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正文 第二十章 窃题(一)


蔡大人一脸神秘兮兮,尹良颇有几分不耐烦,却毫无办法,只得不声不响的跟着进了屋。蔡大人在尹良心目中形象已远不如前,直接的原因便是黄琰在佳林酒苑当着尹良的面三言两语便道破了天怒门的行动计划和行动过程中最大的疏漏,不可避免的让尹良对天怒门的力量产生了怀疑,顺带着对蔡大人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
    蔡大人进屋后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对尹良说道:“韩熙载大人虽有意提拔你我二人,但毕竟我等为天怒门办事立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行赏的,因此韩大人示意我还需使用一些小手段来制造个升迁的由头。”
    尹良道:“属下只做了些许工作,便已得了许多银两了,再无需额外赏赐了。”
    蔡大人道:“唉,此言差矣,好男儿理应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你年纪尚轻,又处事低调,这本是好事,但仍需牢记,谦逊这种品质,过犹不及,你应得的奖赏,绝不应推辞,特别是难得的晋升机会,失不再来,你若再推辞便如同是对父母不孝,对韩大人、对江山社稷不忠。”
    尹良心中暗想,这些还用你教我,不为升官发财,在天怒门出生入死又为了什么,口中却说:“蔡大人说得甚是,在下确是糊涂了。”
    蔡大人道:“近日韩大人又布置了一桩任务,任务内容十分简单,却可以给你我二人一次露脸的机会,借这个机会韩大人也好操作你我二人晋升之事。”
    尹良起身施礼道:“蔡大人为属下考虑得如此周全,属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原本是韩熙载安排之事,尹良口中却感谢蔡大人考虑周全,蔡大人听了很是受用,摆手道:“你大概也知晓,五日后在金陵要举办文武恩科,一来为庆贺太后生辰,二来要广招天下能人为朝廷所用。依照惯例,恩科考试的各项筹备工作,依旧由礼部负责。文科题目三日后,由圣上亲自指定后,交由礼部侍郎陈嗣保管。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在考题处于陈嗣之手的一天半时间内,将考题盗出,并安排稳妥之人将考题散布出去。待考试当日,你再随我到现场去捉拿作弊者。”
    尹良插话道:“在皇宫禁地盗取考题已是难若登天,可就算是盗得了考题散布出去,我们又有何职权去捉拿舞弊者呢?”
    蔡大人道:“这你无需担心,韩大人已筹划妥当,可保万无一失,你只需依我的命令行事即可。如今唯一需要确认的是,与你时常在一起的那两个羽林军士是否完全可以信赖?”
    尹良道:“大人所指当是代岩和沙郁二人,他们二人与属下倒是过命的关系,完全可以信任,可他二人并非天怒门中人,属下委实不愿将他们二人牵扯到天怒门的行动中。”
    蔡大人道:“此次行动可以说简单至极,他们二人也无需担负风险,你只要有信心他们不会揭发你即可。羽林军中天怒门的部署甚多,换两个人配合你也容易的紧,但你们三人同属一营,代岩又是队正的身份,同时抽调你们三人看护考题,会少去很多嫌疑。”
    尹良心中暗骂,果然是想派我们去看护考题,又监守自盗,若事情败露是掉头的罪,却敢说没有风险,这些为官之人的话果然是半句也信不得,于是低声嘟囔道:“但愿不要连累了他们二人。”
    蔡大人笑笑,道:“你大可放心,既你对他们二人有信心,此事便如此商定了,你回去也需逐步把此时说与他们二人听,试探下他们二人的反应,若他二人应允此时,你需在两日内告知于我。”
    尹良离开天怒门据点之时,天已大黑,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尹良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江风习习吹来,此时虽还处在夏末秋初,却也颇具凉意,这凉意让尹良也清醒了几分,散布恩科考题,这针对礼部侍郎陈嗣的行动打击的目标实在太过明显,若陈嗣犯案,礼部尚书姜阳也必脱不了干系,而陈嗣刚好又是枢密使陈觉之胞弟,姜阳又是当朝丞相冯延巳的妻弟,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此任务中派系争斗之意已不言自明。尹良在金陵当差已有些时日,平日当值之时,众羽林军士苦闷无聊,常将朝中局势充当解闷的谈资,耳濡目染之下,尹良对朝中形势也有颇多了解。自己的顶头上司韩熙载原为当今皇帝李璟门客,后李璟得势,门客随之一跃升天,韩熙载本人又颇有辅国之才,更得到了李璟重用,官至兵部尚书。李璟继位后野心勃勃,早有南征北伐之意,却遭到了宰相冯延巳和枢密使陈觉为首的一干先帝旧臣的反对,君臣矛盾日渐激烈,李璟根基尚浅,仍不愿与这些保守的老臣士族撕破脸,作为李璟心腹的韩熙载便站到了前台为主解忧,成为了坚定的主战派,与陈觉等人斗得不可开交。
    在这次对针对陈嗣的行动中,尹良对自己成为了派系斗争的棋子,感到十分不安,一路上边走边思索自己眼下应选的出路,可直走到了营舍,也没找到任何其他的选择,这种形势之下,自己根本就无其他路可走,只能听任天怒门的安排。但有一件事尹良清楚得很,韩熙载在朝堂之上看似势单力孤,但在背后支持他的是皇帝,地位实际上是牢不可破的,这让尹良稍稍宽心。
    回到营舍,代岩和沙郁已经睡下了,但凡尹良心中有了为难之事,向来便是即刻就办,他认为与其将事情放在心里悬着,不如早些去处理,不论成败至少心中不至过于纠结。于是他将代岩和沙郁从睡梦之中揪了起来,二人早已知晓尹良在为天怒门办事,又与尹良有着过命的交情,尹良也没有任何隐瞒,将蔡大人的话和自己所想到的问题和盘讲与二人听。
    沙郁听后,不但丝毫未有担忧之意,反而十分兴奋,道:“你将礼部侍郎拉下马,韩熙载赐予你的奖赏也必不会少了,这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尹良道:“此事颇有风险,一旦败露,韩熙载必不会承认与他有关,更不会为我等开脱,罪名必然由我等承担,所以我考虑将你们拉下水,实在不太妥当。”
    代岩微微一笑,拍了拍胸脯,道:“即是兄弟,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自不必说,况且此事虽有挑战,却也是机遇,我们何不就此拼上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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