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烟楼

杜十娘收回惊讶的目光，正色道，“九妹，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说着，转身整理着凌乱的床铺。
    “你叫我怎么能不管？十娘！”九妹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沉声道。
    “管！你想怎么管？又如何管？”杜十娘推开她，指着她的鼻尖喝道。
    九妹苦笑不己，她摇摇头，目光哀怨的望着她，不知如何面对她。
    杜十娘走上前，安慰道，“九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要清楚，你我生在贫苦之家，背后也没有可以依靠之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反正，我一不偷，二不抢。行得端，坐得直。怕她作甚？”
    九妹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又道，“可是，光是卖柴，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
    “我知道，所以，明日一早，我会出门一趟，找找活干，如果运气好的话，便不用卖柴了！”
    “真的！那我呢？”九妹这下终于高兴起来，拍掌叫好。
    “你呀！”杜十娘托腮沉思着，“还是在家照顾娘吧！”
    “十娘……”九妹又开始施展撒娇大功，不停摇晃着她的身子。
    杜十娘推开她，丝毫不上当，只是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斜眼瞧着她。
    九妹一脸无奈的转身坐在椅子上，托起下巴望着她，“十娘，你真不让我去？”
    “你别想了，说不许便不许！”杜十娘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摆了摆，浅笑道。
    “不去便不去！”九妹撅着嘴，将头扭向一边，看样子，是生气了。
    杜十娘叹了口气，缓缓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稚嫩的肩膀，劝慰道，“九妹，你要理解，我不是去玩，而是出去赚钱。你别以为在外面干活是什么好事。不仅要接受顾客的白眼，还要看老板的脸色。所以让你在家中照看娘，实乃无奈之举。”
    九妹转眸看向她，暗暗点头。随后将头靠在她怀里，口中说道，“十娘，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杜十娘缓缓一笑，轻手拍向她的肩。
    夜色渐黑，杜十娘转眸看向沉睡中的九妹，她睡觉的姿势当真不雅，一只脚露在外面，双手呈一字形。
    她轻笑一声，将她手脚盖好之后，九妹又翻了个身，依然未醒。
    杜十娘看着正香的九妹，叹道，“九妹，以后娘便靠你照顾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出去。
    望着皎皎月色，她漫无目的往前走着，一直来到娘的门前才停下。
    娘的屋内早己是一片漆黑，如今夜深人静，想必也早已睡着了！
    杜十娘的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当她转身要走之时，屋内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她脚步一顿，弄得脚下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娘在屋内喊道。
    “是我，十娘！”杜十娘不得不转过身，回答道。
    “十娘，这么晚还没睡？快进来吧！”
    杜十娘应着，轻轻推开了门，又缓缓关上。她走到屋内，点燃油灯后，便拿着油灯走了过来。
    她将油灯放在一边的床柜上，迎面却撞上了娘打量的目光。
    娘看了看她，也不多问，直接掀开棉被，杜十娘便钻了进来。娘的被窝很暖，令她不由将头轻靠在娘的肩头，喃喃道，“娘，明日一早，我便出去找点活干，家里便靠九妹照顾了！”
    “什么？你要出去找活干？”娘推了推她，又道，“可是，你如今还小，又能干什么样的活呢？”
    杜十娘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会尽量挑一些轻松的活计去做。”
    娘见她执意如此，便知她是打定主意了，只好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在外干活，可要事事小心。”
    “我知道。”杜十娘点着头，与母亲说了一会子话，便回了房。
    次日天明，杜十娘起床后，看了一眼还未清醒的九妹，轻手轻脚的便走了出去。这一出来，天隐约透着亮光，一层层黑雾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杜十娘微微挑了挑眉，便朝前走去。
    到了集市，吃过了早点，她便到处寻找着活计，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干的。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绸缎庄的门面门口，门口挂着一块红木板，招女工一名，年龄不限。她见了一喜，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这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怎么是你？”
    城西，九妹早已起身，只是，她这眉心却突突的跳个不停，仿佛感觉有不好的事会发生一样。
    她从水井旁边提了一桶水上来，谁知，手没拿稳，竟然一桶水洒满了一地。
    她将水桶重新捡起来，又甩下桶去，这次倒没有洒出水来。她满脸水珠，吃力的提着水走去厨房。
    往日，都是十娘做的这些活计，现在忽然轮到她，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过来。
    教坊司，楼下是声歌艳舞，楼上是窃窃私语。二楼的西厢房，里面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与一个年幼的丫头，此时彼此各自站在两旁，谁也没有说话。而在中年妇女的两边，各站着一名彪形大汉，正虎视眈眈的瞧着这名丫头。
    过了好半天，中年妇女终于说话了，“我说丫头，以后你便住在这里了，这里便是你的家，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训练你，你哪儿都不许去。”
    “为什么，这根本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属于这里。”女孩吼叫道。
    “好了，你不用大喊大叫的，杜十娘！”中年妇女此刻终于露出险恶目地，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双眼一眯，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口，那你家里的妹妹和亲娘就别想活命！”
    “你！你这是威胁我！”杜十娘羞愤交加，急得大喊。
    老鸨哈哈大笑道，“怪只怪，当初你不应该收我那五两银子，那五两，便是你的卖身契！”
    “你说什么！”杜十娘花容一般的脸上闪现呆滞的神情，她捂着嘴，直到房门关上那一刻，也无法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