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季的三世情缘

25 国人的悲哀


我在那时的感受就是整个中华民国都没有什么平静的地方,校内不平静,校外更乱,北京的政府就像个绣球一样被几只狮子争来争去,常常就会有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军队攻进城来。到了后来,市民们都对此习以为常了,就算是攻城和守城的战斗就在眼前也都不以为意了,反正炮弹打不过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该喝茶的还是要喝茶,该卖菜的还是要卖菜。蔡校长几次三番的发文叮嘱学生要在学校里安心做学问。那时,尽管时局动荡,但若要安下心来学习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因为就算我们想掺和进去也是无法下手,我们常常都搞不清那交战的双方是谁和谁,也搞不清他们为什么打仗。只有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才会略知一二,但那些又大多是政府的套话,说到实质内容就变得含糊不清,闪烁其词,看的多了,也就再没人信那些鬼话了。安心看书还行,但若是安心上课就有些难了。有时伴随着轰隆隆的炮声,房顶上就会有很多的尘土落下来,讲课的先生就会带着我们去教室外躲避一会,等炮声过去了,我们又接着回去上课。白天如此,晚上也是如此,有时睡得正好呢,就又传来了炮声和枪声,连绵不断之下,感觉整个床铺都跟着震动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地震来了。
    有一次深夜里,炮声传来没多久,敲门声也响了起来,我去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叶国风、罗梦良、陈克己和芸香正站在门外,他们看见了我笑着说:“睡不着的话就跟我们看炮火去。”我想了想,说“好的”,然后又回到宿舍穿好衣服陪着他们四个出校去了。这时,我才发现他们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因为他们还随身带了一些干粮和西瓜子,我笑了笑说:“你们这是去看戏吗?”叶国风听了就说:“以前看的那些戏都是假的,这次看真的去。”
    根据罗梦良最初的打算,是跑去最高的楼上去观看城外的战斗,但城南的大世界显然是太远了。我们最后就一起跑到了北京饭店,并偷偷的爬到了饭店的屋顶上,城外战斗的光景立刻就呈现在了眼前。就像是以前吴县城中的焰火表演一样,无数的火焰在空中飞舞穿插,那些粗一些的火光是炮弹飞行时拖着的火焰,细一些的应该就是子弹了。远处的大半个天空在炮火的交织下形成了一片绚烂的景象,可这就是在打仗啊,我们一边议论,一边感叹,一边吃着瓜子。屋顶随着炮火的震荡摇摇晃晃,我们的心情也在其中起起伏伏。罗梦良看着远处说:“都是一些争权夺利的军阀,没有一个好东西。打吧,死的越多越好。”
    “他们都是中国人啊。哎,还是炊烟要比硝烟好。”我说。
    “那是一群愚昧的国人,为了几个大洋,就成了战场上的工具。下了战场,他们也是谁都敢杀,前两年不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同学呢吗?”罗梦良又说。
    “这就是国人的悲哀啊。他们已经分不清正确和错误了。”叶国风感叹的说。
    “他们根本就都是错的,无论哪一派当政,最先想的都是自己。什么段祺瑞、徐世昌,没有一个是我看得上眼的。”陈克己说。
    “孙中山是正确的,可是他打不过来啊,北伐都念叨了这么久了,现在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芸香说。
    “听说李大钊教授组织了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叶国风说。
    “听说了,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马神庙’吧,又说是什么‘牛克斯研究会’,真是笑死人了。”罗梦良笑着说。
    “人家不是带着俄国取得胜利了吗?这个学说还是值得去研究研究的。”叶国风有些郑重的说。
    “那你去找李教授研究去吧,我还是信仰我的三民主义。”然后,罗梦良又对着闪烁的夜空怒吼着说:“三民主义万岁。”。
    然后,我们也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三民主义万岁。”那时远处的硝烟依然在弥漫。
    我们渐渐就对北京政府失去了兴趣,又听说一位推车卖布出生的将军花了很多的钱赶走了那位“床下都督”黎大总统。起初,那位总统还是不愿下台的,于是,那些陆军的军官就天天包围着总统府,后来又连□□也一并包围了起来,姓黎的总统终于有些害怕了,于是就灰溜溜的跑去了天津避难。但是,一年之后,这位卖布出生的总统又被软禁了起来,据说发动政变的是一位反戈的将军,我对此知之不多,只是后来又听罗梦良说那个将军带着一队士兵气势汹汹的冲进了紫禁城,并在一袋烟的功夫里就把清废帝和他的妃子们赶出了那里。没过多久,段祺瑞又从天津赶回来了。一个北京,一个天津,那些政府的领袖们不停的在两地往返,戏剧似的表演着上台和下野。当时很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勿谈国事”,因为你的观念不会轻易改变,但是政府却有可能在一夕之间换了脸面,今天还和政府站在一起的你到了明天也许就成了政府的反对派。也是因为这次政变,一些前清的遗老相约投金水河殉清,其中还有一位是据说国立清华的导师。
    幸运的是,我们还有课堂和学校,我们还有很多心中的英雄站在讲台上,这里俨然成了我们的避风港,我们在这里除了疗伤,还在努力的培养着自己的希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