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锦年

楚云一边哭，一边为她穿战袍，她身子虚的架不起那盔甲…楚云忽的扔了那衣服，抱着卫青哭着说“谷儿，我们不打了，这仗我们不打，他要杀谁就杀谁，娘不怕死。哪有女儿家刚刚小产，还流着血就要上战场的？”卫青“…”仍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对话，她捂着腹，捡起了地上的衣物。想要自己穿，楚云看不下去“谷儿，听话，他要杀就杀娘好了，娘不怕他。”卫青：“我叫卫青，字仲卿。”楚云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抹了一把眼泪，替卫青穿了衣物。苏建垂头拿了刀剑回屋，卫青喊着苏建来一边。
    卫青伸手，手抖的不像样子，解了他的穴“苏建，一会你和押我娘的人一起上城。只要我一落马打过三回合，你就和我娘一起跳下来。你功力恢复，我在下面接应，这里城墙的高度，你可以吗？”苏建：“帅爷，你这身子不行，咱上不得战场，咱们不打了，好不好。”卫青：“咱们需要这一役逃出去，你懂吗？”苏建只是点头，再说不出话来。卫青看着苏建一个汉子，眼圈红红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心酸。卫青：“好了，大男人的，哭什么。记住我说的，我们一起逃出这鬼地方。”苏建抹着泪点着头。
    卫青觉得自己这人生都快被各种配角的眼泪淹死了…也快被身上的盔甲压死了。
    她御马出城，对面的李广还是志气高昂。李广在对面“卫青，你居然通敌叛国，跟这些卑鄙小人同流合污，枉我曾经看你年少有为，以为将来是个栋梁之才。”卫青：“在下多谢李将军高抬。”大军后的伊稚斜，坐在马上，到了阵前，略显轻蔑的看着李广。伊稚斜：“呵呵，李将军倒是忠义之士，只可惜了您夫人，对你一往情深而要枉死于战场之上了。说着回头看着城墙边上被带出来的楚云，卫青回头，看见束缚了手脚，堵着口的楚云，而楚云身后是苏建，朝她默默点头。
    李广看着城墙上的楚云，恨恨的咬牙，却不曾服过一句软话，卫青想她懂了，为何这个男人可以在二十多年前，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用掉。他向来是那人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大义，他可以为了国家舍弃楚云，正如二十多年前，为了兄弟舍弃了自己。
    李广朝城墙之上喊道：“夫人定会明白我的苦心，你且等我，这场仗后，我便来找你和谷儿。”他还记得曾经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叫谷儿的孩子？他不在多话，提枪驭马只身上前，卫青了然。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剩下的是两军阵前大将的对阵。卫青手里的是自己的佩剑，她并不擅长，但那是她能拿起的最轻的。
    李广提枪直戳她心窝，她提剑来挡，果然是一出好戏啊，就如同伊稚斜所料的那样。李广枪势强劲，一回交锋震得她虎口发麻。他们驭马踱步，她先手驰骋而来，贴近李广，却不急出手，颤抖的剑锋与李广□□相交，卫青飞身借力，贴在李广面前，将他拉下马。她在他耳边“三回合之后，你把楚云带走。”两人分开身，李广：“什么？”卫青不再回话，只是数着招式，与城墙上的苏建一起。
    三回合之后，李广□□直刺，卫青剑身直抵李广胸前。她只是虚招，毕竟一寸长一寸强，最终是□□入了她的胸膛。她咬牙，抽出自己的身子，血色染了胸前重甲，她借力回身向后飞转。伊稚斜起身，背后的双手交叠紧握，脸上的神色是紧张亦或心疼。
    她扶着剑，站在城下，城墙上的二人飞身向下。她看见伊稚斜果然对苏建没有防备，自己的表现，他丝毫没有疑心，这苦肉计倒也值得，只要他们从城墙上下来，那便都好说了。伊稚斜知道看见卫青站在苏建和楚云面前，才忽然反应过来，朝着兵士大喊“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她打的吃力，兵士们打的莫名。苏建朝着已经看懵的李广大喊“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帮忙？”
    于是乎，两军大打出手，而于卫青来说，胜败已不重要了。伊稚斜忽然才有了危机感，原来就算在她体内种下了情蛊，她也不尽然就是他的。是他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仲卿了。他不能让她离开他，因为…他离不开了。
    他不管大军，他也一样不在乎输赢了。他眼里只是她，原来他以为自己给她种下了情蛊，却原来毒入骨髓的只有自己而已。他看她反目，没事，只要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得到她的那一晚才发现她已不是初夜，没事，只要她人还在自己身下便好。他发现她身下血流成河，他担心了，但看她眉目紧锁，额头的虚汗，看她捂住小腹的手，他了然了，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他恨，但有什么办法，是他爱她，以后，只要身边还有她就好。可现在，她要逃，她可知若是见了公孙敖，情蛊的毒有多痛。而她多痛，他亦多痛。
    世上没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蛊亦是。
    他出手，加入混乱的场面，立身于她的面前。她胸前血色荏苒，提剑的手不是在抖，而是无力的甩剑。他心里苦涩，是来源于她的。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杵着剑的身子，他有些后悔。是，他邪恶，他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为了得到她，任何手段都用了，但他每次看到伤了的她都会那么心疼，就算没有情蛊也是蚀骨的顿痛。
    “出手吧，我若不是死了，始终也是不会在你身边安心待下的。”她那样说，他便眉头皱了起来。伊稚斜：“你恨我吗？”“你心底了然”伊稚斜垂头，就像孩提时仅有的一个馒头，藏起来想给仲卿吃，却被娘亲发现抢走了一样泄气。“我斗得了命运，却无法和你斗。”
    他挥袖，在沙场中，在血色中，宣布所有人回城，此役，他不再打了。
    就像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了，她倒在断肢残骸中，忽然想起那日，公孙敖牵着自己的手，傻傻的唤她“仲卿，你原是个女子。那…那嫁与我好不好？”她那日与他说了很多话，却怎么没有亲口告诉它好不好呢？她展颜，口中轻吟“好。”她听见苏建叫她帅爷的声音，她看见紧张无措说不出话来的楚云奔向自己身前的样子。她只是笑笑，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