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悲凉

梁母苦涩地笑了笑，“也就是那时候，我和我丈夫作出了一个决定，在小婵没有治愈之前，不让任何人打扰她，我们不想让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是不同的，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医生也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小但也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小婵的病情一再恶化，一直拖到现在……” 
  拿铁咖啡的香味混合在空气里梁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辛吉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她和自己的妈妈一样不管做了什么，那都是爱。
  “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小婵，这孩子生来就命苦，不管病情如何变化，我们只希望她能活得快快乐乐的。还有阿原……他虽然一直很优秀，但我知道，他从来都不快乐，如果有机会，也希望你能帮我们照顾下他，好吗？” 
  说到动情处，梁母握住了辛吉的手，眸子里的泪光闪闪，让辛吉无法拒绝。 
  女生流着泪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那样做，其实是在保护小婵呢？天下所有的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呢？”辛吉看着梁原，说得很轻，“小婵也不会希望你因为她和父母闹得不开心的，就算，就算她已经不在了，可是，她希望你幸福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梁原的声音有些沙哑，辛吉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自己。 
  “因为，即使你并不在意，但我也希望，你快乐。” 
  也已经很深了，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让人忍不住缩紧身子。夜色映衬下，女生的脸显得非常苍白，而褐色的瞳仁却变得异常明亮。 
  不是耀眼的女生，却拥有独特的气场。即使站在对立的一面，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实。 
  只要一个降低了度数的音节也能换来为之一振的感动表情。 
  一直都知道的，她不是懦弱，而是善良。 
  个了好一会儿，男生才站起来掏出手机，语气冰冷：“雯希，下来开门。” 
  06 
  魔鬼式的特训，已经被寝室所有人孤立的情况下，辛吉的日子更是难过得举步维艰。两天假期成了大家的救生圈，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上完，三分钟之内教室里所有人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然后终究还是错过了最后一趟215路公车，已经从学校出来了，脏衣服带了一大口袋，寝室早就被锁上了，返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辛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可以抄近路到下一个在站点乘坐316路回家，于是赶紧拖着行头朝下西街的一条小巷子奔去，生怕再错过了。 
  傍晚六点，普通的居民点，所以这时候的街道已经冷冷清清了。为数不多的店子也差不多都关了门，搞得女生心里有点发麻。这一段的治安不是很好，小混混特别多，各种事故出的最多，以前都是尽量避免走这条街的，眼下实在是形势所逼。 
  辛吉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可是，还是遇到了。 
  “嘿，那个女生，等等。”眼看着穿过这个转角就走出了巷子了，可是身后突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一大片阴影很快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两个头发染得很有创意的男生把自己堵在墙角里。腹部明显感觉得到的冰冷，让女生明白了心跳加速原来可以到这个程度。 
  “你们要干什么？ ！……”女生哆嗦着问
  钱包和手机都很快揣到别人口袋里甚至连装有脏衣服的大口袋都被扔到地上翻了个遍。 
  “嘿嘿，你的钱太少了……你说，该怎么补偿呢？”距离辛吉最近的一个小混混摸摸她的脸别有深意地笑着说道另外一个人很快也跟着坏笑起来。 
  “你们……浑蛋！……快给我住手！！！……” 
  辛吉发誓，此刻她真想是电影里的女侠客，几招就把对方给打趴下，最好是打得像个猪头一样一辈子都丑得让人不敢靠近，几只手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自己的力量微薄到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了过来，辛吉求救似的望了过去可是对方一看到这种状况又迅速改道走开了。 
  难道，今天就要在这里完蛋吗？大片的恐惧充盈进心脏里，女生满脸苍白的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好像溺水到了颈项的人，呼吸越来越困难。 
  没有出现希望中搭救自己的一只手，周围都是黑暗的世界，像荒芜到死的孤岛，看着很多东西一点点沦陷下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怎么办才好？
  07 
  周围的压迫感突然没了，紧接着耳边传来打斗的声音，睁开眼睛的瞬间，辛吉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正在和两个小混混打斗的人不是梁原还会是谁？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此刻想这些未免多余，再怎么说对方有刀，即使梁原是学校里叱咤风云的角色，可是现在在下西街，遭遇的也非学校里的学生。 
  可是辛吉的担心没过多久便消失了，不说两个，就是再多两个恐怕也不是梁原的对手吧。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像电视里那样打架这么生猛的人，是很有魅力的，或者说，很“帅”。 
  这是辛吉第二次觉得梁原很好看，即使场景未免太奇怪了些。 
  如果夏雯希在的话，大概早就双眼泛桃心了吧。 
  即使以前真的很讨厌过，打从心里的厌恶过，可是现在这个男生的出现仿佛黑暗里出现微薄的光亮。原本绝望的世界在若有若无的光线里勾勒出浅浅的轮廓。潮水退到颈项，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从鼻腔一直抵达肺部，鲜活的感觉，想要哭泣的新生之感。 
  没有丝毫的夸张，辛吉看着正在同坏蛋搏斗的梁原就是有这种感觉。 
  两个小混混很快被打跑，辛吉赶紧跑过去看看男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你流血了！” 
  男生的左手臂上被刀划伤鲜血像个小喷泉一样冒了出来。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的手好像伤得很重。”愧疚的情绪在看到男生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之后更加多了起来。 
  “没事。”梁原皱着眉头，半天才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抬起眼看到的是女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们……必须……去……医院。” 
  08 
  “搞什么啊，切个西瓜也会搞出这么大条口子！”即将退休的医生总是见不得好端端的年轻人受伤，一有点机会就出来教训人。 
  “刀子又没长眼睛，它怎么知道哪里该切哪里不该切。”男生嘟囔着，懊恼的情绪已经很明显。 
  “你这死小子！还敢跟我嘴硬。”腾出手就往男生脑袋上猛敲了几下。 
  辛吉在一旁笑出声来。 
  “别每次都那么多废话，赶紧包。”梁原瞟瞟女生的方向，有些后悔刚才对医生说出“切西瓜时刀偏了才弄成这样”的烂理由。 
  好不容易才包扎好伤口，两个人从小诊所出来后已将彻底黑了下来。摆脱了老年人念叨的男生释放了似的深深吐了口气。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突然想起来，男生的家并不在哪个方向才对。 
  “你管我，难道你以为我暗恋你所以跟踪保护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辛吉撇了撇嘴。 
  没有说出口的理由是夏雯希邀功似的告诉自己，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虽然当时自己对夏雯希又出新招表现出很是赞赏，可是知道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不希望辛吉真的要遭受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整个城市被渲染出彩色的光景。 
  提着大包东西的女生和习惯性将手□□口袋里的男生。 
  马路上车来车往，像记忆一样错乱开来。 
  “哎，你还记得吗？女生喃喃地打破沉默。 
  “嗯？” 
  “高一下学期，有一次语文老师生病，我们作为课代表去她家里探望。那天也是这个样子，我带着一大堆需要转交的礼物和水果，而什么都不愿意拿的你，一个人在前面走的悠然自得。” 
  “……” 
  “当时我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生啊，这么铁石心肠……” 
  “最后你不是气鼓鼓地冲到我面前，把一袋苹果都砸到我身上了吗？！”梁原突然停住，打断了女生的回忆。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男生还记得这么清楚，一时就语塞下来，“那也是你不对在先嘛。” 
  “……”梁原懒得再废话又继续迈起步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两个人说话时即使还是冲撞占了多数，但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明显对立。 
  如出一辙的场景，当时的自己在对着男生砸过去一口袋苹果之后，才想起这样做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于是紧张地后退了几步，与男生摆出势不两立却明显弱势的对峙。 
  当时的自己，绝对没想到过两个人还有这样和谐散步的一天。 
  那双于黑暗之中带领自己走出沼泽的手，即使曾带给自己无数的伤害，转而到如今，感激的情绪都已经占领了大半。 
  讨厌不起来了。 
  辛吉站在原地，看着男生清冽瘦弱的背影，温暖的血液渐渐从心脏流到每一根神经末梢。 
  “我们和好吧。”这样的话说不出口，至少—— 
  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身后没有了跟上来的脚步声，于是回过身想知道女生又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