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林方维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边，脑海中思绪万千，剪不清，理还乱。
    她没有回答许雅芸最后的问题，因为洪可可直接把她杯中剩下的咖啡朝许雅芸泼去，许雅芸尖叫着失去她一向优雅的姿态，指着林方维和洪可可，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咖啡屋。
    林方维拒绝洪可可的陪伴，在她担心的目光中一个人慢慢踱回家。
    林方维和许雅芸是大学同学，在同一个学院里。她和陈远洋在一起时，许雅芸碰到她时总会冷嘲热讽一番，说的无非是她和陈远洋不般配，说她对陈远洋死缠烂打之类的，最可恶的是她说陈远洋喜欢的是周静怡。
    那时她还有些傲气，有时候被激怒了也会不服输的反声呛她几句。
    可是如今，一切都被她说中了，她哑口无言，想到许雅芸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她，林方维就无端觉得屈辱。
    ——
    “方维，对不起，我不能再欺骗你了，我喜欢的一直是静怡。”
    “我们分手吧。”
    “那当初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嫉妒瞿尧。”
    ——
    林方维想起她和陈远洋最后说的话，她觉得唇角有些苦涩，许雅芸说得对，她注定在爱情上败北，一败涂地，毫无尊严。
    “啊！”林方维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耳边是摩托车呼啸而去的风声。
    “你在想什么？”瞿尧抓着林方维的手臂，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散漫，反而有些严肃。
    他皱着眉头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林方维，刚才要不是他看到她不断往马路边缘走，然后及时拉住她，他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方维抬头，用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瞿尧，她又想起陈远洋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是因为嫉妒瞿尧才选择和她在一起的。
    林方维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陈远洋喜欢周静怡，而周静怡喜欢瞿尧，所以陈远洋嫉妒瞿尧，那她呢？
    林方维咬了下嘴唇，备胎？亦或是用来引起另一个女人注意的工具？
    林方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陈远洋的感情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真相，她原以为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四年的相伴又算什么？她原以为上帝听到了她的祈祷，她喜欢的人也喜欢上了她。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她原以为，上帝根本没空听她的祷告。
    她甚至有些怨恨瞿尧，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她也不会空付出四年的感情而到头来一场空。
    “你没事吧？”瞿尧看她走神问道，语气中有浓浓的关心。
    只是心烦意乱的林方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皱皱眉，抡了下胳膊，甩开他的手，语气流露出不耐：“没事。”
    瞿尧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愣住。
    “我先走了。”林方维低着头径直往前走。
    瞿尧向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林方维回头看他，蹙着眉不解，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算松开手的意向，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在马路边对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僵持，周围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喇叭声和路人的说话声。
    林方维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睛里透露着固执的情绪，一时心里有些发虚，她别开眼，抿抿嘴，说到底，这一切又关他什么事呢？周静怡喜欢他并不是他的错。
    “对不起。”林方维率先将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看着瞿尧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嗯。”瞿尧见她不再跟他犟着，松了口气同时松了手，“看出来了。”
    林方维低着头盯着路边的小石子，总觉得鼻头发酸，眼角湿热，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让她呼吸都不畅快。
    瞿尧看出她心情不好，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突然想起自己另一只手中一直拿着的篮球，于是问她：“想打球吗？”
    林方维盯着他手中的篮球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她现在太需要发泄一下负面的情绪了。
    “好。”她说。
    瞿尧带着林方维到了小区的篮球场，正好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入地平线，余晖洒在球场上，篮筐反射着点点光芒。
    林方维庆幸自己今天穿着牛仔裤搭了一双休闲的鞋子，运动起来倒没什么大碍。
    她打量了下瞿尧，他今天没有穿球服，白色Ｔ恤加黑色运动裤，很随意的一身打扮，林方维眯眯眼，觉得他穿着白色的上衣就像是高中时穿着白色校服一般，时间仿佛在他身上不舍离去。
    “什么规则？”林方维开口问。
    瞿尧似乎笑了下，说：“看你心情。”
    林方维撇嘴指着自己说道：“你也看出来，我今天心情不好，让我制定规则，你肯定吃亏。”
    “吃不吃亏我自己清楚。”瞿尧把球扔给她，语气轻松。
    林方维接球想了下回答：“我们的比分从零比五十开始算，你零，我五十。”
    瞿尧这下是真的笑了，林方维居然发现了他有小虎牙，她从来没有看到瞿尧笑得这么开心过，就像得到玩具的小孩，夕阳的余晖都不及他笑时眼角绽放的光芒。
    “好。”瞿尧说。
    林方维见他这么爽快的接受自己制定的规则，摸摸鼻头反而有些心虚，咕哝道：“没见过吃亏还这么开心的人。”
    瞿尧走到篮下，说：“开始吧。”
    林方维挥挥手，说：“先说好了，你已经让过我了，打球的时候就不能让了。”
    瞿尧又笑了：“好。”
    林方维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低下头运球，只觉得他今天笑的未免太多了些。
    林方维运球靠近他，在快要到他面前时突然加速想从他身侧带球跑过去。
    瞿尧早就发现了她的企图，伸手就阻断了她的去路，同时截住了她的球。
    林方维看着空空的手一愣，抬头就看到瞿尧运球灌篮。
    因为瞿尧今天穿着的是平常的短袖，他抬手灌篮时，衣服下摆自觉地往上缩，结果林方维就看到了他露出来的平坦的小腹以及几块隐约的腹肌。
    林方维别开眼睛，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速度太快了。”林方维不自在的开口，“好像知道我的动作一样。”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从侧面跑。”瞿尧重新把球扔给林方维。
    “一比五十，还是我赢。”
    “嗯。”
    打了一会儿，林方维就觉得有些气喘吁吁了，瞿尧真的听她的话，一点水都不放，每次她刚靠近他，不管从哪个方位跑，他都能迅速断了她的球。
    林方维想起大学时在院队里，教练说过每个防守都是有漏洞的，只要抓住这个漏洞就可以突破对方的防线。可是无论林方维怎么找，都没有发现瞿尧的防守有什么漏洞，对她来说，他的防守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好累。”林方维再一次被断球之后，对着瞿尧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会儿。
    打了近半个小时，她已经记不清瞿尧到底进了多少个球了，只记得自己一个都没进过，有几次她就站在三分线上，想要不靠近瞿尧投篮，可是一个都没进，三分球一直是她的致命伤，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大学。
    林方维走到树荫底下就坐着，一点也不顾及形象，她想反正刚才在马路上冲着他发脾气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好维持的了。
    瞿尧拿着篮球走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为她挡住了透过树叶的点点阳光。
    林方维抬头看他，指了指他手中的球说：“我高中的时候球性很不好的。”
    “我知道。”瞿尧回答的淡然。
    “诶？”
    “班上只有你一个人，十个球一个都没进。”
    林方维一愣，随后有些赧然：“是啊。”
    高中时，体育期末要考三分球，十个进五个才算及格，可林方维愣是投不进，一旁的洪可可都替她着急。
    林方维低下头，眼神又黯然了下去，那次考试最后还是陈远洋提醒了下她。
    瞿尧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的发顶，也想起了那次考试。
    ——
    “防住瞿尧，防住瞿尧！”
    瞿尧持球一连躲闪过三个人，到了篮下，直接扣篮。
    “哎，又让他进球了。”班上有男生哀叹。
    “好羡慕啊，瞿尧，能告诉我灌篮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就是一种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感觉。”陈远洋笑着说，走过来和瞿尧击了下掌。
    这节课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了，该考的项目已经都考完了，这节课就是给那些补考的同学用的。
    瞿尧和班上男生在球场上打球，旁边的球场，体育老师正站在一边，明显是在考试。
    “方维，你加油啊，老师都给你第二次机会了，怎么还不进？”
    瞿尧随意的扫了旁边的球场一眼，看到抱着篮球站在三分线上一脸窘迫的女生。
    “我也想进啊，可是球就是不听我的。”那个女生语气有些懊恼和无奈。
    陈远洋走到瞿尧身边，拍拍他的肩，眼神朝旁边球场看：“看我们班语文课代表，我刚看到了，第一次补考还是十个球一个没进。”
    “嗯。”瞿尧事不关己的样子，随意说了句：“她都对着球筐投。”
    陈远洋很意外，促狭道：“你观察的这么仔细？”
    瞿尧不带感情的看了陈远洋一眼，说：“大多数女生都这样。”
    “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下她啊？”
    “随你。”瞿尧说完就转身运着球走了。
    他听见背后陈远洋喊了句：“方维，不要对着球筐投，对着板上面的白色长方形投。”
    “好……好的。”
    他听到有女声结结巴巴的回答，转过身看去，只看到更加手足无措的她。
    ——
    “我们走吧。”林方维站起来，拍了拍灰尘。
    瞿尧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迷蒙，像隔了层雾一般。
    林方维问他：“怎么啦？”
    “你心情好了？”
    “嗯，好多了。”林方维朝他笑笑，出了一身汗后，她心里憋着的一股闷气已经发泄了出去。她好像明白了他带她来打球的目的。
    “嗯，那走吧。”瞿尧点点头。
    “我刚算了下，你大概进了49个球。”林方维跟在他旁边，假意掰了下手指说：“所以49比50，还是我赢了。”
    “嗯。”瞿尧笑了，开口语气柔和：“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