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40 40 失宠


如果可能,我真想把这个男人脸皮的厚度用刀削下来,看一看到底有多厚。
    同一个伎俩,还想用两次,可真不像这个男人的作风。
    也罢!
    最终,我还是收下了他的一罐破铜烂铁。
    临行前,他平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未曾通知到燕国,便已收到了你二哥的消息。”
    果真,姬遥对我身在乌桓是不知的。二哥在秦国也曾帮我搪塞过。
    只是,月余已过,遥还是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让我不禁担心起来。
    翌日。
    那泽、那桑前来为我们送行。
    我看着那桑哭红的双眼,顿感怜惜之意。
    虽说她害过我,可现在的她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我。
    对那桑,我选择了原谅。
    枕边睡着的人不是自己爱的人,这是常有的事情。可真正接受起来,却是锥心蚀骨的痛。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我才希望她嫁给二哥后能够如我一样真正爱上自己的夫君。
    如此,我也希望两年后二哥能真心待她。
    我们所有人逃脱不过的,终究是命运。
    自古帝王家的子女哪能论到什么情爱,所有人不过全都是权利争夺的附庸品。
    男子亦是,真正想娶的又何尝自己爱的人。
    我和姬遥,不过是凑巧在这皇权联姻中能够互相相爱罢了!
    狂风大乱中,那桑为我端上一杯践行的酒,我举起喝了。
    没有酒的辛辣,倒是有茶的温婉,余韵品下来还带着丝丝苦味。
    “那桑,这不是酒,是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败了,败给了那泽。
    他果真不是一个伎俩会用两次的人。
    “哥哥新得的茶叶,要我泡给姐姐喝。”那桑红着眼,还是问道:“怎么,不好喝吗?”
    我摇了摇头,摸摸她的头,“没有,很好喝。”瞟了一眼那泽,他一言不发,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尊雕塑,充满煞气。
    “姐姐当年如你一般,为了秦国远嫁燕国,现在姐姐我呢,有了一个最爱我的夫君和一个我最爱的儿子。”临行前,我还是说了这句话,生怕那桑如我当年一般想不开选择自杀。
    那桑鼻尖红红的,她私下里拉过我,小声对我说道:“当初害姐姐落下悬崖的人是我,我出嫁那日,是秦开自由之日,希望姐姐不要降罪于他。”
    那泽利用了那桑对秦开抵死的爱。
    爱情,自古以来都是那么让人无奈啊!
    在送别队伍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孤单而瘦弱,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那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仇恨。
    我无奈的对那桑笑了笑,终还是点了点头。
    回行的路上一切都较顺利,可愈是接近蓟城心就愈发忐忑,冥冥之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回到早已熟识的宫殿,终还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我又去了书房,还是没有看到姬遥的身影。
    偌大的王宫,冷冷清清。
    我问大王去了哪里,殿中的婢仆全都支支吾吾,连瑄儿的去向也是不知所踪,我勃然大怒,“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全都是在这殿中打浑吃喝度日的吗?”
    疏黎急忙跪下来,“近一月月余大王总是晨出晚归,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岂敢问大王的去处。晨时,大王会托姬管家把世子接走,晚间,又会送回来。问世子,世子也是一言不发。”疏黎言辞恳切,不像作假,我见此也不再责怪,让她们全都起了身。
    我没有贴心婢仆时,想过将疏黎调到近身使用。
    可外间里加起来有一二十个粗使婢仆,纵使我万般小心,也怕有所疏漏。
    我与迎新不在时,疏黎亦可照顾瑄儿。
    因而,她的职位从未动分毫。
    从疏黎所说,姬乐每日都会来回接送姬瑄,一定是瑄儿吵着要和遥在一起。
    可从固定时间送回瑄儿推断,遥一定是晚间没有时间陪他。
    遥并不是为了美色可以月余不陪儿子的人,能让遥月余来一门心思扑上去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一定是遥的生母,如今燕国的太后,曾经燕国的侦夫人。
    “迎新,找个可靠的人,把这封信送给墨家的梓渊。”
    我中毒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迎新。不是因为不信任,正是因为太信任,才不想她为我担心。
    我在信中托梓渊为我找个医术较好的医者,并再三拜托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告诉二哥,迎新收好信笺出去后我才坐在凳子上微微闭了眼。
    细想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终还是叹口气站起来。
    看到房中疏黎为我新折的梅花,心情顿时舒畅了些。走近去可巧看到了一株并蒂,望它出了神,竟眼前一黑,我顿了一下,睁开眼只觉得头晕的很,连忙退到凳子前,用手按压着太阳穴。
    突然想起那泽的那句,“引药,其实就算我不说,回去后你便也知道了。”
    我走近檀木柜子捧出铁锈斑斑的罐子,拿出一点命丫头泡了茶,喝完后这才缓过了劲。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又走近那株插在房间的并蒂红梅,并没有什么不适症状。
    在所有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不会轻易做出异与平常的举动,这株红梅依旧摆在我的房间里。
    正巧,安排送信的迎新已经回来,近身的的婢仆除却非暖,我只信她。
    迎新收了我的口谕拿着令牌出宫去佛堂打探。
    左思右等的我耐不住这焦急的等待,带着一个婢仆去了秋棠的宫殿。
    秋棠走后,我不愿姬遥触景伤情,便下令将她住的宫殿封了。
    除了日常打扫,殿中鲜少有人过来。
    “王后,风这么大,改日再去吧!”
    婢仆边说边为我披上氅子。
    我到燕国后,真正贴心的不过三人:非暖、白石再然后是迎新。
    能让我信任的也只再添一人:疏黎。
    其他婢仆虽奉在我殿中,也不过都是在外间侍奉,大多我连名字也叫不上。
    如今,近身服侍的人只剩迎新一人,又要照顾瑄儿,总是少些人手。
    看这个婢仆头灵动的模样,我开口问道:“叫什么?”
    “若灵。”
    若灵若灵,好就好在我喜欢一个“若”字,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缘由。
    迎新从广化寺回来就让她试探一下,若是可以便调来近身使用。
    “王后,宫中最近新进了一位秋蕊夫人,就住在秋棠夫人曾住的地方。”若灵跟在我后头,见我到了秋棠宫前才终于开口说道。
    没有被大王临幸的妃子不可能被封为夫人,我不过刚走了月余,便又有女子被送进了宫,而且还封了夫人。
    遥......明明曾经答应过,今生只爱我一个女人。现在想来,真是无限凄凉。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牺牲吧!
    身为帝王,总要开枝散叶。而我,终究是一个不能再孕的女人。
    “秋蕊夫人是哪家小姐?”
    走了一个秋棠,又来了一个秋蕊。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对秋棠,我有的是愧疚,却也有庆幸。
    她走了,我便可以独占大王的宠爱。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可我也是一个平凡的只想要夫君陪在身边的女人。
    既来之,则安之。我一个女人如何能左右自古身为帝王必须的薄情。与姬遥的真心相爱,我总该需要知足。
    可是,心间上仍如万蚁啃噬,好疼啊好疼!
    “秦次将军与秦赵氏所生的三女瑞嫣,也是秦次将军最珍爱的幺女。”若灵的一个回答让我忽然住了脚步。
    这个秦次果真是狡猾啊!
    他没有首先送嫡女进宫真是“良苦用心”,那时,盛传我独宠,原不过就是让秦府眼中不值钱的庶女来宫中一探虚实,儿子罚也罚了,女儿死也死了。
    如今,秋棠虽殁,操办的丧事却不曾有哪里不周。
    这样一来,总不过是我们皇家对不起他们秦家这样的重臣。
    趁这个时机把瑞嫣送进来,可谓是铺顺了一条路。
    秋棠受宠最好,不受宠便将幺女送进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秋蕊这个名号是大王什么时候封的?”愈是靠向殿门,就愈怕见到瑞嫣的模样。
    “刚进宫第一天夜里封了。”
    第一天的夜,呵——
    走到秋蕊殿前,有个婢仆怯生生的看着我,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句话,倒是院中的秀缘眼疾手快,疾步走过来训斥那婢仆,“混账,见到王后还不行礼。”那女子听到后连忙对我行礼,头也不敢抬,秀缘又连忙赔罪:“婢仆是新调拨来的,不懂礼数,请王后恕罪,奴婢这就是去请秋蕊夫人。”秋棠殁后,秀缘被大王调到了自己宫中。如今,又调拨给了秋蕊,可见,真把她当作了秋棠。
    不多时,就有个女子走了过来。
    她见我连忙迎了过来,叫了我声王后,又说了些未前去请安求我降罪云云。
    我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女子,脸蛋娇嫩如刚剥壳的鸡蛋,一双桃花眼下流转着勾人的媚气,全身上下透漏着我比你年轻的傲气,与我初见秋棠时完全不同的模样。
    可她的相貌,却独独与秋棠有六分相似!
    男人天生就是自尊极强的生物,尤其帝王。
    姬遥曾经亲手扼杀了秋棠一生的命运。
    凭女人的直觉,姬遥会把对秋棠的愧疚加倍弥补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上。
    纵使,他真的从未爱过秋棠。可她,毕竟曾是他的女人。
    男人,最难取舍的便是过去。
    这一幕这一刻,我的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秋棠殁了,却成了秋蕊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而我,也终究成了男人真爱与愧疚间的权衡品。
    我得到的是帝王爱,自然要接受身为帝王必须的薄情。
    “王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吗?”秋蕊不像秋棠一般安静如百合,她更像是盛放的带刺玫瑰,处处充满诱惑。
    我笑了笑,在凳子上坐下,“你我共侍一君,自然亲如一家。我又比你年长,叫姐姐再合适不过。”
    秋蕊见我应承了,忙甜腻腻的走到我身边,吩咐秀缘从院子里摘些红梅来,说着就要替我簪在头上,“听说姐姐最爱红梅,我来替姐姐簪花可好。”
    我想到刚刚在房间那一幕,试着向红梅靠了靠,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为了不生事端,便任由着她为我簪了两朵,秋蕊簪完后喜笑颜开:“这一朵大的是姐姐,小的是我。姐姐果真天生丽质,簪上花后更显丽质了。”
    我走到青铜镜前看了看,梅花开的恰到好处,只是与我素雅的妆容不太适合,正拨弄其中一朵梅花时,听到一个婢仆的声音。
    “王后簪的这么好看,若是秋蕊夫人也簪了,可不就是一对姐妹花了。”说话的正是刚才在门口那个怯生生的婢仆。
    许不过是刚才没有像我行礼怕我责怪,这时候找机会奉承我两句。
    却不曾想秀缘突然上去给了她一巴掌,张口就说:“王后想做什么岂是婢仆能够评头论足的,还不给我退下。”
    秀缘曾是我找了服侍秋棠的,应该知道我一向和善,不会因一个婢仆的话动气,怎么今天这样沉不住气。莫不是去了大王那里给惯坏了,就是跟了新的主子改了脾性。
    “放了那婢仆吧!我本就是想给妹妹簪花的,妹妹喜欢什么花?让若灵去院中取来。”我没有动气,硬是让秋蕊坐到了镜子前。
    秀缘看我不责怪,便讪讪的放开那个不瞧眼色的婢仆。
    我端着看青铜镜中秋蕊的脸色在瞬间变幻着一青一白,心中觉得可笑,故意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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