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我不是她的对手。”瞿尧说。
    巫恩杰不能理会瞿尧的话，挠挠头转身继续练球去了。
    瞿尧迈着步子往角落走，林方维看着他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背靠在后面的网格上。
    “还要练很久吗？”林方维问。
    “他们想练。”
    “太阳有点大。”
    “这不算什么。”
    林方维翕动鼻翼，想起他是省队队员，平时训练一定更辛苦。她身体往后倾，也靠在网格上，抬起头看他，他的颈边有汗，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他的长睫毛，树叶中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庞，跳跃在他的睫毛上。
    瞿尧低头看她，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于是问：“怎么了？”
    林方维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上瞿尧的，一时有些赧然，收回视线：“没。”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唯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林方维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她没有像平时上课那样绑马尾。
    “你以前是短发。”瞿尧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道。
    林方维拢头发的手顿了下，随即抬头笑着说：“对啊，你还记得啊。”
    瞿尧点点头：“嗯。”
    林方维垂下眼眸，看了眼披散在胸前的黑发，只觉得唇间有些苦涩。
    “你喜欢女生长发还是短发？”林方维突然问瞿尧。
    瞿尧愣怔，低下头看着她被微风带起的发梢，说：“看情况。”
    林方维觉得他的这个回答很费解，到目前为止，她觉得瞿尧身上有很多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瞿尧！”
    瞿尧和林方维同时扭头往球场入口看去。
    瞿尧看到来人后站直身体，叫了声：“高教练。”
    林方维也认出了他，高中她看陈远洋训练时，经常看到他，他是校队的教练。上了大学后，陈远洋也不只一次和她提起过他。
    “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现在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啊。”高启见到以前带的队员看起来很高兴。
    “嗯，暂时是。”瞿尧回答。
    高启上下打量了下瞿尧，笑着说：“上次见到你还是大学生毕业联赛的时候，好小子，怎么感觉你又高了。”
    高启看到瞿尧一双眼睛迷糊着，像是没有焦点，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爱睡觉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嗯。”瞿尧点点头直接承认。
    “这位是……”高启眼神看向站在瞿尧身后落了他一步的林方维。
    “林方维。”瞿尧简短的介绍。
    “您好。”被点名林方维向前一步问好。
    “好，好。”高启的表情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又笑的了然。
    瞿尧只说了名字没有说她的身份，高启自然往其他方面想了。
    “远洋呢，听说他出国了？”高启问起另一个队员。
    “嗯。”瞿尧回答的很淡然。
    高启看他不在意的表情，问：“你们不会是从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了吧？”
    瞿尧半眯着眼睛没有作出回答，倒是身旁的林方维听到陈远洋的名字时身体一僵。
    “诶，你们这些年轻人。”高启喟叹一声，说：“毕业那天打了一架到现在还闹着别扭？”
    “打架？”林方维惊讶出声。
    瞿尧扫了她一眼。
    “可不是嘛。”高启没把林方维当外人，指了指篮球场就说：“就在这里，办完毕业晚会的第二天，我远远看着他们两个在这里打球来着，没想到后来就打起来了。”
    高启摇摇头，想起那天的情景，他远远从操场那端就看到瞿尧和陈远洋在球场里打球，本以为是要毕业了，两人不舍得这个训练了三年的球场，所以相约来打球，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走近，就看到瞿尧扔了篮球直接一拳揍向了陈远洋。
    他心里一惊，赶忙跑到球场制止，当时两人都发了狠，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高启当场训了他们一顿，两人全程都沉默着没有出声，只有瞿尧在陈远洋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还记得他说——
    “好好对她。”
    林方维听到高启说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瞿尧，她想不出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打架，瞿尧和陈远洋都不是斗狠的人，况且他们还是好友。
    瞿尧紧闭着双唇，还是半眯着眼睛，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光芒。
    “都是过去的事了。”瞿尧说。
    “是啊，所以你们也别再死磕了，你和他联系联系，等他回来，两个人一起来看看我。”高启接着又说：“兄弟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原谅的。”
    “嗯。”瞿尧应道。
    高启走后，瞿尧和林方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林方维呐呐的开口问：“你有参加大学生毕业联赛？”
    瞿尧应声：“嗯。”
    “决赛是在我的学校办的，你去了吗？”
    “去了。”
    林方维点点头，眼神黯淡，心不在焉的：“哦，我没看到你。”
    “嗯。”瞿尧回答的很平静。
    他参加冠军赛，陈远洋参加季军赛，两个比赛同时进行，她没看到他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他却看到她了，冠军赛结束后，他没和队友庆祝比赛的胜利，只身去了隔壁赛场，季军赛正进行到赛末，他看到她在为陈远洋加油，像高中时候一样，只为他。
    “你们为什么打架？”林方维抬头问他：“你和陈远洋。”
    “不为什么。”瞿尧发现只要关于陈远洋，她就会舍得向他提问了，这个认知让他很不悦。
    林方维试探的问了一句：“为了一个女生？”
    瞿尧愣怔，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情绪复杂，他以为她洞悉了什么。
    “算是吧。”瞿尧回答，他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你也喜欢周静怡？”
    瞿尧显然一怔，皱着眉想了下她口中的人，然而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问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林方维的眼神黯淡，喉间紧涩，艰难的说：“因为陈远洋喜欢周静怡。”
    瞿尧看着她的表情，失落的，伤心的，他最不想看到的。
    高启刚才告诉他，兄弟间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可是看到这样的她，瞿尧想，他还真原谅不了。
    “不是她。”瞿尧说。
    “什么？”
    “不是她。”
    “哦。”
    林方维心情低落，外面的空气让她更加烦躁，她对瞿尧说：“试卷还没出好呢，我先回去了。”
    瞿尧回答的很平静：“好。”
    林方维垂着脑袋，走出篮球场。
    瞿尧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她走出操场，在拐角处消失。
    ——
    校篮球赛每周举行两次，采用两两PK的形式，林方维班上的队伍晋级的很顺利，她可以从班上男生们脸上兴奋的表情感受到他们不可抑制的喜悦。
    三进二的比赛林方维抽了点时间去观望了下，男生们在场上很亢奋，场边站的许多观赛者，她看到了班上的许多人都聚集在一个角落里为班级加油，团体比赛最能激发班级的集体荣誉感。
    林方维看到了瞿尧，他坐在一边，眯着眼睛，她觉得他并没有在关心比赛，只是坐着小憩，场上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林方维在外围看了一会儿，没有过多停留就离开了。
    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还没进教室林方维就听到了班上男生们的欢呼声，一到门口，她就可以感受到男生们‘扑鼻而来’的喜悦之情。
    林方维想，她大概知道比赛的结果了。
    “吃炸鸡庆祝？”林方维走进教室开口问后面啃着鸡肉的男生们。
    “嘿嘿，维姐。”巫恩杰放下手中的骨头，兴奋的说：“我们赢了。”
    “嗯，看出来了。”
    “都是尧哥指导有方，让他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庆祝，他不愿意。”巫恩杰又拿起一块鸡肉咬了一口。
    林方维看了下班级里因为炸鸡香味而备受煎熬的其他学生，开口说：“迅速解决，要上课了。”
    林方维没有禁止他们吃，她知道比赛占用了放学时间，他们应该都还没有吃饭。
    “好咧。”男生们应道。
    ——
    “下次比赛，是和高三四班的，他们队里有个校队的，我们得注意点。”
    “我们要不要换个战术？”
    “那就这样，巫恩杰你个高，你防他，我们其他人……”
    林方维走到教室后面，轻声对着正在开小会的男生们说：“英雄们，下课之后再讨论可以吗？”
    巫恩杰点头，爽快答应：“可以。”
    林方维满意的笑了，然后叮嘱道：“球赛很重要，可别忘了还有半期考要准备。”
    “我们没忘，这可是和球赛一样重要的事。”巫恩杰看了下其他队友说：“半期考在决赛前，我们先准备考试。”
    “没问题啊。”其他男生应道。
    林方维倒是有些惊讶于他们这么高的觉悟。
    “老师，冠军赛你来看我们比赛呗。”巫恩杰提议。
    林方维点点头，这么重要的比赛，她作为班主任是该出场为班级加油的。
    “到时候你和尧哥都在场，我们一定可以夺冠的。”巫恩杰信心满满。
    林方维看到他现在积极向上的样子，想到前不久他还是一脸颓败，不由得有些欣慰。
    这都是受瞿尧的影响，林方维想，有时候他比她更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