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门前葡萄树

7 揭穿


7 揭穿
    梁李来问我的情况,俊脸上的确带着急切。“我没事的梁总。”我坐在玄关吧台上,和他汇报着情况。“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事?照我们的‘初次见面’来看,你可不值得信任。”梁李低低笑了笑。
    那时在法国,我毕业后的第一次面试就在梁李所在的骏师分公司,前一晚住在了朋友家,衣服却不小心被酒泼了个遍,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带着路上新买的内衣准备去公司洗手间换上,找了一大圈却不小心钻进了梁李的办公室,我一横心,迅速躲在椅子后面换衣服,该死的墨菲定理应验,梁李后脚就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法国佬。
    我钻进他的办公桌下面,内衣刚刚扣好,衬衫勉强拉下。
    外国客户自然不可得罪,他皱着眉发现了桌下的我,滞怔了一下,随即继续与那人交流着。等他们聊完,我早已在桌下睡着了,初次见面,实在尴尬,他能让我进骏师,已经是奇迹了。
    我笑出了声,却马上佯装严肃的说,“不以一小掩大德的!”我急忙说。梁李没说什么,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连千约了余东信见面。他一脸严肃,看着余东信的眼神有些决绝。余东信随意坐下后的点着饮品,连千很直白的说了一些事情。“东信,”他语言还是有些吞吐,余东信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其实……葡萄这六年的行踪,我一直都知道的。”
    连千其实做好了很多准备,比如,余东信冲过来给他一拳,骂他混蛋。或者气愤的和他争吵,甚至做好了绝交的准备。他没想到,余东信会淡淡的说,“嗯,我知道。”
    连千猛然想到,以余东信现在的手段,查个外国的女人,还不是极为轻松?连千吃惊地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余东信啜了一口咖啡,双腿优雅的叠着。“我还知道,她妈妈去世的事情。所以,她无论改变多少,我都可以接受。”余东信说完低头笑了笑,又有些沉浸入回忆。
    余东信脸上满满的得意,只是连千摇了摇头,“你只知道一部分而已。”连千淡漠的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余东信听到他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连千在桌上放下一叠相片,都是关于秦葡献的。他表情凝重,看完一张又一张,最后猛地把照片一摔,“这都是怎么了?”照片有的飘落在地上,上面都是秦葡献酗酒的相片,样子消极不堪,余东信的眼圈都有些红了,眼里还带着血丝。
    过了好一会,连千才缓缓说出目的。“东信,我觉得,葡萄得病了。”余东信眯着眼看着连千,开始严严谨谨地打量起他,“把话说清楚。”余东信声音寒冷至极,紧紧抿着唇,好像如若他人说错一句,就要将他杀了一样。
    连千温润的样子也有些担忧,眉头半天也解不开。“你看,这张是秦妈妈去世的第三个月,”连千指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在填写着应聘书,“她早早起了床,穿了一身靓丽的新衣服,正常的让我害怕。”“那又怎样?”余东信有些不耐烦。连千叹了口气,指着另外一张秦葡献黑夜里在小镇的马路边上失态酗酒的照片,“这张,和刚刚那张,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连千表情凝重,竟看出有些慌张。
    余东信这下没有说话,许久以后,连千有些着急的说,“余东信,”连千激动地叫了他的全名,把所有照片都摔在了桌上,“你还不懂么?她就这样白天晚上巨大反差的过了三年!”余东信呼吸的速度有些紊乱,拿起手边的咖啡浅啜了一口,还是掩饰不住他的震惊和担心。
    “不过是白天压抑晚上放松而已了,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余东信说出这话不知是安慰连千还是安慰自己。连千恼怒不言而喻,冷冷的说,“她开始这样是因为当时手臂的疼痛让她根本睡不着,一直延续到手臂大致恢复,这种作息也没有改回来。”连千瞪着他,似乎想看一些期待的表情。
    “你说手臂?不小心被重物砸到的手臂么?”余东信试探性的问,实则是想得知事情的真相。果不其然连千一声冷笑逸出口中,“不小心被重物砸到?呵…”讽刺之味蔓延四周,“她是这样告诉你的么?”连千解开西服扣子,眼中带着阴郁坐着。
    “不是这样么?”余东信把咖啡放在一旁,余光瞟着连千的一举一动和神色。“对,不是这样的。”他有些置气和冲动,但并没有让他犹豫。“她手臂的伤是因为2008年地震的时候她去找你了!”
    余东信彻底惊住,呼吸都疼痛起来,半晌过后,恍若隔世地问他,“……你说什么?”这音色颤抖着也能听出他的不安。他紧紧握着拳,眼圈都发起红,但还是强装镇定,压抑着稳稳的声音问连千,“阿千,把事情都告诉我。”失去了些不容抗拒的霸道,反而多了些恳求和可怜。
    连千叹了口气,身子向后靠了靠,咖啡厅里带些蓝调的音乐响起,衬得二人越发孤寂。他许久没有说话,一杯咖啡快见底的时候,连千才重新启齿。
    他眼里有些无奈,还有决绝。“东信,”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我,喜欢秦葡献八年了。”余东信丝毫不显意外,只是有些颓废的靠着沙发,终究,还是被揭开了啊。“当你在这边发生地震的时候,我在法国和她在一起,……我没想让她知道的。”连千有些愧疚,微低了头,“但是她听到我打电话了,浑身都在发抖,换着鞋就要往机场跑,我告诉她,机场已经封了,她就崩溃的跪在地上求我,求我!”连千激动地说着,伤痛不言而喻。
    “我求了父亲,调了一架私人飞机,把她带到你那边。她不知道你已经被带走了,就急急冲进了那座写字楼,余震的时候,……楼塌了。”余东信双手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余东信,秦葡献被压在碎石下面七十多个小时,急救了整整十个小时才从手术室出来。我那时崩溃的想,如果碎石把她砸成了失忆该有多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只陪着她在国外就好。……再也不用,受你牵绊。”
    连千鼻子有些酸,故意没有直视着余东信。余东信静静的听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握在手里把玩的小匙却都被捏弯。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心痛表达出来,只是淡淡开口,“阿千,你知道么?我孤独寂寞的这六年里,都是另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
    他说的当然是林周。即使六年,却还是只是另一个人,那个心底的人远在国外却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却还是丢不掉,放不下。
    余东信有些哽咽,甚至连连千都有些于心不忍,这个曾经那么阳光的男生,被感情和现实磨得一身戒备,终于成了如今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
    可连千更于心不忍的却是秦葡献。“余东信,你知道么?”连千咬着‘你’字说得很重,“她孤独寂寞的这六年里,却一次都没有接受过我的心意。”他眉头皱得很深,恍惚间又想起那次去法国看秦葡献,她喝的烂醉,在街上疯癫的笑着,泪水混着她勉强却又明媚的笑容,刺得他眼睛都痛了,她瘫在地上揪着自己的领口,无力却撕心裂肺的吼着,“我想他了,我想他了。”
    连千眼里都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看着对面失神的余东信,心里,自然是有嫉妒的,可秦葡献与他,是这辈子最珍视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看不下去这般互相折磨,只是想尽力把这些磨人的感情揭露出来。
    **
    A市近来阴雨不断,凄凄凉凉的氛围,我就更不愿意多说话了。我正帮着助理室的人一起整理资料。“献献,把那本绿色的给我。”李姐招呼着递资料,听见“献献”有些出神,过去,只有妈妈会这样叫自己。“好。”我回神以后,笑着把资料本拿去。
    手臂总是垂着,动的时间久一点就开始隐隐泛疼。看着梁李在办公室微皱着眉头看文件,老板心情不好,带的下面的人心情也不是很好。“今晚加班。”刚从梁李办公室出来的秘书对着助理办公室的所有人说。
    哀怨声不断,我也小小的伤心了一下,不过一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就收拾收拾下楼帮大家买饭了。助理办公室总共有七个人,我是经验最少的,所以这种跑腿活就多干些。
    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天色微凉,我拿着外套却没有穿,抱着静静地走,忽然小雨又下了起来,像以往一样,有些似曾相识。
    雨滴并没有渗透我的头发,小颗小颗的留在发丝之间,我伸手把绑头发的发带取下来,头发盖住肩膀,披在背上,还感觉温暖了些。
    我只是没有看见马路对面坐在车里的余东信还有他盯着我背影的眼里化不开的伤痛。
    但是却忽然想吃老奶奶那家馄饨了。
    第一次去,是余东信带我去的。
    在2005年的春天的一个晚上,我和余东信一起走在大马路上,“阿东,我饿了……”我瘪着嘴,扯着他的胳膊两眼幽怨的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都说这叫撒娇,可是余东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摆出这种样子,……原来,这就叫撒娇。
    路边的车一辆辆嗖嗖的过着,微凉的夜晚其实因为它们而有了一些暖意。“你刚刚吃的两包薯片,一碗臭豆腐,还有五根棒棒糖都跑去黑洞了么?”余东信眯着眼,带着些笑意却有些恶毒的说着我。还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手掌旋转着把我的身子转了一圈,眼神里摆明了在说“都这么胖了还吃”。我更紧地抓了抓他的手臂,“不管,就吃。”
    我把自己又挂在他身上几分,他纹丝不动,看起来轻轻松松,我于是放开他的手臂直接跳上他的背,余东信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被我猛地一扑弯了弯腰,随后牢牢地抓好我的小腿。
    我在他背上闹闹腾腾,一会儿玩手机一会儿揉他的头发,余东信忽然转了一个圈,我吓得“啊”的叫出声,差点被甩出去于是连忙搂着他的脖子,他低头笑了笑,说,“这就对了,老老实实搂着,要不我就把你甩到河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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