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第52章


这个案子已经毁了他。班奈特已经毁了他。」
  福尔摩斯转而面向雷斯垂德。「我不能让他毁了苏格兰场。」
  有一段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唔,既然如此,」这位小个子探长就只是这么说,「我们要怎么做?」
  让人意外的是,福尔摩斯大笑出来。「我差点就说服自己了,认为你一个字都不会信。」
  「别闹了,福尔摩斯,」雷斯垂德斥责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走偏锋,不过你确实偶尔会歪打正着。」
  「确实如此。」我的朋友露出微笑。「至于我们的计划,此刻我们是有一个优势,而且恐怕是唯一的一个。我向你提到的文件,就如同我先前说的,显示出一道拓印。我这里有正本,用铅笔画出痕迹了。」他把文件交给雷斯垂德,我们两个人一起检视。
  245——11:30
  1054——14
  765——12:15
  「这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亲爱的探长,这些数字就跟地图一样好。这些是一位巡警领口上的勤务编号,后面是他们完成一趟巡逻的时间。」
  「了不起!」雷斯垂德喊道,「我希望你已经找出他们是谁了?光是在白教堂区就有将近五百个巡警,还不包括那些经过重新指派的。」
  「亲爱的雷斯垂德,我当然找出来了。他们是森波、雷瑟跟怀尔丁,他们的巡逻路线限定的是一个相当小的区域,一半在史皮塔费尔兹,一半在白教堂区。在我找出他们的名字以后,我打电报给亚伯莱探长,他好心地寄给我一份地图。」
  「你有告诉他为什么吗?」
  福尔摩斯断然地摇头。「除了我哥哥,还有他选择谘询的高阶官员以外,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这个狂人的身分。白厅非常希望避免重大丑闻,他们也知道我对这种案件的谨慎考量。我想让你们全部人都清楚知道,除了双重谋杀案之后的几周——此事必定让开膛手的神经惶惶不安——他犯罪都遵循某种日期上的模式。我无法向你们保证,他会在明天市长游行日再度出击,因为现在他已经曝光了,又在逃亡。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他会出手。他已经表现出对苏格兰场的轻视,对我的憎恨,而这种情绪不会只因为他抛弃过去的假面就止息。雷斯垂德,你跟我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密切合作,又交上好运,班奈特永远不会知道针对他的警报已经响起。」
  「那些警场的人几时会开始工作?」梦克小姐问道。
  「三个人都是值夜班,从十点到六点。亚伯莱一告诉我他们的值勤范围,我就打电报给乔治·拉斯克。今晚跟明晚,拉斯克已经决定把守望相助协会的一半人力转移过来协助官方警力。当然这是秘密行动,探长。」
  「福尔摩斯先生,我没那个能耐抗议你要做的任何事。」
  「雷斯垂德,这真是一句吓人的实话。」我的朋友愉快地注意到。「我非常希望,你能够迅速从我加诸于你的所有震撼中恢复。」
  「我也希望如此。」雷斯垂德露出微笑。「你还有更多事情要告诉我们吗?」
  福尔摩斯摇摇头。「你知道我所知的一切了。」
  「那我就要回去工作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我现在有必须重划的巡逻路线,这是第一要务。」
  「如果你不跟我们共进晚餐,我只希望你回到苏格兰场的时候能够碰上好运。明天十点我会在白教堂区见到你吧,雷斯垂德?」福尔摩斯一边跟他的同事握手,一边问道。
  「福尔摩斯先生,能跟你一起狩猎是一种荣幸,」探长这么回答,「我不会错过的。祝你们大家说晚安。」
  我们四个人坐下来吃晚餐,虽然在晚餐餐盘清干净、品尝过白兰地,梦克小姐还昏昏欲睡地让邓乐维替她围上披肩以前,福尔摩斯拒绝对这个案件再多说一个字。我们都已经道别了,这时候邓乐维才挺起肩膀,走近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先生,我很感激得知关于这些恐怖罪行的真相,我要为此感谢你。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今晚你要我来这里?毫无疑问,梦克小姐是一位盟友,虽然我很希望你知道你可以信赖我,不过还是一样……你不像是会盲目信任的人。」
  「我向你保证,我不是那种人。」
  「那我就不懂了。」
  「不懂?唔,我确实希望你明天会陪我们到白教堂区,如果有必要,我们打算在那里为了捍卫当地居民而拼命奋战。」
  「当然了,不过——」
  「你希望我讲得更清楚些。非常好,」他说着,摆出发号施令的架势。「梦克小姐,我要你在不过度惊动那一区的情况下,尽你所能多通知一些你认识的人,明天晚上可能会出事。别去暗巷,别单独跟人约会。我知道你无法通知每个人,因为她们为数众多,而且到处都充斥着夸张的臆测,不过你就尽量做吧。」
  「福尔摩斯先生,我今晚就会开始。」
  「谢谢你。至于你,邓乐维先生,你知道,你是比较稀有的资产。明天晚上我们会在庞大人力的协助下,尝试阻止一桩谋杀案,但不能容许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在找的男人是什么身分。华生跟我在伊丽莎白·史特莱德的葬礼上见过他。剩下来的就是雷斯垂德探长,最后还有你,曾经见过我们这个猎物的脸孔。就说我是一时兴起吧,不过我宁可这么想:让我这边有三个完全知道实情的人,不算是谨慎过头。」
  第二天晚上又湿又冷,黑矛似的雨水敲打着我们的窗户,屋里屋外感觉都一样严寒,我把更多煤炭堆到火炉里,多到超乎必要或合理的程度。我从凸窗往外望进楼下的街道,我的视野被眼前的玻璃遮得看不清楚;我忧虑地想着,在白教堂区的幽暗光线中清楚看见脸孔的机率,对我们极端不利。
  我的朋友在将近八点钟进来了,全身湿透又深感疲惫,不过他那张鹰也似的侧脸燃烧着狂热的决心。他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再度披上了杰克·爱斯科特的破旧打扮。我看出这种预防措施的智慧,就无声地上楼依样画葫芦。从我的卧房里,我可以听见福尔摩斯的小提琴音上下起伏,这是一首让人难忘的肃穆小调,从这曲子高亢的颤音,还有乍听会误以为简单的乐句转折里,我听出这是他的创作之一。我再度下楼的时候,福尔摩斯已经把史特拉第瓦利琴收进盒子里,并把他的左轮手枪收进粗羊毛外套口袋里。
  「福尔摩斯,那首曲子很美。」
  「你喜欢吗?我对中段的终止式还不满意,不过最后一个乐句的滑音效果相当好。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到东区去。我已经安排好一辆出租马车。」
  「福尔摩斯?」
  「是,米多顿?」他带着一丝幽默回应道。
  「如果今晚我们真的认出前巡官班奈特,我完全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我们会逮捕他,然后把他交给雷斯垂德,今天早上他见过马修斯先生本人了。」
  「那如果我们没找到他呢?」我逼问他。
  「那我就会把他找出来。」
  「如果——」
  「我不打算让这种事情发生。来吧,华生。我们必须忍耐这一切。严峻的条件与伟大的性质是孪生子。你有带你的左轮手枪吧?」
  「而且我口袋里有把折叠刀。」
  福尔摩斯头往后一仰,笑了出来,同时把一条厚厚的领巾围到他脖子上。「那么我就完全放心了。」
  我们按照安排跟雷斯垂德在十钟酒吧见面,就靠近亚伯莱地图上描绘出那个地区的中心点。这个忠实可靠的人,看起来就像挤满其他桌子的任何一个工人一样憔悴,而且完全专注于他的那一大杯啤酒。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福尔摩斯颇为急切地问道,他把声音压低到没入周遭对话的嗡嗡响声以下。
  雷斯垂德极端不情愿地从他那杯酒上面抬起头来。「除了经过扩编的补充人员以外,还从派丁顿区的F分队调来五十个便衣,班奈特不可能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我重划过巡逻路线了。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讲的这个夸张故事搞错了,我发誓会亲自逮捕你。」
  「如果我错了,欢迎你这样做。」
  「你说这些守望相助协会成员有警方的哨子?」
  「我确定。」
  「这些业余人士在这里也好。」探长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四点我失去了一半的人力,因为他们必须在八点钟去支援市长游行。」
  福尔摩斯一拳砸在桌上,愤怒地表现出他多么难以置信。「我是不是应该谅解,避免烂蔬菜砸中伦敦市长明天要搭的那辆丑陋镀金怪胎,比阻止开膛手杰克替他的收藏品补充更多器官还重要?」他用气音说道。
  「我今天早上吼到喉咙部哑了。我没办法阻止。那个叫邓乐维的来了,」雷斯垂德怀疑地补上一句,「信任一个记者到这种地步有点过火,不是吗,福尔摩斯先生?」
  「我看出你平常那种有益健康的怀疑主义又完全复活了,」我的朋友狡点地回答,「我本来担心我已经大大动摇你的心智了。」
  「那就继续吧,」探长嘟哝道,「如果你同意,我派了个人在这里驻扎整晚上,做为一种试金石。巡警们得到的指示是,如果他们瞥见任何可疑人物就要猛吹哨子,因为呢,福尔摩斯先生,上次看到你跟他徒手搏斗以后的样子,我很不喜欢。」福尔摩斯显然生气了,不过隐忍着没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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