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季的三世情缘

36 回信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从南京寄到苏州的第二封信,还如往常一样——一封来自叶国风,一封来自罗梦良。我随手拿起一封,看笔迹就知道那是叶国风,他在信中是这样写的:
    右兰:
    不知前信已经收到否,想那一纸信笺带着我的思念过千山万水去见你时,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但还是太慢了,我已经等不及回信,于是就匆匆写了这一封,因为我有些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说。
    首先你要帮我和梦良谢谢芸香,如果没有她寄来的红线,我们也许还要在痛苦等待中煎熬并斗争下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之前察觉,我和梦良都是喜欢你的,这种感情自预科班时就开始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公开,一是时局太乱以致不辨未来,二是为学业计而担心学无所成,如今想来,当初也是有些多虑,以致错过那么多好时光。不久前,我对梦良说出了我的这些想法,他先是诧异,然后又恢复平静后说:“其实,我也是喜欢于右兰的。”我对此是早有知觉的,凭着我对梦良的了解,既然他能出手打了贺嘉阳,就说明他也是愿意为你出头的。罗梦良虽然喜欢打闹,但是出手那么重却还是第一次,他说他见不得你被人欺负,所以就特别痛恨那个臭小子。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如预料中的一样明朗了。我知道梦良是喜欢你的,而克己也是喜欢凤芸香的,大家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在那个时候更加金贵。如果是在那个时候,我和梦良也许会为了争取你而大打出手,也许,我们就不会一起在大学中走过那么多年。参加军校之后,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练枪,互相鼓励着走到了现在,我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亲密战友。因此,当见到来信中的那条红线时,我就知道那一定是芸香夹在其中的。我对梦良表达了我的看法,他毫不隐晦的说他也是喜欢你的,并说他的信里也有那么一根红线。
    我们为此争论了两个昼夜,因为我们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最爱你的,并且在这件事上没法做出谦让。那么,选择就交给你吧,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了梦良,我会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最后请允许我喊你一声“亲爱的”。
    国风于广州书
    民国十六年九月廿六
    我放下了信纸,意识中忽然开始有些凌乱,我又拿起罗梦良的信看了起来,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右兰:
    见信如面。国风在两日前说起了这段□□,后又见芸香所来信中夹带的红线,就觉得也是到了时候,毕竟,我们都已过了弱冠之年,成家立业近在眼前。虽然还有革命重任在肩,但是人非草木,我又岂能无动于衷?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我是喜欢你的。如果要将这好感查个源头,我想那应该还是预科班的时候,你也许会认为是贺嘉阳那次吧,其实不是的,比那还要早些的。
    虽然我是旗人出身,却懂得洁身自好,所以我从未去过北京的八大胡同,也从来没有端起过一根烟枪。后来革命风潮骤起,我困扰于时局的混乱,于是就弃武从文进入了北京大学的预科班,也是在那里我遇见了你。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些动心了,我当时感觉就是:全校女生中,若论清新脱俗,唯你一人而已(此话暂且不要告于芸香)。后来出来一个捣乱的贺嘉阳,现在想来我还是要谢谢这家伙的,不然我还真不好找个借口接近你并和你成为好朋友。
    之后的事情,就是大家事情了,我们五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并且一路风雨的走过预科班和大学。毫无疑问,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有最推心置腹的争吵,有最贴心呵护的温暖,这些都来自于你们这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古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正是那几年淡如水的相处中,我感到了友情的珍贵。后来,我们去了军校,分别之日,我和国风痛心疾首。但国事为重,只好暂时放下儿女情长。只是一朝一夕之间犹念你的一颦一笑。英文里有一句是“Love is like war, easy to begin but hard to end. ”意思就是爱情就像是一场战争,开战容易停火难。
    当国风和我说起这段□□时,我们吵了一通,因为我们谁都不愿意放弃你。冷静下来后想一想,这又是情理之所以然,我们两个都陪你走了那么久,爱恋之心也是不相伯仲,只是不能以此来互相伤害。听闻西方国家的情敌若遇到这种情况,八成是有一场决斗的,那是死与生的决斗。我们对此是不屑的,因为无论是死还是伤,那都会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你我他,我们还是好朋友,爱情的得失应当与友情无关。无论我们之中的谁失去了你,我们都还是最好的战友,相互戕害只是小人们才会喜欢的把戏。
    好了,就说这些吧。依据我和国风的协定,剩下的问题交给你了,我在远方静候你的回复。
    梦良书
    民国十六年九月廿九
    放下信后,我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时,我才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故作迟钝所带来的代价。我确实爱上了这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又都爱上了我。那时的我还故作迟钝,对于他们的示好也装作视而不见,因为我一旦做出选择,就意味着一定会有人离去,但我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友情成了那时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刻意的用它去掩盖着感情世界中的博弈,那时的我还希望随着时光的流去,我们就各自散去,这样就可以互不相害,但这终究还是一场躲不过去的情伤。
    没过多久,我又恍惚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芸香走了进来,她看见我在发呆,就笑着说:“于右兰先生,这是在相思之中吗?”
    我怔了一下,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说:“你看看这些,我有点乱。”
    芸香拿过信纸,漫不经心的坐在我的旁边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她就拍着手说:“这可是好事将近啊。”
    “不帮我拿主意,还要取笑于我,你这真是少了良心。”
    芸香立刻收敛了笑容,正色的说:“这倒还真是一个问题。不过,我也只是做得牵线拉媒的事情。至于怎么选择全在于你,别人又能帮什么忙啊。”
    我们一起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芸香的母亲隔着窗子喊我们去吃饭,我这才缓过神来,收起了书信,又和芸香一起去院子吃饭。
    吃完饭后,芸香说:“一起去外面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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