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片我的江湖

邵小康休假时，任命文件下发。他刚回单位销假，同事们就嚷嚷着要聚餐。订饭店、通知、统计参席人员的活一同往日交给毕莉莉。
    因为只是本处室未出差的人员参加，聚餐氛围很自如，大伙儿说说笑笑，聊起象牙案的抓捕过程。
    “像拍电影一样，加上清远关的，我们还租了几辆吉普车。”王磊兴致勃勃。
    “要那么多车做什么？”毕莉莉问。
    “高速公路上跟踪，怕被发现，只能一辆车跟一段路程，接下来一辆在辅道上出现再继续跟踪。”吴阁答。
    “等看到线报中的买家出现，只有康哥、我、王磊、吴阁我们开的车在后面。”秦擎心有余悸，“康哥果断下车，吓住嫌疑人，他们果然被唬住了，以为四周都是我们的人呢。”
    “也是咱们幸运。”邵小康感叹。
    “康哥胆量真大，”毕莉莉由衷的说，听到桌上有起哄声，急忙说，“兄弟们辛苦了，我敬你们。”说着举起杯，看向邵小康、秦擎等人。
    邵小康连忙举杯，“莉莉你也辛苦了，今天帮忙订饭店，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谢谢你。”
    “这本是我应该做的，”毕莉莉见有人起哄，心生闷气，“谁让我在综合科呢。”
    “诶，大家都不是外人，”杜昕不怀好意的环顾众人，“处长，我看他俩都辛苦，同病相怜，不如喝交杯酒。”
    不知谁开头叫嚷，“交杯酒”，众人也跟着，“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毕莉莉瞪了杜昕一眼，看向刘芳元。
    刘芳元笑着制止，“哎，女孩子面儿薄，大家又不急这一时，来日方长。”
    众人听了都拍手笑。
    刘芳元打圆场，“今天就放过莉莉吧，人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可经不起你们使坏。”
    杜昕举起杯，看向刘芳元，又看向邵小康，“我敬康哥一杯，祝贺康哥荣升，也是众望所归，康哥一定前程似锦，到时别忘了提携小弟一把。”
    “都是领导栽培，同事们关照，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大家学习。”邵小康举杯，两人对饮而尽。
    这时大伙儿开始对敬，刘处身后，也有几对边互敬边等着敬酒的自觉排起队。
    毕莉莉与刘芳元、周群殊等人一一碰杯后，迎面碰到杜昕。
    “莉莉，你是局里我很欣赏的为数不多的女同事中的一个，”杜昕给毕莉莉倒满红酒，“刚才只是大家开玩笑，你别介意，”他认真地看向毕莉莉，“我跟你一期入关，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我跟大家都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毕竟女人事业再强，即便什么都不需要男人来做，也是需要有人陪，度过余生的。”
    杜昕见毕莉莉低头不说话，继续说，“咱们这个职业，从刚开始参加工作，就能望到头，20年后退休呗。回头看，其实没什么变化、期待可言。所以，一定要顾好自己的生活，别一门心思顾工作，忽略了自己个人生活。”
    杜昕说，“我知道刘处已经跟你谈过了，不知道你如何回复，不过，康哥这人，值得你考虑。虽然他有个孩子，但大家都知道，他条件不错，孩子也懂事，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咱们这行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知根知底。”杜昕看毕莉莉，想知道她如何回答。
    “谢谢你，杜昕。”毕莉莉与杜昕碰杯，“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我会考虑个人的事情，不过你说的就算了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其实都是大家的一厢情愿而已。”
    毕莉莉被众人一遍一遍的说辞搞得心情低落，独自去了洗手间。出了洗手间，又不想再回去了。
    她拿起手机拨号码：“婚礼需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哈，那你列个清单发我微信吧，我记不住了。”毕莉莉说。
    “明年3月？”毕莉莉有些激动，“好啊，那我这段时间得多做皮肤保养，学化妆了。”
    “谢谢你，遇晴。”毕莉莉笑，“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着挂了电话，转身，“啊”，她叫了一声。
    秦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递上一盒果汁。
    毕莉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也躲出来了？”
    “跟大家都敬完了，实在没话说，就出来了。”秦擎说。
    毕莉莉看一眼手表，“大家都差不多了，估计还要接着再找地方聚，我先撤了，你帮我跟刘处说声，如果他要问起。”
    “我也想撤了，”秦擎说，“康哥不在这几日，我每天都加班写材料，分析案例，也累了。”
    “好吧。”毕莉莉整理完手包，就要走。
    “你周末怎么不去游泳了？”秦擎问。
    “有些事。”毕莉莉答，加快了步伐。
    “上次跟你说的产品说明书翻译的事，没见你联系我。”秦擎紧跟。
    毕莉莉站住，“啊，对不起，小秦，我以为你没联系我，可能找到别的翻译了。”
    秦擎无奈，“我不认识谁还懂法语。”
    毕莉莉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有个学生，叫王君君？她是学法语的，我师妹。”
    “原来你们认识？”
    “是她推荐我到你兼职的那家游泳馆的，否则离家那么远，我怎么会去？只是想有个伴儿一起游泳而已。”毕莉莉边走边说，“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她说的教练就是你。君君是外语学院的助教，在读研究生，很有可能毕业了就留校呢。”
    她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考虑考虑，挺好的女孩儿。”
    他也严肃的回看她，“好的。”
    “产品说明书的事，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帮我翻译吧。”秦擎跟在后面说，“我跟王君君不熟，哪好意思请人帮忙？”
    “好吧，既然我已经答应过你了。”毕莉莉说。
    不知不觉间，秦擎给毕莉莉送到家，毕莉莉也没推辞。她刚要与秦擎告别，手机铃声响起。
    “莉莉，爸爸与邻居打架，摔倒了，好像骨折了。”电话里，毕妈妈说。
    “啊？”毕莉莉大惊失色，“爸爸在哪？你们在一起吧？”
    毕莉莉与秦擎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终于看到几个人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在路边争论。
    “爸，你摔哪了？能站起来吗？”毕莉莉跑进人群，要搀坐在地上的男人。
    “毕小姐，已经叫救护车了。”说话的是同住一个楼的业主，“还是等医生来吧。”
    “发生什么事了？”毕莉莉着急的问，“爸，你要不要紧？哪里不能动吗？”
    “应该是脚踝骨折了。”毕妈妈说。
    “妈，我爸为什么会坐地上呢？”毕莉莉蹲下，想看毕爸爸的脚，“爸，我妈说你跟人打架了？”
    “哎呀，没注意被路边的石栏拌了一脚，不要紧。”毕爸爸不让女儿看伤情。
    “他要给你占车位，结果跟邻居吵起来了。”毕妈妈无奈。
    “爸，以后我需要在小区里停车，会先问保安有没有停车位的，没有停车位，我就把车停单位的地下车库，也没关系的。”毕莉莉感到愧疚，看着爸爸的脚。
    “我想有时间就帮你占个位置嘛，停在小区里，免得你很晚还要走回来。”毕爸爸说。
    毕莉莉站起来，看向周围的人，“各位，还有什么事吗？”有些人面熟，但不认识。
    “我们等救护车来，把你父亲送到医院。”一个男人说。
    “不用了，谢谢，你们回家休息吧。”毕莉莉头疼。
    “毕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有停车的地方，我们没有。还请你及伯父伯母原谅。”一个男人说。
    “没事，一会儿我跟着去医院就好了，各位回去吧。”秦擎突然说。
    几个认识或不认识，面熟或陌生的业主都走了，救护车也来了。秦擎帮忙把毕爸爸抬上车，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毕莉莉阻挡他上车没成功。
    “莉莉，”毕妈妈上下打量秦擎，“这孩子是谁啊？”
    “我同事，秦擎。”毕莉莉头疼。
    “阿姨，您好，我跟毕莉莉一个处的，我叫秦擎。”
    “哦，看着你不大啊，倒是长得好看。”毕妈妈说。
    “哪里，谢谢阿姨。”
    “你参加工作几年了？”毕妈妈问。
    “2年。”
    “谢谢你今晚送莉莉回家。”毕妈妈笑着说。
    “别客气，阿姨，”秦擎说，“我就住单位宿舍，离您家也不远。”
    “毕莉莉一个人在这城市工作，没什么亲戚，虽然你比她小，但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家莉莉。”毕妈妈说。
    “您放心，我们都是年轻人，会互相关照的。”秦擎说着，又看向毕莉莉。她正低头看着爸爸。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毕爸爸的脚被打了石膏。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但也要修养一个月才能好。中间毕爸爸需要起、坐、上床、下床，都是秦擎帮忙背着、扶着。
    毕莉莉经过一晚的聚餐，也没了精神应付。
    出了医院，秦擎在路边拦出租车。毕妈妈小声对女儿说，“这孩子，你就死心吧。我和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毕莉莉突然问，“为什么？”声音大了起来。
    毕妈妈见一辆出租车停下，秦擎转身来扶毕爸爸，不免掩饰吃惊看向女儿。
    秦擎扶着毕爸爸，慢慢的走向出租车。
    “他又高又帅，一看就能说会道，还比你小，你驾驭不了。”毕妈妈低声说。
    “你还不了解他，你就下判断？你都不用问，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毕莉莉不服气，“我跟他只是同事，我们没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他也未必喜欢我。”说着径自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路过单位宿舍时，毕莉莉请出租车停下，让秦擎下了车，秦擎没说什么，与毕妈妈和毕爸爸告别后，下了车。
    与父母回到家，毕莉莉一个人蹲在椅子里想起遇晴说的婚前单身聚会，于是轻轻的拿起抽屉里的日记本，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相片，不禁掐指一算，至明年，已10年。
    她又拿起手机，给秦擎发了条微信：“小秦，今天不好意思，麻烦你。改日请你吃饭。谢谢。晚安。”
    接着继续看那张相片，过了很久，手机没有任何回音，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