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片我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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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新年来到了,邵小康也回来了。只不过,依然忙碌。
    毕莉莉收到领导新年祝语,她回复过去,很快,对方发来一条短信,询问她近况。她想了想,回复到,“不太好,想换个地方。还有外调机会吗?”
    “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在准备婚礼?外调一般要很久。”对方回复。
    “可能又吹了,双方感觉不合适,每天又能看到,尴尬。”毕莉莉回复。
    “又一批赴法留学的机会到了,大概一年到两年,我觉得挺好,准备一下吧。”
    “好,谢谢您。”毕莉莉回复。
    邵小康跟毕莉莉说分手的事,没想到毕莉莉平静的答应了,“其实我也没准备好,康哥,我们做同事感觉更好。”
    “康哥,最好不要让我父母知道,你最近也忙,我就以这个借口骗骗他们,过段时间,可能我出国了,那时,再说吧。”
    两人达成约定。
    邵小康以为这个问题解决了,便解决了心口一块大石,没想到出现了一件事,让他感到晴天霹雳。
    终于摸到这个跨省大案幕后主谋的线索,并抓到了该企业的法人代表。对面这个大肚腩、秃顶、矮子的嫌疑人,在众多证据面前,供认不讳,可态度却极度满不在乎,“我交代你们间的一个内鬼,是不是要给我减刑啊?”对方狡诈猥琐的眼神,让邵小康极度厌恶。
    他说,是。
    “乔涟啦。”矮胖子、秃顶不停地晃腿。
    “谁?”邵小康眯起眼睛,问。
    “机场关,旅检三科科长啦,乔涟,你们不知道的吗?”矮胖子、秃顶晃腿晃得更加频繁。
    “你不要血口喷人!”邵小康突然站起身,大声指着矮胖子、秃顶,“我们需要证据,还要仔细核实。如果你诬陷我们的同志,我会告你诽谤!”
    矮胖子、秃顶不屑的笑笑,“没错啦,每次都是他通过中间人告诉我们过货,收货的啦。证据嘛,看你们用不用心啦。不过他老婆店里的流水是可以查一查的啦,看有没有说不清的收款嘛。还有啊,据说,他们在瑞士有开设账户哦,这个我只是听说而已啦。”
    李柳每周六上午回邵小康家,周日下午回学校。邵小康周末基本都在家,问她学习、生活状况。有时,邵小康会带着吃的去学校看李柳,并与李柳的老师聊天。
    一个周末,邵小康家来了一个男人,这人斯斯文文,中等身材,戴着眼镜,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
    “大伯。”她叫了一声。
    “柳柳,大伯对不起你,当时出国时,由于很多原因,没跟你告别。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稍微安心。”男人说,“听监狱里的人说,才找到你。跟我回家吧。”
    李柳自言自语,“回家?”
    “是,现在我是医院的科室主任,家庭条件比以前强,现在的妻子怀孕了,她没来跟我一起接你,但是她很同意你跟我们一起住。还有我和前妻的你的妹妹,你们正好是个伴,咱们一起住。”男人说,“你快高考了,我可以请人为你辅导功课。”
    李柳跟大伯走了,她的东西一向整洁,数量少,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临走时,李柳给邵小康鞠了一躬,大伯拿出一个信封,“邵警官,这是一份心意,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就当提前庆祝李柳考上理想大学,算我的一份心意。”邵小康回绝。
    这一天,邵小康正在家里打电话,有人敲门,他挂了电话,开门,是李柳。
    “叔叔,我好像落下一件东西。”李柳说。
    “这么晚了,可以先给我打电话,给你送去。”邵小康让开,请李柳进门。
    “大伯接我回家,路过这里,刚想起,也许落在这了。”李柳说。
    她来到自己原先的房间,发现没什么变化,四处找了找,又回到客厅。客厅里有香烟味,“叔叔,您最近好吗?”李柳问。
    “老样子。”邵小康说,“你呢?”
    “老样子。”李柳笑。
    邵小康在阳台上看到李柳上了大伯的车,大伯还在车里冲他摆手,他挥了挥手,等车走远,他回到客厅,又拨通电话,“康哥,通知乔涟爱人的人是吴阁,等我们去时,账目都被销毁了,侨涟的爱人和他女儿到达加拿大后就失踪了。组长通知你停职结束,回组报道。”电话另一端是郑钢。
    “你们觉得我不缺钱,为什么做这种事?”乔涟说,“那些钱都是我老婆的。除了提职,还有什么希望能挽回点儿我作为男人的颜面?可是,我不像你,康哥,俞局一直照顾你、关注你。我在领导看不见的地方,看到别的同事立功,心里特别着急,只能跟线人商量,才能有查获,其实那都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各取所需。后来,我发现,那些贿赂我、靠我走私成功的人很信我话,听我的指令,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我想,我不仅从中得到了财富,还得到了崇拜和尊重。”
    邵小康不说话,一旁的王磊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僵硬的摆在键盘上。
    乔涟很快被检察院起诉,证据清晰确凿。宣判那天的晚上,邵小康坐在家里的餐桌旁,百无聊赖,想想,出门买了一袋子各式啤酒回来。他把啤酒摆在桌子上,看着他们,忽然趴在桌上哭起来,泣不成声。
    毕莉莉出差半个月,刚到单位销假,就被通知调查组要找她谈话,关于邵小康的,叫她做好准备。能是什么事呢?她看到通知里调查组成员名单及联系方式,发现有一位当年一同借调上级的熟人。没等她联系熟人先行打探底细,各种坊间传闻便传进了她的耳朵。大致是上级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邵小康同志官商勾结,与走私分子狼狈为奸,收受贿赂,索贿,通过前妻和儿子在国外生活的便利为其转移财产提供渠道,生活作风有问题......她越听越晕。
    怎么自己刚刚离开半个月,就出现了这样一颗炸弹?半个月前,大家还笑哈哈的打趣儿,在拟推荐副处级领导干部考察名单里有邵小康,等她回来时,要请大家吃饭,才可以为她的未婚夫投民主票。毕莉莉开始思考邵小康到底哪里能有问题,如果没有做过他的同事,也许她也会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是三、四年同事一场,邵小康给她的印象是嫉恶如仇、认真勤奋、有情有义......她不觉得举报信的哪一点是靠谱的。于是她开始想邵小康与自己的关系,两个人自从分手后,就各自忙于工作或者生活中的事,并没有特意宣布已经分手的消息,那么,会不会因为自己或者邵小康没有表现出正常恋人的行为,而让人产生误会了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秦擎,当下就感到了紧张和恐怖。老天保佑,千万别把秦擎扯进来,她想。她拿起电话拨给邵小康,对方关机。
    “你跟邵小康同志除了同事关系,还有什么关系?”调查组问。
    “......男女朋友关系。”毕莉莉答。
    “有结婚的打算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调查组问。
    “邵小康被抽调到大案要案组后,一直很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本市,即使回来,个人时间也很少,我们的打算也搁浅了。”毕莉莉答。
    对面的几个人点头,“邵小康与李柳什么关系?”
    “李柳?柳柳?”毕莉莉问,“邵小康是李柳的资助人,不过,自从李柳的大伯从国外回来后,邵小康应该就不资助李柳了。”
    “李柳之前为什么住在邵小康家?”对面的一个人问。
    毕莉莉坐得更直了,她叹了口气,想起了3年前,刚知道有李柳这个女孩时的情景。
    调查组的人,一直在做着记录。毕莉莉说得口干舌燥,她看到对面的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然后向她递过来一张照片。她拿起照片,想起那是2年前的事了。
    照片上邵小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他旁边的女孩正值二八年华,发育未满却娇艳欲滴,侧脸看着镜头,嘴巴冲着邵小康的耳朵嘟起,眼里满是笑意和快乐,女孩的手抓在邵小康的手臂上,他们的背景是沙滩和大海,远处还可以看到搁浅在沙滩上的渔船。那里,毕莉莉很熟悉。
    “这照片,我也有一张,不过照片的左侧还有我,这张没有拍到我。”毕莉莉说,“我现在的手机里还可以找到,”她开始找手机。
    “谢谢你的配合,请你理解,我们也是出于保护干部的考虑,想仔细核查举报的每件事。”调查组说,“现在事实基本清楚,只差最后直接询问李柳。只要李柳所说与上述记录一致,那么就不会对邵小康晋升副处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邵小康本人不同意我们直接询问李柳。”对面的一个人说。
    “为什么?”毕莉莉问。
    “他说李柳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李柳的备考状态。”对面的另一个人说。
    哦,李柳就要高考了。毕莉莉点点头,“如果你们了解过邵小康是如何资助李柳,是如何希望李柳健康、快乐,为李柳的学习、生活都做过什么的话,或许可以理解他的这个决定。”毕莉莉两眼泛着泪光,“李柳是个可怜的孩子,当时明明是没有人愿意长期资助李柳,邵小康不顾身边人的反对,硬是坚持到李柳的大伯回国,与他们取得联系,想想,我自己都做不到。”毕莉莉开始流泪,“可是,现在,就为了竞争一个什么破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职位,就要把他们的关系说成那么龌龊?”她的眼泪完全止不住,“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呢?他们怎么这么坏?还要去打扰一个历经贫穷、困苦,终于要迎来曙光的弱小女孩儿?”
    调查组的人给毕莉莉递过纸巾,“如果按照邵小康的申请,等孩子高考完,报完志愿再了结这个案子,恐怕,即使邵小康是清白的,最早也要等明年,他才可以有机会再提副处,可不知道,明年副处级的竞争是什么样儿呢。”
    “太不公平了,”毕莉莉接过纸巾,止不住哭,“对邵小康和李柳都太不公平了。”
    邵小康想,今年也不是本命年,怎么发生这么多烦心事呢?难道犯了太岁?等李柳的大伯来找他商量李柳的报考志愿时,邵小康的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我想让李柳报考我们医大的临床医学的本硕连读,”大伯说,“可这孩子扭得很,非要报考省外学校的市场营销专业。”
    邵小康低头用手指轻轻按着跳个不停的眼皮,不说话。
    “我知道柳柳最担心的是学费,她不想让我承担太多费用,她想早些毕业,独立赚钱。”大伯说。
    “邵警官,能不能麻烦您跟李柳聊聊天,劝她考虑我的意见,毕竟我在医大工作很多年了,在这个领域里也有些经验,以后也许还能帮一帮她,没什么不好。”大伯说,“前段时间,调查组来找我,”大伯停顿了几秒,“我跟调查组也表达了对您的感激,因为李柳的事,给您添麻烦了,内心非常愧疚。听说李柳的妈妈也向调查组表达了对您的感激。现在,李柳正是需要有人帮她做决定的时候,她很尊重您的意见。”
    李柳来到约定的餐厅,服务员将她指引到吸烟用餐区,这是顶楼室外平台,还有几步远,她看到邵小康窝坐在一个角落里,手里夹着香烟,香烟的一端冒着青烟。在她的印象里,邵小康不吸烟,仅有的那几次,她都记得。
    邵小康看到李柳走过来,坐直了身体,掐灭了烟头。许久未见,李柳似乎长大了。今天的妆容明显是刻意打扮的。一袭白裙,上面点缀着几处浅绿色的小叶子,清新自然,与李柳浑然一体。
    “柳柳,恭喜你就要成为大学生了。叔叔为你高兴。”邵小康说。
    “为什么要申请等我高考完了再让我参与调查?”李柳的眼神里满是倔强。
    “柳柳,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邵小康说。
    “我的事,你也不要操心。”李柳说。
    “你大伯让你留在本市读医大,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邵小康说。
    “你也希望我留在本市?”李柳问。
    邵小康不说话。
    “你也希望我留在本市?”李柳问。
    邵小康不说话。
    “你也希望......”
    “为什么不呢?”邵小康突然生气了,“我不希望你留在本市?”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看到邵小□□气的样子,被吓到的缘故,李柳突然哽咽,她看着邵小康,就哭泣起来。
    邵小康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看到李柳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想伸手为她擦拭眼泪,但终究什么都没做。
    “如果......”李柳抽泣,“如果你希望我留在本市,我就留在本市。”
    邵小康想要抓狂,但这是公众场合,他两手攥紧拳头放在餐桌上,低着头。
    李柳渐渐平静,“不应该为了我,耽误你自己的事。”
    邵小康没怎么变姿势,抬起头,看着李柳。
    “调查组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李柳也看着邵小康,“我说,我喜欢他。没有规定,我不可以喜欢他。”
    “我已经接到反馈的调查结果了。”邵小康低声说,“柳柳,你当前还要以学业为重。”
    “我一直重视学业,”李柳说,“可是,什么时候可以重视自己的感情?你能告诉我吗?”
    年轻的服务员想问角落里的一桌,需要点什么餐饮时?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对面的帅哥和对面的美女一直对视着,像两尊塑像。还是不要自找没趣儿了,年轻的服务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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