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因为整理试卷的原因，林方维到操场的时候球赛已经开始了，她只能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朝场中观望。
    “高二五班最棒！”
    “高三四班加油！”
    人群中爆发出加油助威声，一阵比一阵更加高昂，场上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场下的拉拉队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势必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
    林方维看着周围这些热血沸腾的学生，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她还没从一中毕业，还站在人群中默默地为陈远洋加油，可是，这中间已经隔了七年的光阴。
    “林老师。”
    “啊？”
    林方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当她转头看到喊她的人是石峰时，顿时感到有些头疼。
    “你来看球赛啊？”
    “嗯。”
    “没想到你还对篮球感兴趣。”
    “班上的学生，就过来看看。”林方维解释。
    “你班上的学生啊？打进总决赛了，很厉害啊。”石峰想要制造和林方维之间的话题。
    林方维不知道要怎么脱离现在的状况，石峰明显是来和她搭话的，想要他主动走是不可能的，她眼神四处瞟了瞟，想重新找个落脚地。
    “林方维。”瞿尧坐在球场的另一边，一早就看到了她，也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石峰。
    林方维看到球场对面的瞿尧站起来，她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不好意思，我过去对面。”林方维对石峰说完就挤出了人群。
    “诶……”石峰试图喊住林方维。
    林方维刚挤出包围圈就绕着人群外围迅速走到篮球场对面，瞿尧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向，看到她已经到了他这边，于是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走到他身边来。
    “坐在这。”瞿尧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
    “啊？”林方维有些犹豫，她不是教练，坐在他身边好像不太合适。
    “怎么了？”瞿尧看她不动，问她。
    林方维走到椅子前，到底还是坐了下去。
    场上的比赛很激烈，两个队伍都是一路打过来的球队，实力都很强劲，今天又是冠军赛，彼此更是牟足了劲想要一争高低。
    林方维看了眼比分，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瞿尧注意到她的表情。
    “比分好像落的有点多。”林方维眼底明显有担心的情绪流露。
    “我让他们故意的。”瞿尧回答的很是淡定，“下半场就不会了。”
    “诶？为什么？”
    “对方是毕业班。”
    一句话，林方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致是对方是毕业班，不能让他们下不了台。
    林方维再次把目光投向场上的学生，果然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班上的男生们有时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林方维淡笑一声，觉得瞿尧在篮球上总是有超凡的自信，简而言之就是，很嚣张。
    “高三四班威武！”
    “高三四班最棒！”
    “高三四班必胜！”
    ……
    上半场很快就结束了，哨声一响，现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更多的喊声是来自高三四班的拉拉队，因为上半场他们的分数略胜一筹，所以整个队伍士气大增。
    “维姐，你来啦。”巫恩杰一下场就向林方维打招呼。
    林方维见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赶忙把放在她脚边的矿泉水分给他们。
    “加油。”她对男生们说。
    下半场哨声响起的时候，巫恩杰站起身，探询的目光看向瞿尧：“尧哥？”
    “嗯。”瞿尧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林方维看到班上男生们的眼神一喜，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兄弟们，逆袭之战开始了。”巫恩杰伸出一只手，其他的队员们马上纷纷把手伸出，叠在一起。
    “加油！”他们一起喊。
    林方维看着觉得很欣慰，她对身边的瞿尧说：“你和他们相处的挺好的。”
    瞿尧沉默了一会儿，低头问她：“你开心？”
    “什么？”
    “我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你很开心？”
    “当然。”
    林方维专心看着场上的比赛，没有注意到瞿尧听了她的话之后嘴角露出的满足的笑意。
    果然，下半场比赛的局势很快的就有了扭转，林方维的班级开场就以几个三分球迅速追平了比分，之后更是愈战愈勇，连连得分。
    林方维看着已经拉开很多的比分有些激动，相比之下瞿尧倒是显得很平静，这种结果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哔——”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场上有人欢呼有人哀叹。
    “尧哥，维姐，我们赢了。”巫恩杰跑下球场，激动地对他们两个喊道。
    “嗯，很棒。”林方维站起身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瞿尧没什么反应，只是随着林方维一起站了起来。
    男生们抱成团庆祝，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也在一旁欢呼雀跃，林方维被这种氛围感染，竟觉得眼眶湿热，有些感动。
    “谢谢你，瞿尧。”林方维由衷的对瞿尧说。
    瞿尧盯着她发红的眼圈，突然说：“牛肉面。”
    “啊？”
    “牛肉面。”
    林方维这下知道他的意思了，她看了下时间，说：“晚上我有两节自习课，晚饭可能不行。”
    瞿尧轻轻地皱了下眉。
    林方维又抬起头看着他，问：“晚饭不行，夜宵可以吗？”
    瞿尧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眼神带着丝丝满足，他点头：“可以。”
    “我先走了。”林方维说：“我们晚上在王姨那里见。”
    “几点？”
    林方维想了下两节课的下课时间，答：“九点半。”
    “再见。”她说。
    “再见。”他说。
    林方维转身走，穿过还沉醉在喜悦之中的学生，和他们一个个挥手道别。
    瞿尧看着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很多的未接电话，他回拨了一个过去。
    “瞿尧！”电话一接通，赵栋的怒吼声就传了出来，“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
    “嗯。”瞿尧很淡定。
    “你今天又逃训练！你不想打球了是吧？”
    “想。”
    “晚上给我滚过来基地，把逃掉的训练都给我补上去。”赵栋咬牙切齿，“看我不把你往死里整。”
    “可以。”瞿尧说：“但是我九点前要走。”
    “瞿尧，你还敢和我讨价还价？”赵栋简直气得跳脚。
    “就这样。”瞿尧说完就挂了电话往场外走。
    “尧哥，你这就要走了？”巫恩杰问他。
    “嗯。”
    瞿尧头也不回地走出球场，他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六点。
    还有三个小时，他想。
    ——
    晚上林方维提早到了班级，一进门再次闻到了炸鸡的味道。
    班上的学生差不多都到齐了，纷纷都在讨论着今天的比赛，明显是激情未退。
    林方维走到讲台上，朝底下的学生们晃了晃手中的一张纸，说：“这次半期考班级的成绩出来了。”
    “老师，我们班这次总分排年级第几啊？”有学生马上问道，大家都期待着看着林方维。
    “年级……第一！”林方维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又一个好消息。
    林方维刚宣布完这个消息，底下的学生们马上就掀起一轮欢呼。她也很开心，笑弯了眼睛。今天傍晚她看到排名结果时简直不敢相信，但是让她咂舌不仅如此而已。
    “在这里我要表扬班上篮球队的几个男生。”林方维接着又说：“他们在这次的考试中是进步最大的。”
    这才是让她咂舌的事情，林方维分析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时，发现篮球队几个男生的成绩是班级里进步幅度最大的，尤其是巫恩杰，他居然一下子跃进了班级前十。她很意外，本以为因为篮球赛的事情，他们的学习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的。
    “噢耶！”后面的一群男生欢呼。
    “这下可以让尧哥兑现承诺了。”巫恩杰说。
    “什么？”林方维不明白巫恩杰怎么会突然提到瞿尧。
    “我们和尧哥有君子协议的。”巫恩杰解释：“他答应我们，如果期中考我们考好了就带我们去省队的训练基地。”
    林方维听完一愣，倒不知其中还有这个渊源。
    ——
    晚上林方维到王姨的面馆时，眼睛在店里扫了一眼后没看到瞿尧。
    “小维，来吃面啊？”王姨看到林方维热情的招呼着。
    “嗯。”
    “就你一个人，小瞿呢？”
    “他等会儿就来。”林方维自然地回答道。
    “好咧，那你先坐着。”王姨擦了擦一张桌子对林方维说。
    林方维看到王姨嘴角那抹荡漾的笑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刚才那样回答是多引人误会。
    林方维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走到王姨身边讲了两句话，之后又回到座位上坐着等瞿尧。她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小瞿，你来啦。”
    林方维听到王姨的喊声，抬起头往店门口看去，就看到瞿尧正迈步向她走来。
    他明显是刚洗过澡，身上换了一套休闲装，发梢处还有些潮湿，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却有汗意。
    “你跑过来的？”林方维问他。
    “嗯。”瞿尧坐在她对面。
    “那么急干什么。”林方维弯着眼睛笑了，“我又不会食言。”
    瞿尧看着林方维，没有作答。
    今天晚上，赵栋只针对他一个人制定了超额的训练量，等他完成训练量时已经过九点了。他急匆匆的回家洗了个澡，只囫囵地擦了下头发就跑了过来。
    明明才迟到了五分钟，可一路上瞿尧都在担心林方维等不及他就走了，直到他看到坐在店里低着头的她，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瞿尧第一次因为别人的等待而觉得迟到是件值得原谅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