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用心如日月

41 生辰(3)


紫藤的脚伤着实养了小半个月才见好,胤禛日日都会差黄珠子来看看她脚伤的恢复情况。等到她能在地上活蹦乱跳地转着圈时,已是十一月二十三了。
    这天一大早,紫藤还没起床,就听见若瑜喜出望外的声音:“姐姐快起来,下雪了!”
    “下雪了?”本来还睡意朦胧的她立马清醒了,急匆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可不是么,昨儿的天气还好好的呢!”若瑜说着,伸出手去接雪花。
    “明儿可是姐姐的生辰?”
    紫藤笑了笑:“是,从前在家时,阿玛和额娘还会给我过,可进了宫,也就没有人过了。”
    若瑜只笑不语,良久才说:“这雪下得再大一点就好了。”
    晚饭前的时候,黄珠子跑来告诉紫藤,胤禛明儿要过来看她。打发了黄珠子,她心里直犯嘀咕,他次次来的时候都未遣黄珠子通报过,今儿是刮的哪门子邪风?
    若瑜见了只是一个劲地笑,半晌才问道:“藤姐姐,你那本《西厢记》看完了吗?”
    “早看完了。怎么了?”紫藤一头雾水。
    “没什么,看完了就好。”
    第二天果然如若瑜所愿,雪下得愈发大了,经过了一夜,院子里的雪已厚到能压弯玉兰的树枝。若瑜喜滋滋地看着满园银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紫藤虽然怕冷,可难得见雪下得这么大,嚷着要和若瑜出去玩雪。若瑜推脱了半天,才答应晚上的时候陪她在院子里玩一会。既然答应了是晚上,那白天自然闲的发慌。她一面找了书来看,一面坐在房里等胤禛。
    屋子里加了炭盆,若瑜去当值前又特意给她拿了暖炉抱在怀里。紫藤看她一副忙里忙外的样子,不禁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至于吗?”若瑜这才停了手,又叮嘱她别出门就在屋里呆着,说是外头风大。
    是啊,外头正是风雪交加,每年的十一月和腊月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可是此时敲门声响起,紫藤皱眉:这么冷的天,谁还愿意‘长途跋涉’。
    “谁呀?”
    “姑娘好,奴才是八爷身边的蓝珠子。”
    刚刚起身的紫藤闻言,又猛地跌坐回椅子里,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起身,开了门。眼前的小太监一张脸冻得通红,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镂花盒子。
    “有什么事吗?”她声音清冷,不知道是这雪太冷还是她的心太冷。
    “八爷让奴才把这个转交给姑娘,还说如果姑娘不收下,就让奴才在这廊子上长跪不起。”
    紫藤苦笑了下,他是变着法的让她收下。她不忍为难小太监,收下了镂花盒子。
    回到屋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在外面才站了一会,就冷得有些受不了了。她看了看手里的盒子,估摸着是他又把那东西给自个,便将那盒子扔在一边,坐在案前读起了唐诗。
    晌午若瑜下值回来,一进屋就冷得直跺,偏偏嘴硬说道:“这雪下得真好。”
    紫藤哭笑不得,帮她热好饭菜,继续坐在一旁看唐诗。
    若瑜脱了大氅,一眼瞥见案上的镂花盒子,不禁叹道:“好漂亮的盒子。姐姐,这是哪来的?”
    紫藤看着书,无意看了她一眼,道:“八爷差人送来的,估摸着还是那个坠子。”
    若瑜又看了看那镂花盒子,道:“姐姐不妨看看,如果是别的呢?”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
    “姐姐!”紫藤正读着诗,被若瑜一声“姐姐”给打断了。她这才抬起头说:“没什么好看的,我都说了,该放下的总是要放下的。”
    若瑜无奈至极,只得将那盒子替她收好。
    吃完饭时间还早,紫藤缠着若瑜要不就这会陪她去玩雪。若瑜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紫藤软磨硬泡,好赖话说了一箩筐,就是不为所动。
    紫藤没辙,只得气呼呼的扔了书,穿上大氅就要出去。若瑜一把拦住她,笑吟吟地说:“姐姐可是忘了,今儿四阿哥要过来的。万一姐姐在雪地里着了凉,四阿哥知道了,保不齐不会再把姐姐训一顿。”说完,又得意地朝紫藤吐了吐舌头。
    紫藤气结,“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以后别叫我姐姐。”说完索性回屋歪在榻子上假寐。若瑜可不管她这么多,她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四阿哥的苦心白费了。
    紫藤在榻子上巴巴地等了一下午,终于在天黑前盼到了那位早说要来的爷。她已经气的脾气都没有了,胤禛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在榻子上鼓着腮帮气呼呼地看着他,不由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她一个翻身而起,说:“白天整整一天你怎么不来,害得我巴巴等了一天。”
    胤禛笑了笑,伸出手拉起她说:“穿好衣服,我们去院里玩雪。”
    紫藤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看向若瑜:“敢情你们俩合起伙欺负我一人呢!”
    胤禛但笑不语,手中的动作却没停,给她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又特意让黄珠子带了一件更暖和的大氅来给她披上。
    紫藤看着镜子里那个裹得跟黑熊一样的自己,顿时不满,伸手就要解大氅。胤禛可不由她,牵了她就往院里走。
    “说吧,想怎么个玩法?”
    她歪着脑袋看他,灵光一闪,道:“上次你捉弄我,骗我吹糖人。今儿嘛,以牙还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站在一边乖乖看着,我来堆雪人。哦不,应该说,来堆雪阿哥。”
    他一脸笑意,说:“看着可不成,要是你一人堆,还不定堆到什么时候,我帮你不是更快?再说还有若瑜,恐怕等会还会有一个人……”
    “不用等会,我现在就来了。”
    紫藤闻声看去,竟是胤祥。她一脸惊讶:“这么大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呆着?”
    胤祥说:“没办法,四哥说让我来陪你玩雪。”
    紫藤顿时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玩个雪居然让两位皇子都不安生。她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说:“那还真得谢谢你们。”
    胤祥只当没听见,当从胤禛口里得知她想干什么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藤儿,你这可真真儿是应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都多久的事了,居然还记着。”
    紫藤瞪了他一眼,自个开始堆雪球。胤祥看着也手痒,跑过去说:“你堆上半身,我堆下半身。”说完,转头看了胤禛一眼。胤禛无奈,摊上一个爱玩的弟弟,再加上一个爱玩的她,有他受的。
    紫藤玩的不亦乐乎,正琢磨着怎么堆“雪阿哥”的那张脸时,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冰凉,顿时,刺骨的寒意蔓延全身。
    她一扭头,胤禛满手雪沫子地站在她身后。“你……”,紫藤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胤禛挑了挑眉:“如何?”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趁他不备,从地上捧起一捧雪就往他头上撒。胤禛也毫不退让,随意抓起一把雪就要往她衣服里塞,紫藤吓得撒丫子就跑。胤祥在一旁看着,脸上渐渐成了温和的笑,他拍净手上的雪,对若瑜微微示意,两人蹑手蹑脚进了屋,留下他和她,在那雪地上畅言欢笑。
    紫藤跑的再快,可终究是个姑娘家,哪里敌得过胤禛。胤禛一把抓住她,制住她的双手就要往她衣服里塞,紫藤立马做可怜状。胤禛看了她一瞬,突然抬手将那捧雪塞进嘴里。紫藤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不怕闹肚子啊?”
    他嘴角含笑,突然就吻上她的唇,他嘴唇上满是雪沫子,冰的紫藤一震。他的吻绵长而轻柔,却如倾城掠池般让她失去了最后的防守。唇齿交缠间,她抬眼看见了天上那一轮弯月,恰如此时的她,在等待月圆的那一刻。
    良久,他才放开她,两人相拥在雪地里,她在他身前微微喘气,天上还下着鹅毛大雪,可她却双颊滚烫。她听见胤禛的声音如那万里层云般飘远,却又如此真切。
    他说:“藤儿,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仿佛这一动,他就会不见,他说的话也会烟消云散。她小声地说:“我是不是听错了?”
    胤禛无奈,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听清楚了吗?”
    紫藤点了点头,突然就开始哭,胤禛手足无措,亟亟地去帮她擦泪:“刚刚不是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鼻子一抽一抽,半晌才说:“我都说了要孤独终老,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得下。”
    他叹了口气:“你现在不愿嫁,我不强求,可你不能不让我表明心意。如若等你出宫时,你还是不愿嫁给我,我不再强求。但是我不会放弃,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的话无疑让她本已坚定的信念再次动摇了起来,她爱这个男人,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她又何尝不是?只是权利下的爱情能存活多久?他会有不断的新欢出现,会为了政治目的而宠幸别的女人,他甚至连她最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卓文君写下这句话时,也没有想到日后会说“锦水汤汤,与君长绝”。
    胤禛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横亘在她与他之间的一道鸿沟,只要一日不除,她随时就有可能不属于他。
    他笑了起来,说:“好了,别多想,今儿是你的生辰,我有礼物要给你。”
    紫藤愕然,他居然知道今儿是她的生辰,这么一想,好想从昨儿到今儿的事都想通了。
    她问他:“那你是跟若瑜串通好了,偏生不让我出门?”
    胤禛哭笑不得,他的一片好意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串通了?
    不过他还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副耳坠,“这就是我的礼物。”
    紫藤借着月光,看到两朵细致精巧的紫藤花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她声音哽咽:“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好早了,南巡前吧。”
    胤禛拿起耳坠,小心为她戴上,又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果真好看”。他轻*她耳边的那朵紫藤花,轻声问:“藤儿,我以前问过你,知道紫藤花是什么意思吗?”
    她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揽住她说:“缠绵的爱情,深深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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