出血，好的是没有继续出血的症状，建议先保守治疗，进行观察。
    周咏一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司机的妻子也来了，她也默默地站着，眼神焦急而无奈。
    四小时后，肖雨菲的父母从潮州赶过来。
    母亲的脸上满是泪水，她一把抓住迎她的安黛，焦急地问：“雨菲怎么样啊？我的雨菲怎么样了？”安黛扶住她，感觉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为什么，安黛想到刘丽华女士，眼泪也禁不住涌了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阿姨，您别着急，医生说雨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肖雨菲的父亲脸上忧心忡忡，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地奔向重症监护室。
    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儿，母亲再也忍受不住，伏在丈夫胸前大哭起来。父亲的眼圈也红了，他揽住妻子，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的，咱们雨菲会没事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怪我们家那口子。”司机的妻子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周咏也扑嗵一声跪下去。
    雨菲的父亲扶起他们，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们就一直站在窗口，看着，看着。
    周咏坐在长椅上，他俯着身子，将脸埋在手掌中。
    肖雨菲的男友也来了，安黛听见他叫她的父亲“舅舅”。安黛明白，她想知道的答案已经有了。
    她很后悔，自己要那个答案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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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过去，肖雨菲还没有醒。
    两天两夜，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周咏，就在病房外候着，困了，就在长椅上打个盹。第三天晚上，肖雨菲的系主任带了班上的同学来换班，好不容易劝动了她的父母去休息。
    安黛每天下午去看肖雨菲。她依旧一动不动，像静静安睡的白雪公主。她在等待王子的到来么？
    老天爷，菩萨，mygod，让她快快醒过来吧！安黛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安黛信佛的外婆总是说，心诚则灵，菩萨总会被真心打动的。以前她笑外婆迷信，现在她愿意相信。
    让她醒过来吧，如果周咏是她的王子，我愿意……放弃他。安黛望着瘦了一圈的周咏，心中隐隐地痛。
    肖雨菲，他就是你愿以生命来换的王子吗？
    半夜里，安黛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周咏欣喜若狂的声音：“雨菲醒了！安黛，雨菲醒了!”
    “真的吗？太好了！”安黛心里感觉怪怪的，从肖雨菲出事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叫她“雨菲”
    “肖雨菲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已经通知他们了。”
    “那就好了，你也回来好好睡一觉吧。”
    “嗯。”
    挂了电话，安黛再也睡不着。
    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世上真的有菩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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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安黛逃了课去看肖雨菲。
    除了她的父母能进病房探视，其他人依然只能在外面。一大群人站在外面，大家都很高兴。
    安黛向她挥挥手，她看到，也挥了挥手笑了。
    肖雨菲的左侧脸上贴着一大块纱布，她的母亲非常担心女儿脸上会留下疤痕。医生说应该不要紧，只要注意用药，过一段时间就会看不出来了。
    医生说她真是幸运，除了大脑中微量出血，和脸部擦伤、小腿骨有受损迹象，其他一切都好。
    安黛想起来，那天在肖雨菲被撞倒的地方，路边有一小堆细沙。
    医生为了防止头部再度出血，依旧不让肖雨菲下床活动。她的父亲和母亲轮流照看着她，下午的时候，她们班上就派一名同学去陪她。
    安黛和周咏一有空就会去看她，有时候一起去，有时候一个人去。
    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肖雨菲开始下床活动。她的父母说，只等医生许可了，就带她回潮州老家去休养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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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星期五下午，太阳很好，安黛准备约上周咏去看肖雨菲，拿出手机又改变了主意，自从肖雨菲出事，有意无意间周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少。
    路上带了两本杂志给肖雨菲，还等几天，她就可以回家去了。
    走在路上，安黛想起自己在心中许过的诺，不禁苦笑。一份感情，怎能说放弃就放弃？爱着的人又怎能让来让去？
    病房的门虚掩着，安黛想给肖雨菲一个惊喜，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探头，脸上的笑容僵住：
    病房的阳台上，正上演着一场激烈而投入的吻戏，清脆的吸吮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那个背影，她闭上眼睛也能画出来。
    安黛心里一抖，夹在腋下的书掉在地上。
    屋子里两个人慌忙松开，转过头来。
    惊愕。
    沉默。
    安黛仓惶转身，。
    “安黛！”周咏追上来，“安黛，你听我说！”
    安黛没命地跑，跑得飞快，她只想跑得远远的。
    她伸手拦到一辆的，飞快地钻进去：“师傅，开车！”
    司机大概以为安黛遇上了歹徒，一踩油门猛然加速。
    同机好奇地问：“那个人为什么追你？”
    安黛一张嘴，眼泪就没法抑制地汹涌而下。
    为什么是这样？
    原以为不过是肖雨菲的单相思。原来，周咏，你的心里也是爱着她的，是吗？
    手机一直响，不用看也知是谁。她立刻关掉。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看她，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安黛随便找个地方下了车，司机在后面说：“姑娘，你没事吧？”安黛勉强对他笑笑，他摆摆手：“以后的路还长着哩，什么事都要看开些，记得早点回家，啊？”
    安黛点点头，他说：“乖，这就对了。”这才离开。
    他的话让安黛想起安建国先生，眼睛不由得又湿润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仍浮现着周咏和肖雨菲紧紧相拥的情景，她用力甩甩头，却挥之不去。
    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她惊讶地发现，原来周咏从未这样主动热烈地吻过她。
    每次，都是她主动。
    不止是接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背叛那样不动声色？
    原以为不过是肖雨菲的单相思。
    难道，那些甜蜜都是自己的错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