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

42 42 信任


迎新说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也难受,疾步走向禅房,打开房门,整个小人儿安分的躺在床上,眼圈红红的,我不忍打搅他,就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突然,他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句。接着,又滚了一个圈,眼看就要滚到床下,我连忙伸手扶住。小人儿睁开红通通的眼睛,片刻的失神后突然扑到我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我也心疼的抱着他,又担心天冷冻着了,连忙把他又抱回被窝。
    “乖,瑄儿不哭。”我坐在床边将他搂在怀里。
    姬瑄点着头,哭声逐渐小了下来,好一会才真正停下来,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母后,去舅舅那里看到或青没?”
    我的心一惊,这孩子怎么在难过时老惦记或青。
    莫不是真被遥说中了?
    我扯了一个谎,说或青邀他去秦国玩耍。
    小人儿红着眼在我怀里蹭蹭,又说道:“父王休息了没?”
    我摇了摇头。
    小人儿安分的拱在我怀里,“母后,瑄儿会听话回王皇宫去,这样父王就会好好的休息了。”
    我听了心里一酸,把他搂的更紧了,“就算瑄儿今晚陪在父王身边,父王也会好好休息的。”
    姬瑄听过又哭了起来,“母后,我好担心父王。”
    我也很担心啊!
    太后是后宫权利压榨下的牺牲品。年纪轻轻被迫舍弃亲生儿子到宫外的佛堂,大好的年华里陪伴她的只有青灯古佛。
    姬遥孝顺,孩童时代便心心念叨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今,看着太后躺在病榻上不眠不休,这般的孝心在旁人看来是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可对我们这些爱他的人来说,更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啊!
    这样的不眠不休,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受不起啊!
    正好,迎新打水回来了。
    我让他照顾瑄儿,并和瑄儿保证,就算他不回王宫,他的父王也会好好休息,终于,姬瑄乖乖上床继续休息,这样那样的折腾一番后方才关了门出来。
    刚走上没有几步,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小人儿从后面小跑跟上我,肥嘟嘟的小手拉着我,“母后,我和你一起去看父王。”
    迎新也从后面跟了上来,我示意她就这样便好,牵着姬瑄去太后的禅房。
    姬乐依旧守在外头,见我像见了救星,我对他点头示意推开了房门。
    姬遥已经坐在案前批阅文书,西睿将喂完的药碗搁在一边,正为太后掖被子。
    遥见了我们,微微抬起头,仿佛视我们为空气,片刻又继续低下头去。
    西睿起身对我行礼,我示意她起身,她起身后就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我命人做了一些清淡的斋菜,遥,少吃一点后休息吧!文书可以明天再看。”我拉着姬瑄走过去,遥自然让我先把瑄儿带出去,瑄儿一下扑到父王的怀里,红着眼睛说道:“只要父王现在去休息,瑄儿保证再也不调皮了。父王让瑄儿做什么瑄儿都做,父王不要赶瑄儿走好不好。”
    看着瑄儿的模样,为娘不禁红了眼。
    姬遥看了看我们母子,终于放下书简,抱起怀中的姬瑄,碰了碰他的脸蛋,“父王饿了,瑄儿饿不饿?”
    “嗯。”姬瑄终于喜笑颜开,使劲蹭姬遥的脖子。
    我终于放下心来,等着姬遥抱姬瑄走过来。
    临出门时,姬遥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太后,掩起眼中的落寞,大步跨了出去。
    姬乐看姬遥走了出来,两眼直放精光,连忙跟在姬遥身后说道:“厨房里温着刚做好的素斋,奴才这就叫下人们端过来,王后见大王这阵子没什么食欲,特地命人煮了小米粥,小米入口清淡,粥补脾益肾,大王喝了也不会觉得难受。”
    吃饭时,姬遥只是浅浅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边的姬瑄看不过去,硬是又夹了几根青菜放到他碗中。
    终于,姬遥又拿起筷子,继续吃了几口。
    姬瑄暗中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对着姬遥面前的一盘豆腐打起了主意,“父王,我想吃豆腐。”
    姬遥夹起一块放他碗里,姬瑄望着碗里的豆腐嘟起小嘴,“父王先尝一尝,好吃的话瑄儿才想吃。”
    “父王之前尝过味道,瑄儿可以吃了。”
    “父王吃的时候瑄儿没有看到,父王再吃一遍给瑄儿看看好不好。”
    姬遥夹起一块豆腐放到口中,吃完后瞅了一眼我,淡淡说道:“刚刚你也听到瑄儿‘再不调皮’的保证了,可不能这样由着自己的儿子。”
    我故意板着脸训斥姬瑄,“父王不喜欢吃豆腐,就不要逼着父王吃豆腐。应该像母后这样,夹点父王喜欢吃的菜。”说着,我又夹了一些青菜放到姬遥的碗里。
    姬瑄暗中对我眨了一下眼睛,自知这样大概是遥的极限了,整个人儿从凳子上爬下来,抱住姬遥的大腿,缠着他道:“今晚瑄儿想和父王母后一起睡,可不可以?就今天一晚,瑄儿保证再也不调皮了。”
    姬遥自知姬瑄是为他好,也觉着自己这段时间怠慢了儿子,话没多说抱着他去了姬乐新铺的隔壁禅房。
    本来姬瑄想我也一起过去,我想着还有些事情未处理,便让他们先去休息。
    长途跋涉的舟车劳顿,我其实很想休息。
    只是,当务之急必须要审问出这场刺杀背后的主谋,太后素来不问朝政,不至于得罪什么官场的人。
    若是与人结怨,姬遥五岁那年太后就抛弃红尘常伴青灯古佛,如今,已是二十余年。
    现下,宫中老人相继故去,纵使有什么是非,也早该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间。
    只怕有人借刺杀太后这件事将幕后的将黑手伸向整个燕国,这对姬遥是十分不利的情况。
    也是我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我叫来西睿,她详细说了整个事情经过。
    太后被刺杀的那天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与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手里拿着佛珠前去大殿为燕国祈福。
    姬遥做了大王后,曾安排婢仆头过来照顾太后,太后以早已习惯与西睿为伴统统拒绝了。每日太后诵经时,都是西睿在相反方向的厨房为她准备早上的素斋。
    为了太后的安全,姬遥精挑细选了一批背景干净的信徒换了原先佛堂里的众人,这些人很安全,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这点上,太后倒是没有反对。换了信徒后,姬遥又安排了侍卫在暗中保护佛堂的安全,这些侍卫都是宫中的死士,不会出什么纰漏。
    太后祈福这段时间,佛堂的正殿素来不会有什么人靠近。
    少有的几次,会有人过来添香火。
    佛堂里笼统不过就一二十人,每天晚上都会有巡夜的人查房,真有什么生面孔也很难混进来。
    收买这里的任何一人本就不易,收买一群人更是难上加难。
    等西睿从厨房回到正殿时,却只见太后一人倒在血泊里。
    西睿出来找人求救的时候,已有人在事发不远处发现了身上带血的疑似凶手。
    凶手很快被抓住,来人也及时叫来了随侍太医,虽然争分夺秒的抢救,却也未能救醒太后,最后只维持了她基本的生命体征。
    如今,那个名为青言的可疑女子已被关押牢中,不过十六年华。与青言同时被发现异常的还有当日值班的死士聂渊,事发之后已经服毒自尽。
    唯一的证人也只剩青言。
    调查过青言的身世,干净的像如同一张白纸,这样的结果摆在眼前,想让人相信没有幕后推手都很难。
    只是无论什么酷刑加诸于身,青言都抵死不认,只说因不满燕国统治,勾引聂渊后得以进入佛堂刺杀太后。再然后,再也问不出一个字来。
    问了西睿后我又去找了姬乐。
    从他那里得到了与西睿一样的答案。
    只是,姬乐又说了一件西睿不知道的事儿。
    “王后,今个奴才去牢里的时候,听审问的人说青言已经绝食好几天了,点名了要见王后,王后若是不去,她宁愿饿死。他们开始只以为她为了少遭一些皮肉之苦,用这一遭苦肉计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一连几日都这样,别说饭了,连水都不曾沾上一滴,他们也怕青言万一死了不好交差,今日连刑都没敢用。”
    青言未曾与我有什么交情,便问姬乐道,“她为何要见我?”
    姬乐摇了摇头,“奴才去问她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无论奴才说什么她只管摇头,想来不见王后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事可曾与别人说过?”
    “还没有,奴才本来是要禀告大王的,只是还未来得及禀告,迎新就带来王后归来的消息。大王本就对太后被刺之事甚是操劳,若是亲自审问青言时再听到什么不敬之词......”姬乐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此事既与王后有关,奴才觉得还是应该先告诉王后,请王后定夺。”
    我看着垂手而立的姬乐,还未开口,他又补了一句,“奴才是大王的奴才,大王曾告诉过奴才,他信任王后。奴才跟了大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大王说信任一个人,奴才会信任着大王信任的王后。可是,奴才永不敢忘,该忠心的主子究竟是谁。”
    姬乐很机灵,知道我的担忧。
    他与我说青言的事情着实对我帮助很大,可他绕过姬遥直接向我禀报,让我如何不忧虑。
    若他面前坐着的人不是我,是秋蕊,他是不是也会说同样的一番话?
    我知道我本不该怀疑遥最亲近的下人,但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凡事都要多做一分考虑。
    对帝王来说,信任是比爱情还要遥不可及的存在。
    姬乐须忠心的人永远只有姬遥一人。哪怕多了一个我,也不行。
    如今听他这么回答,我才安心下来。
    “带我去见青言。”我站了起来,让姬乐在前面领路。
    今夜,怕要是一个无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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