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黑色漩涡

宁，宁冉冉……”
  我不禁颤抖了几下，手指着宁冉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死了，却不是因为撞击。
  床上的宁冉冉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真的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本将她视为仇人的我却高兴不起来，很害怕。
  她终于在害人之后，害了自己。而我，安然无恙。
  不是我害了她，我却很自责。
  如果我不跑向天台，她也不会想通过跳楼的方式来诬陷我，也不会失足而死。
  “这个病人写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女医生拿起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了我。
  原本我不是很在意信的，因为那是她留下来的东西。
  拆开信封，我震惊了――她留下的话，字字充满了仇恨和嫉妒，常人是无法承受这分量的。
  她……原来早就知道我的事，而且不是调查，是光明正大。我太天真，以为我和她本无纠葛。
  “宁冉冉她竟然早就认识你了？这妮子，心计不浅啊！”莫薇因为不爽，五官都扭曲了，很可怕。
  我本以为她是罪不可赦，却发现其实到头来，她还是情有可原，只不过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可怜人啊。我本不想把同情施舍给她，却发现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值得同情。
  我忍住泪，拉着莫薇，转身就要离开。
  “萧北溪！”我又听到了他的呼唤，本该放下的却又不舍的抛弃。
  我知道，再见他，亦是我的命。
  他总是轻易地来去，却不知我不想他离开。
  少年，你又来了，又来伤害我了。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呢？是为了伤害我吧？
  离开与放弃
  （1）
  为什么还要再出现？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想放弃了？
  我并没有回头，只是不停地往前走，加快脚步，回到了家里。我不想再抱有希望，然后被狠狠地夺走。
  屋外传来了哀伤的乐曲声，那是林家在为林瑾和子颜举行葬礼。
  我听见有人在低泣，断断续续，又如凭空传来。那是林家人在为子颜和林瑾送行，伤而叹，哀而不舍。
  12月25日，明明是圣诞节，却如此凄凉，无限感伤。因为，今天也是她们的葬礼啊。
  然而，萧城澜走了，走得决然，连葬礼也不来参加。
  他说他爱子颜，却在子颜死后立刻离开。
  他是在说谎吗？
  “阿溪！”有人在叫我。
  是子颜的母亲。最近她憔悴了许多，恍如一夜之间变得苍老。
  可是，她为什么来找我？
  她不应该主持葬礼吗？
  “您不是该……”我呆呆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凄然地笑了，轻声对我说：“一会儿我们要去领养一个孤儿……家里总不能后继无人吧。我们想让你帮帮忙，帮我们选一个，只要你中意就可以……”
  领养一个孤儿？也是，子颜和林瑾都不在了。
  “好。”我点了点头，想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最近我也没休息好，早晨照镜子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熊猫眼，吓得我呆站在了原地。
  许许多多的事情如山一般压在我身上，形成了无形的压力。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闭上眼睛，放松自己。这些事情都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承担，我却感到无比沉重，大概是因为与我共同承担的人都不在了。
  不论是子颜，他，或是萧城澜……
  “醒一醒！该走了！”我感觉到有人在用力地摇晃我的手臂，于是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日光照进眼里，我不适应地闭上了眼，迅速起身。我说好了要去孤儿院的，不能忘啊。
  我本以为孤儿院的条件还可以，没想到竟是如此破烂不堪――楼房灰暗，墙上的漆也掉光了，露出青黑色的砖瓦。铁门已经生锈，展开时总是伴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吵。几块地砖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比例不正，千奇百怪。走上楼，才发现楼梯扶手上的木头已经烂了，大大小小的洞是虫子啃过的有力罪证。我从没见过这么差的地方。
  “这里的孩子真可怜……”林氏夫妇齐声说道。
  可是，我的注意力被一个小女孩吸引了。她在人群中极其不显眼，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想靠近，我却感到了她的孤独。
  她，和我一样呢，外表冷漠，内心孤独。
  她只有十岁，却在破旧脏的环境下饱受孤独的折磨。未来的路很漫长，孤独的人是走不到最后的。
  “那个女孩，怎么样？”我指向她。
  “好的，挺好的……”子颜的母亲走向女孩，“跟妈妈回家，好不好？好孩子，这里不适合你……”
  我以为女孩会拒绝，却想错了。她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知道，她是高兴的，因为她眼中仍有喜悦。
  可怜的孩子，请你以邻家养女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吧。再大的痛苦，也比不过失去家人的痛苦。
  可是现在，有人领养你了，你有家人了。
  不止是你，我、他们――你的养父养母也很开心呢。
  然而，下一秒，我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我们要搬走了。这里流言太多，不适合她。”
  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着，我却猝不及防。
  那个女孩的名字，我也还不知道呢。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是，林莫念。
  莫念子颜，莫念林瑾，莫念旧事。
  （2）
  我站在十八岁的港口，向着不远处行驶而来的十九岁张望。
  我长大了，也有人离去了。
  花落了，香味也消散了。
  我执着地等待着一个不可能归来的人，心中满是他给我的希望。只是等待，有什么漫长的。
  然而，又一次，我的希望被狠狠地夺走了。
  他就站在我对面，笑着说着那些伤人的话。他是那么无所谓，我所谓我是否伤心难过。
  他说：“对不起，我要走了，我要去外省了。”
  我知道他是出于无奈，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笑。
  是因为要离开我了，自由了，所以高兴了吗？
  我以为我在他心中多少是有一点位置的，其实，恰恰相反。
  我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从未在意过我。
  但我绝对不是让走就走的人，我还有那些残余的记忆。以后不能一起了，便只能回忆从前。
  至少，我们还有美好的过去，不是吗？
  “那你去吧，别再回来了。”我淡淡地回答。他先是一愣，又勾起嘴角，看着我看得出神。
  我狠了狠心，转过身，不看他。其实，我只是胆小，害怕自己会突然跪下来求他不要走。
  我也是死要面子的，不想自取其辱。
  走就走吧，别再回来了就好。我不想再难过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脸上伤心的表情了。
  我不想拾起可怜的自尊来燃烧最后的希望。
  过去是我太蠢了，以为你不会走。如今，我太傻了，想挽留你，不让你走。我知道，我输了太多太多了。
  你的过去是我在陪伴，你的未来我却不能奉陪到底。这可是我输得最惨的一次了，不是么？
  我耗费了六年的时光来陪你，却只能看着你走远。
  然而，我以为你会走，你却认真地问我：
  “你……真的想让我走？”
  我傻站着，没有回答。那句“我不想让你走”最终被我咽了下去，化为虚无。我竟脱口而出：“是的。”
  我转身，看到他脸上茫然而失望的表情，又狠不下心了。我承认，我心软了。我并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做到无情。但是，他是不能理解的吧？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脸上的任何表情了。
  因为那样像睹物思人，极苦，极痛。
  你能理解的话，就请走吧。在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你了。
  因为你走了，一切都像不存在了。
  “或许，几年后，我们还能再见吧。”
  那年，花未开，人已走。我再一次深陷在了黑色漩涡之中，迷失了自我，迷惘了心。
  然而，我知道，那个夏天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番外 萧北溪篇 匆匆迷茫中错过你
  我和他第一次遇见，是在初中刚开始的时候。
  九月，本是落叶的季节，温度急剧下降，更是萧瑟。
  那时白昼与黑夜的变更寻常，一如既往。
  我并不抱怨，因为正是在这流转的时光中，我才遇见了他。
  那时的他，并不像现在这么温暖。
  小花园中，百花已谢，草坪中的杂草越生越多，抢走了本属于青草的滋润，让它们变得如此枯黄。
  我正感慨来的不是时候，准备转身就走。然而，我听见有人在自言自语，便愈发好奇，停住了脚步。
  突然，我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就是这样，那个冰冷的少年闯入了我的世界。只是一瞬间，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他一人。
  真是个独特的人呢。
  他躺在草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空，伸出手，似乎想获取阳光的温暖，驱散他内心孤独的阴霾。
  这让我想起了御坂美琴――她也有这么孤独地望着天空的时候。她尽力维护世界的同时，也掩藏了许多心事。
  那个冰冷的少年是不是也有心事呢？
  “喂，我说，阳光可不是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哦。”我尝试和他说些什么，他却当作没听见，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