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片我的江湖

看到孙子送的礼物，岳琴泪眼婆娑，赌气的说，“我也去新加坡，我都问过老张了，办张旅游签证就行，他也要跟我去。”
    邵小康没敢多说，只是应承。
    “康哥，刚才你手机响了三次，我以为是急事，就替你接了。”邵小康出去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回来，秦擎看到他即刻报告，“是李柳的班主任，我跟她说你去跟领导汇报工作了，回来回复她。”
    “把走私牛肉的那个案件资料，涉及通关环节的，整理一份给监察室送去吧，领导批了。”邵小康边看手机边对秦擎说。
    “赵老师，您好。我是邵小康。”
    “邵警官，您好。您最好来学校一趟，”电话那端语气端正，应该不是好事，“现在。”
    “李柳有什么事吗？”邵小康看了下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下班。
    “您来了就知道了。”赵老师说。
    邵小康被指直接去教导处，到门口，门敞开着。房间里站着一个女生，是李柳，还有一个看样子跟李柳年龄相仿的男生。他们穿着校服，背对着房门，面对着办公桌后面的教导主任，班主任赵老师坐在面对门口的椅子上，看到邵小康便站起来，“邵警官。”
    “赵老师，您好。”邵小康进门。
    赵老师跟教导主任介绍，“李老师，这是柳柳的叔叔。”
    李柳仍是低着头，男生回头，看了眼邵小康。邵小康看到这是一位干净、俊朗、机灵的少年，实在想不出，这两个看着并不讨厌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使得气氛如此严肃。
    “哦，邵警官。请你过来，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处理为好。”教导主任站在办公桌后面，对邵小康说。
    邵小康刚要问，见教导主任又问赵老师，“董励滢的家长，还没到？”
    “刚刚接通电话，是孩子父亲的助理接的，说是一会儿会过来一位代表家长的委托人处理这件事，孩子父母都不在本市。”赵老师解释。
    教导主任想说什么，终是咽下去，眼睛盯着眼前这位身高已到自己下巴的男孩，语调变得激动，“董励滢，你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应该以权谋私，利用自己是播音部播音员的身份，在午休播音时向李柳同学表达爱慕之心。”一句话被董励滢说得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李柳的头低的更低了，董励滢却抬起头，“但是，主任，这件事跟李柳同学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学校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教导主任眼睛要瞪出眼眶，他看向李柳，“李柳，你跟董励滢一个班，又是前后桌，你说，你们上课时有没有做过干扰其他同学的行为，平时董励滢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对你做过什么？尤其是超出同学之间的关系非正常的语言或者行为？”
    李柳慢慢的抬起头，眼神里是无措。
    “或者你对他呢？”教导主任的声音更大了。
    “李柳，董励滢。你俩要端正态度，不要等到学校为此事做进一步调查，到那时，你们就被动了。”赵老师一旁打断。
    “老师，没有必要调查。”董励滢义正言辞，“我跟李柳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因为李柳每次考试都是学年第一，我想跟她成为朋友，向她学习，但她总是躲着我，我想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才在今天午休时唱了一首歌，并说把这首歌送给李柳同学。我没有想到会引起同学和老师的议论，我只是想唱给李柳同学一个人。还请老师们，能念在我年少无知，原谅我这一次。也不要再追问李柳什么了，跟她没关系。”
    教导主任伸出手指，要说什么，被赵老师抢先一步，“董励滢，你也知道李柳同学是尖子生，那就更不应该做出打扰李柳同学的行为。男女同学之间可以有正常往来，但是李柳同学不愿意与你有过多接触，你就应该尊重她的态度。还有，李柳，董励滢虽然学习成绩不突出，但多才多艺，你也应该多向他学习团结同学，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尤其是有助于学习的方面。你们俩听清楚了吗？”
    两个孩子齐声说，“听清楚了。”一声高、一声低。
    赵老师看了眼手表，“到晚饭时间了，你俩先去吃晚饭，用完晚餐，马上回教室自习。”她又看向教导主任，“李老师，这到下班时间了，您不急着回去给孩子做饭吗？邵警官也来了，事情大概也了解了，我看还是以家长和班主任跟踪教育为主吧。”
    教导主任看了眼时间，对邵小康说，“董励滢让全校师生都听到了，他唱梁静茹的《勇气》，还说，李柳，我们在一起吧。你说，这是一个初中生应该做出的事儿吗？”
    邵小康忍住笑，“李老师，真是抱歉，以后我会多与李柳交流的，多开导她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也可能是我这段时间总出差的原因，忽略她了。以后我自己也注意。咱们一起努力给她送到好高中去。好吧？”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我们肯定不会给李柳什么处分的，不能让成绩这么好的孩子，档案里有什么污点。好在这件事，另一个学生主动承认错误了，也承担责任。你跟赵老师再好好谈谈，下不为例吧。”
    说着他便开始摆放桌上的文件夹，准备离开，“董励滢的家长，到的时候，你帮我转达下刚才的意思，人家给学校赠送了不少设备，也不好作出什么更深的处罚决定。”
    “好，您放心。”赵老师答应。
    不出李柳所料，邵小康果然在等她放学。
    李柳静静的开了车门，上车，“叔叔。”
    邵小康笑笑，“快上车吧，坐好，回家。”
    刚刚在等李柳时，邵小康给林叶发了微信，一是告诉母亲要去新加坡，让她有个准备；二是说了刚刚被教导主任叫到学校的事。
    林叶回复的简洁：知道，放心，勤联系；李柳的年纪正是咱俩刚认识的时候。
    “柳柳，今天的事，你不要有负担，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对异性好奇的阶段，我看那个叫董励滢的男孩儿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对吧？”邵小康边开车边说。
    “叔叔，您放心。我不会向教导主任说的那样，早恋的。”李柳低着头，吐字倒清晰，“我知道，您照顾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邵小康笑，“哪里的话，叔叔也没有想你们在谈恋爱。”
    “是呀，董励滢家境那么好，又喜欢表现自己，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李柳仍是低着头，“而且，我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只有将来考上好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根本没精力去理睬他，也不应该去理睬他。”
    邵小康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他打开车载CD。
    “你沉沉地睡着
    ........
    真心的执着绝不放掉”
    “柳柳，其实我跟果果的妈妈也是初中要毕业时认识的。”邵小康说。
    “那年，我父亲因公殉职，事情很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追悼会完事，我就得回学校，因为那时马上要中考了，我在住宿制学校读书。”他慢慢的说，“可是我的心情糟透了，不知道要向谁说，或者该做些什么，学习成绩也没有起色。渐渐地感觉到了压力，所以每天晚上就坐在操场上，那时还可以看到月亮。果果的妈妈正好是学生部的宿舍管理员，每隔一个月会有一周负责检查宿舍就寝情况，那天她跟老师来到我身边，老师劝我回宿舍，否则就要处罚我。可我根本不想回宿舍，于是我就一直盯着月亮，不理他们。老师拿我没办法，都走了。不一会儿，果果的妈妈偷偷跑来，坐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月亮，我们就静静的并肩坐在操场上，看月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听着这首歌《听你听我》。到了第三天，我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女生陪我很晚，于是跟她保证我会按时回宿舍睡觉。我就这样渡过了那段时期。”
    “后来，你们恋爱了？”李柳问。
    邵小康摇头，“我问她要考哪所高中，她告诉我她要考省重点。于是我们彼此什么都没说，就各自温习自己的功课，最后，都去了她说的那所省重点。”
    “然后，你们在一起了？”李柳问。
    邵小康笑，又摇头，“我跟她说，我喜欢她，她跟我说，每次想到她时，就做一道数学题吧。她把她的练习册给我看，说，那上面的数学题，都是她想我时做的。”
    李柳惊讶。
    “所以，柳柳，”红灯亮了，邵小康停下车，看向李柳，“这个年龄对异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是人类探索世界的一个阶段和方式。你不用太在意它，不要把它当做洪水猛兽。而且，你学习好，也很漂亮，自然会得到很多关注，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要看到自己的长处，正视自己的优点。董励滢喜欢你，你也可以把他当做一面镜子，看到你自己，发现你自己，对不对？不过，毕竟你们还是孩子，这个阶段的感情很脆弱，就像一片土地里的种子，需要施肥、浇水、沐浴阳光，经历风吹雨打，种子才可以长大结出果实。而这个阶段的土地，还没来得及变得肥沃，就迫不及待的想让种子发芽成长开花，你说，是不是勉为其难？”
    李柳若有所思，“是。”
    “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发生一段感情，没有应该和不应该之说。但是这段感情会促使我们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或者我们利用这段感情选择自己的哪种行为，这是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不是？”
    “是。”李柳点头，“叔叔，您和果果的妈妈，为什么又分开了呢？”
    邵小康开着车，音乐还在继续，“我们互相欣赏，又心有灵犀，都很自信的以为不用很多的交流也可以读懂对方。”他看向李柳，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吧。”
    李柳笑。
    “也许，我们都没有珍惜这段感情吧。”邵小康说。
    车开到楼下，邵小康停好车，两人下车。邵小康哼着那首《听你听我》，走在李柳身旁，李柳看着周围高楼上的灯光点点，又看了眼邵小康，心想，“林叶阿姨有太多福气了吧，所以她没珍惜邵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