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用心如日月

42 暗涌(1)


过了年正是应了那句,“新年新气象”。紫藤给她和若瑜新做了几身衣裳,难得的是她终于有了那么一两件暖暖的颜色,胤禛总说她十几岁的姑娘家,一天到晚穿一身素色衣服到底是遮住了少女该有的气质。
    康熙又在琢磨着第六次南巡,不过想来也是,正月里的北方极冷,江南倒是个好去处。此次南巡康熙并没有带多少皇子,只有大阿哥、太子以及十三和几位年龄较小的阿哥,另留胤禛坐镇京师行监国之事。本来李德全想让紫藤跟着,可她思前想后,似乎又有点舍不得胤禛,便找了借口推脱了。
    胤禛知道后,着实乐了几天,那几天,她每每见他,都要被取笑一番。她倒也由着他去,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他在她生辰那晚说的话,总是心乱如麻。
    晚上的时候,胤禛过来看她。本来成年皇子都是住在各自府里,可胤禛身担监国大任,便得康熙准许住在宫里。
    康熙去南巡,紫藤和若瑜自是闲了下来。若瑜一直对诗书不通,现在有这个功夫正好,每天缠着紫藤给她讲唐诗宋词。胤禛进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两人在读李商隐的诗。
    “义山的诗好是好,可就是过于隐喻晦涩,又都是多写男女之情,你们女儿家读一读倒是可以。”
    紫藤起身替他解了大氅,又端来一杯热茶暖手。完了才说:“我倒是两种风格的诗词都爱,女儿家虽然读一些闺阁诗词甚好,可多看看征战沙场的东西岂不是更好?”
    胤禛失笑:“你倒是还跟别人不一样,说说看,喜欢谁的?”
    “子瞻。”
    “为何?”
    “子瞻的词既有深情婉约,也有豪放飘逸,难得的是两者俱佳。我最爱的还是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若瑜在一旁拍手叫好:“这两句甚好,两个互相思念的人最终能天长地久地守候在一起,定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紫藤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却若有所思地说:“可若是不能呢?‘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怕就是人世间最悲伤的事,‘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最终却不能盼来心上人,再坚实的感情时日久了,也会分崩离析。”
    若瑜还不太能完全理解她话里的含义,胤禛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他坐到她身边道:“你是在说你自己。”
    她静默了一会,说:“其实我不怕‘锦书难托’,只怕‘空阶滴到明’。如今我还在宫里,你也常来,若是真的嫁给你,那我是不是每晚都要听着‘一叶叶、一声声’盼天亮?”
    胤禛也沉默了,他根本不能给她任何未来和希望,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良久,他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先过好当下吗?”
    紫藤点了点头,笑着问他:“好,换个话题,你今儿朝政处理得可顺利?”
    他这才微微放松,说:“还好,只是最近太子不安分,早些年索额图助他潜谋大事,后被皇阿玛发觉处死。如今索额图的两个儿子阿尔吉善和格尔芬以及其他党羽正在密谋为索额图报仇,太子虽人不在京城,但党羽及耳目众多,每日里索府飞鸽传书不断,可偏偏我只是监国,即使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妄动。”
    紫藤听完反问:“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胤禛转过身,正视着她说:“十三弟不在,我身边只有你。”
    她笑了:“既然那么信任我,我的建议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收集证据,毕竟太子爷深受万岁爷重视,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遭殃的反而是你。”
    他握过她的手,轻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错人。”半晌后,他才继续道:“上次那件事我虽然已经有点眉目,但是那几个小太监还是没有找到,而且你说当时巡夜士兵听到有男女嬉笑声,我怀疑可能宫里宫外有人勾结。”
    提到上次的事,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还是让紫藤心有戚戚焉:“十三爷当时问我的时候,我只说了一个人……”
    胤禛打断她:“我知道,后来我让黄珠子盯着她的动向,可有一次她飞鸽传书,并没有往宫里送。她做事滴水不漏,要查很不容易。黄珠子若是把那只鸽子打下来,也就惊了她,实在让人头疼。”
    “好了好了,横竖现在我知道要害我的是谁,也会有所防范的。”
    “只怕防不胜防。”胤禛的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尽是担心。年慧莹的手段他早已领教,看似温良贤淑的一个女子,做事却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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