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第53章


  “我想也是,就随便敷衍了他几句。”阮艾莉不客气地应道,“再说了,谁那么有空去管你的闲事?”
  这话是实话,可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
  阮清言觉得自己又被嫌弃了,正想挂电话,对方又问了一句:“你那女朋友呢,怎么样了?”
  “她也在。”
  “……”阮艾莉琢磨了会儿,立刻恍然大悟似地说,“难怪突然爱心泛滥,原来是有目的的。”
  阮清言脸色一黑,“请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腹黑。”
  阮艾莉没再纠结他的意图,正儿八经嘱咐道:“注意安全。”
  他蹙眉,无奈地解释:“你别听爸胡扯,这儿没什么危险的。”
  “我指的可不是这个‘安全’。”
  “……那是?”
  “自己慢慢想。”阮艾莉忽然笑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匆匆挂电话去忙了。
  
  ☆、Chapter 49
?后面的几天,阮清言还真是走到哪都带着顾霜枝。白天一起去村里拍些当地的风土人情,晚上再一块回村长家,没什么特别的娱乐活动,却让人觉得满足。
  现代人早已习惯了被电子设备覆盖的生活,仿佛手机、电脑和wifi已经成功替代了粮食、空气和水。
  而他这次旅途的拍摄主题就是“时代的进步与倒退”,进步的是一系列高科技的发明为生活增添了便利,倒退的是人们的生活技能,人心的交流,淳朴品质的隐没。
  这儿空气清新,一抬头就是明晃晃的蓝天。深呼吸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澄清的、带着青草香的空气渐次充满整个胸膛。
  到了晚上,夜空里繁星点点,美得不可方物,却毫不张扬。
  顾霜枝说起曾经读过的一本书,上面写到了武藏野的隆冬——“在星斗漫天的深夜里,那种连星星都能被它吹落下来的狂风扫过森林时的声音。风的声音可以把人的思想带到老远老远去。我听着这种强烈的、忽近忽远的风声,也就想到亘古及今武藏野的生活。”
  “万叶萧萧彻夜听,微风潜度几曾停——昨深夜里醒来,琢磨这几句,甚幽深。摇摇欲坠的反省,甚至那流星,原是被风吹落的,欲坠未坠最美。”
  阮清言好奇:“你好像读过很多书。”
  “眼睛看不见了以后,每天都有大把时间闲着。”顾霜枝无奈地笑道,“然后就学了盲文,找点书读。”
  阮清言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问她:“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作文是怎么写的吗?”
  顾霜枝摇摇头,一脸茫然,等着他开口。
  “天上有很多星星,有几颗像在挑担一样憋红了脸。”
  她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挑担……这拟人手法真绝了哈哈……”
  “这种黑历史作文本被我妈一本不落得收起来了,还说要送给未来媳妇。”他佯装烦恼,眼角的笑意却又悄然绽放,“等你拿到以后,别忘了帮我销毁证据。”
  “……”她可没想到这么远,小心翼翼地侧目,努力观察起近在咫尺的俊颜。阮清言正惬意地抬着眸,满目星光。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规划起她想也不敢想的未来。
  **
  无人的小山坡上,空气稍有些闷热,草丛里藏着各种叫不出名的夏虫,此起彼伏的鸣声,把这个原本静谧的夜晚变得冗长。
  顾霜枝想到了失明前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候我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原以为熬到高中毕业后就自由了,可以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没想到眼睛却忽然看不见了。”
  “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么美好。”阮清言摸摸她的脑袋,顺势把这个瘦弱的姑娘揽进怀里,“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可能会遇上很好的人,也可能会碰到心怀不轨的坏人。每一种可能都是存在的,一旦迈出了这一步。”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她好奇地发问:“那你遇上过吗?”
  “当然,方涛和非影的事,都还算不上什么。”阮清言淡然轻笑,“人性很复杂,我自己经历得可能还不算多,但看过了不少例子。人与人之间为了金钱和权力,相互攻击和陷害,表面粉饰太平,背地里又有另一副面孔。”
  她没想到话题会转得这样严肃,沉下心绪细细思考了一番,“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过得简单一些。”
  阮清言看向她灿若星辰的眸子,禁不住心下一动,“你喜欢这种生活的话,我们以后就住这。”
  “那可不行。”顾霜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还是摇摇头否决了,“大城市里虽然不宜居,可到底还有很多家人和朋友。”
  顾霜枝和他不同,她的前几年一直生活在对他人的依赖里。加上她本就恋家,是根本不可能像他一样随心所欲的。
  阮清言对比思忖着两人还未相识的那二十几年,竟也觉得落寞了起来。
  他太想要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了,以至于她说起的每一句话他都想深究,每一个人他都想认识。
  他不懂得驾驭感情,只知顺其自然。如果每一份感情终将落入俗套,那他就大大方方地随波逐流。
  反正她在身边,就是好的。
  **
  转念间,顾霜枝又抬头欣赏起了星空。虽然不是在星空小镇,可这样的美景也足够让她沉醉。
  视线里朦朦胧胧的星光,像是那一颗颗遥远的天体耗尽了生命换来的。
  从小老师就说,人们肉眼看见的星星,有可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毁灭了。只是距离太远,当影像传到地球的时候,已过去了几百年。
  一想到这,平静的心湖就泛起涟漪。她倏尔觉得温暖,为那些逝去的美好和感动。
  顾霜枝拉了拉阮清言的小拇指,“你会不会拍那种照片,就是那种,可以看到运动轨迹的?”
  “当然。”一提起拍照的事,他又重新恢复了自信,“我专门写过这类摄影的教程。”
  身后是她曾迷路的小树林,到了晚上会有三五成群的萤火虫穿梭来去,稀稀疏疏,却别有韵致。
  阮清言低着头调整相机参数,由于没拿三脚架,把相机放在了石堆上。
  顾霜枝站在了他指定的位置保持静止,听到相机快门声的时候,想起了两人的初遇。他抱着相机朝她跑来,给她道歉。那时候他带的相机,快门声比这台要低沉一些。
  时隔半年,他还是一样小跑着过来,把相机递给她。“看得清吗?”
  照片里的顾霜枝身着一席白色连衣长裙,周遭的萤火虫被相机捕捉了好几次,一同出现在照片里,造成了萤火虫森林的效果。
  照片中央的姑娘悠然站在夜色朦胧的树林里,像从天而降的精灵。
  阮清言正信心满满地等着被夸奖的时候,却听到她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案:“看上去好像一个女鬼。”
  她实在是看不清,只能大约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长头发的女人站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周围有诡异的光斑。
  阮清言皱了皱眉头,对她的回答实在是哭笑不得。
  **
  第二天两人离开了大山里的村子,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次来到的海边小镇条件较好一些,两人拾级而上,来到当地唯一的一家旅馆。青砖黛瓦间,无处不散发着古朴的韵味。
  由于地理位置的问题,这里的旅游开发一直没批下来,不过当地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一旦被开发了,就会有很多人来这里,那我们的老建筑老风俗肯定会被破坏。”话虽这么说,可热情的当地人还是带着两人去了一些有特色的地方,又去小餐馆品菜畅聊。
  这里有历史文明和现代发展的碰撞,而更多时候,顾霜枝都只当自己是个毫无压力的观光者。反正阮清言成天倒腾的那些器材她也搞不明白,随身携带的东西看起来笨重又易碎,她才不乐意当个摄影师。
  吃过午餐后,两人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人跟着,就说自己随便走走。可小镇上许多民宅外形都类似,走着走着,两人就一块迷了路。
  正值晌午时分,两人在未知的小镇兜兜转转了半个多小时,汗水湿透了衣衫。
  好不容易碰到个小杂货店,阮清言买了两瓶冰水,跟老板娘问了个路,才知道两人已走到小镇最边上了。
  那老板娘还玩笑着说:“小伙子哪能没个方向感呢?看把你女朋友给折腾的,脸都晒红了。”
  他讪笑着垂眸,却瞥见某个在烈日里蹦跶了许久还满脸兴奋的姑娘,她明明就很享受两个人一起迷路的新鲜感吧……
  不管怎么说,老板娘的话倒是提醒了阮清言。
  往杂货店里走了几步,他俯下身在角落里挑选了片刻,拿了一顶设计简洁的编织草帽,“这个多少钱?”
  “25块。”老板娘眯着笑颜点点头,似乎对他的领悟能力颇为满意,“看你是聪明人,算你20吧。”
  阮清言谢过老板娘,顺手把帽子帮顾霜枝带好。
  她穿着素色花纹的短袖衬衫和浅蓝色长裙,戴上草帽后,还真有种奔跑在乡野间的淳朴小丫头的感觉。
  手指轻轻划过她红扑扑的脸颊,他让她再坚持一下。
  而顾霜枝也不急着离开,反倒是玩起了他送的草帽,又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汗。“其实这样也很好,不需要赶时间,也不用想接下来去哪儿。”
  阮清言对她的乐观哭笑不得,蜷着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姑娘心可真大,万一天黑了还找不到回旅馆的路,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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