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季的三世情缘

24 转入本科院


两年后,文科的预科班转入了本科院,成了那里的正式本科生。我和叶国风、陈克己进了国文系,芸香进了法律系,罗梦良则突发奇想的去了英文系,他给我们的解释是“多学一门语言,就可以多学一个世界的知识,算来算去还是赚的。”我想他多是受了当时翻译思潮的影响,毕竟,当时的那些名流都会有几本自己的译注,而且翻译著作的稿费也是颇丰的,但他显然不是个缺钱的人,他只是有些任性,要不就是听了陈寅格的轶闻,也要学先生留学时那样把冷门学科学个遍。陈克己本来还想随着罗梦良去读本科的,看见他学了英文,大吃了一惊后扭头就报了国文系。搬家的时候,我们雇了一辆马车,又喊了两个两辆黄包车,很快也就完成了行李和书籍的搬运。那时,学校为了方便管理就把新生都集中到了一起,男学生们住在一二楼,女学生住三楼,所以,我们五个人差不多还是可以天天聚在一起,罗梦良说这是“分系不分家”。
    有一次,叶国风问罗梦良:“等你学好了英语,是给洋人当翻译,还是给中国人当翻译?”
    罗梦良听完笑着说:“我可不去干那些伺候人的事,不过,学好了英语顺带着找个洋妞儿倒是可以的。”
    芸香立刻笑着说:“金发碧眼的洋娃娃确实好看,可要是生出个孩子奇形怪状的怎么得了?”
    罗梦良不屑地说:“看着顺眼的就留下,不顺眼的就送给你玩吧。”芸香说:“我才不稀罕呢。”
    “其实,要说媳妇儿还是咱们中国的好,知书达理,恭谨贤良,若是再有天生丽质的,就是人中极品了。你说是吗?”罗梦良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笑着说:“据说上次在新月社的茶会上,有个姓林的女生用英文诵读了泰戈尔的诗剧,你说的是她吗?”
    叶国风立刻也说:“确有此事,却有此事,据说是在一所女中读书,难怪梦良要学英文,莫非是要打算去合演一出洋文版的《天仙配》吗?记得给我们留票的哦。”
    陈克己说:“梦良,难道你昨天写的情书真的是写给那个姓林的女生?”
    “休得胡说,我几时写过情书?”罗梦良生气的看着陈克己说。
    “可是我看那片头明明就是情书的起笔啊。”陈克己有些委屈的说。
    “我只是在抄写几句诗词罢了,也就你这傻子才会这么认真。”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也不会少了儿女情长。‘罗公子’要是看上哪门哪系的女学生,尽管说来,认识不认识,我都可以给你做个‘冰人’。”我笑着说。
    “若是你做‘冰人’,那就不必了。”罗梦良瞟了我一眼笑着说。
    “那——我可做得?”芸香往前凑了一点,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做得什么?是清废帝的嫔妃,还是跑堂的丫鬟么?”
    “又在胡说八道了。”芸香说着就站起了追打了过去……
    那时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每次放假回家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媒人带着本家的人上门提亲,但我都让父母回绝了,如果父母又催促时,我就以“学业未完,何以家为”当做借口糊弄过去。后来,又听说孙文的夫人在陈炯明的叛乱中流产了孩子,我就更对婚姻多了一层恐惧,以致于避犹不及了。虽然我们五个人在平日里说说笑笑也会说些这方面的话题,但我却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我还不想把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如果要嫁人那也是毕业之后的事情。现在有了这么几个好朋友,我想的就是这样一直走下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然而,平静的生活就是等待被打破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是隔三差五的收到一些手抄的现代诗歌,其中大多是关于爱情的,因为都是匿名的,我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芸香,她也说从没注意过有谁把那些手稿塞到了我的课本里。后来,我就对此不以为意了,虽然时常还是会收到,却只是看都不看的扔到一旁。有一次,陈克己在借读我的课本时,就有那么两张诗稿掉了下去,他捡了起来看了看,然后笑着说:“于右兰同学,你谈恋爱了吗?”
    “这是哪有的事啊,我不知道是谁,总是隔三差五的往我的课本里放一张手抄的诗稿。”我立刻辩解说。
    “我也看过这些诗稿,有些还是写的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是自己写的还是抄来别人的。想来也一定是我们于右兰的爱慕者。”芸香在一旁笑着说。
    叶国风笑着接过一张,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这诗句有些眼熟呢?”
    罗梦良也拿走了另外一张认真的看了起来,然后笑着说:“这不就是上次你借我那本《现代诗评》上的文章嘛。”
    叶国风说:“是是是,我这首也是那里来的。应该还是国文系里的徐志摩教授写的。”
    “徐志摩教授?”陈克己立刻吃惊的说。
    “那又怎么可能?徐教授喜欢的可是王赓的老婆。这一定是别人抄来的罢了。”罗梦良有些肯定的说,然后又看着我说:“让我帮你查查吧,这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有那个必要吗?”我无所谓的问着说。
    “有必要,你等结果吧。我会找出这个抄诗的小人的。”罗梦良咧着嘴笑了一下说。
    四天之后,他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投诗送稿的人——一个国文班中的同学。罗梦良说那个人会趁着我们去课间活动的时候悄悄地把那么一两张纸塞到我的课本里,我说既然查到了,那回头我去找找他说明情况也就算了。罗梦良说:“事情有那么简单?还是我们出马吧,利索一点摆脱那个家伙的纠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说:“这么点小事,你想怎么办?”
    “公事公办,私事私办。”罗梦良笑着说。
    “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自己能解决的。”我说完,又看了看叶国风和陈克己说:“你们也劝劝他不要管了。”
    叶国风淡淡说:“随他去吧,一个连名字都不敢署的抄诗人的确不够资格来追求你。”
    在一次公开课后,罗梦良来到了那个同学的旁边,然后从口袋里抽出几张手抄的诗稿扔到他的桌子上,冷冷的说:“这些都是你抄来的?”
    那个同学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他说:“这些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我就问你这些是不是你抄来的?”罗梦良又提高了嗓子说。
    “是我啊,怎么了?”
    “是你就连个名字都不敢写?还他妈的抄袭徐教授的诗,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你身上有真的东西吗?”
    “我的心是真的。”那个同学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
    罗梦良听完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匕首甩到了桌子上说:“那就挖出来,让我看看。”
    “我凭什么给你看?我只给我爱的人看。”
    “那好,你等着。”他说完就朝着坐在后排的我说:“右兰你过来。这个家伙说要给你看看他的真心。”
    我急忙走过去对罗梦良说:“别闹了,都是同学,开什么玩笑。”这时,芸香、陈克己和叶国风也纷纷走了过来,并围在那个同学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旁边又有很多同学围了过来看热闹。
    罗梦良又大声地说:“你还爱吗?爱就把心挖出来看看,整天抄别人的诗算什么本事,送给人时还要偷偷摸摸的,算个什么鸟男人。”
    “这是我的私事,不关你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我们都是于右兰的……”罗梦良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看着芸香说:“那个是什么来着?”
    “监护人。”芸香说。
    “对,我们都是他的监护人,像你这般猥琐怯懦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于右兰同学谈恋爱的。”罗梦良又接着说。
    “笑话,我想爱谁就爱谁。”
    “你认为很好笑吗?”说完,他就一巴掌扇到了那个同学的脸上,然后气呼呼的说:“告诉你,在这个学校里,喜欢于右兰的人,我可以,陈克己可以,叶国风可以,你和其他任何人都不配。”
    我看见那个同学的嘴角已经沁出血来,就知道罗梦良一定下了狠手。赶忙上去拦住他说:“不许打同学,这是违法校令的。”
    罗梦良笑着说:“这也算打吗?”
    那个同学恨恨的看着罗梦良说:“我知道你是预科班那边过来的一个‘小霸王’,但你的野蛮也拦不住我对于右兰同学的爱。”
    这时,叶国风站到前面说:“你以为右兰会喜欢你这种卑鄙的人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要搅浑了这个干净的世界。”
    那个同学忽然把头面向我说:“于右兰,你能接受我的爱吗?”
    “无法接受。”我轻轻的说。
    他这才低下头说:“好吧,算我自作多情。”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这时,叶国风从桌上抄起那几张诗稿说:“麻烦带上你手纸一起走。下次别在侮辱徐教授的诗了。”
    随着周围一群同学的哄笑声,那个同学站了下来,伸出手去拿那诗稿,还没拿到的时候,罗梦良的手就伸了过来,他很快的夺过那几张纸猛的摔到他的脸上说:“快滚吧,你这个懦夫。”
    事后,我对他们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进行了严辞的批评,罗梦良只是笑着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猪被赶走后,我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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