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方维。”李诚毅看到办公室门口的林方维喊道。
    林方维停下脚步，抱着教案站在原地问道：“段长，怎么了？”
    李诚毅走近，拿出几张表格递给林方维交代道：“这是助学金申请表，尽快确定你们班的名额，明天要汇总。”
    “哦，好。”林方维伸手接过，“我会落实的。”
    “还有一件事。”李诚毅语气轻松了些，“就是校运会，年级需要老师参加，你是新人就不能推辞了。”
    林方维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一声哀叹：“我知道的。”
    “教师项目主要有两个项目两人三足和接力赛，你都要参加。”
    林方维苦着一张脸，无力道：“好的。”
    “两人三足我们年级要有两个队伍，女教师除了你还有一个就是李星。”李诚毅接着说道：“男教师是石峰和瞿尧。”
    “嗯。”瞿尧参加是她意料之中的。
    “两个男教师中，两人三足你想和谁搭档？”李诚毅询问林方维的意见，“石峰好像有想和你搭档的意向，你觉得呢？”
    林方维听到石峰的名字就头皮发麻，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和瞿尧搭档吧，我们比较熟悉。”
    “呵呵，李星还想和瞿尧搭档呢。”李诚毅点点头，笑着说：“不过我问过瞿尧了，他也是想要和你搭档，我尊重你们的意愿，毕竟你们两个是‘两厢情愿’。”
    林方维对李诚毅开的玩笑感到难为情，只能笑着忽悠过去。
    “两人三足需要练习的，方维你和瞿尧自己安排时间练习。”
    “嗯。”
    “其他没事了，你去忙吧。”
    “好。”
    走进办公室，罗英看到林方维打了个招呼，林方维无力地对她扯了一个微笑。
    罗英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这是，中暑了？”
    “没有。”林方维把手中的教案放到桌上，沮丧地说道：“校运会。”
    罗英了然：“让你参加了？”
    “是啊。”
    “那也是没办法，新人嘛，总是被劳役的。”罗英安慰她。
    “我体育真的不行。”
    “制造条件也要上啊。”
    林方维低声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掉？”
    罗英故意板起脸，批评她：“林方维老师，你这样可不行，怎么给班级的学生树立榜样啊。”
    林方维哀叹一声，趴到桌子上，只好接受现实。
    “我走了，你自我舔伤下。”
    “再见。”林方维挥挥手。
    林方维垂眸看到被自己压在手肘底下的助学金申请表，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办，直起身子，拿过表格，她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
    助学金是帮助班上一些家庭贫困的学生的，虽然如此，但是如果她不注重方式方法，势必会伤害到一些学生的自尊心，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感情最敏感的时候，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她想到了高三那年的一个场景。
    ——
    “贫困生申请表我放在远洋那里，你们谁有需要就去他那拿，然后填好再交给我。”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说完这件事就离开了。
    班级开始热闹了起来，同学们打闹着开着玩笑，只有林方维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踌躇不安，犹豫不决。
    母亲：“方维，你们学校应该有贫困生补助吧，你去申请。”
    父亲：“嗯，白给的钱我们要拿。”
    林方维想起父母亲的话，咬住下唇，绞着手指，她不敢违背父母的话，可是要拿申请表就必须去到陈远洋那。
    每个女孩都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心仪的人面前，林方维也一样，她抗拒着不想让陈远洋知道她的家庭。
    低着头，林方维很为难，一边是父母叮嘱的话，她不敢违抗。另一边是自己强烈的自尊心，她不想妥协。
    就在她进退维谷的时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林方维抬头，惊讶的看到出现在身后的陈远洋。
    他偷偷的递了一张表格给她，压低声音说：“方维同学，贫困生名额我给你留了一个，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嘘。”
    ——
    那个时候她觉得陈远洋简直是她的盖世英雄，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看着手中的表格，林方维皱皱眉突然想到，陈远洋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他对她的了解程度远远没有那么深，甚至他是在他们在一起后才知道她家在哪里的。
    “林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陈晓霞走进办公室里看着还在发呆的林方维说：“最后一节课不是班会课吗？”
    “差点忘了。”林方维这才把目光从申请表上移开，来不及多想，站起身拿过自己的工作笔记就往班级走。
    到了教室，林方维像往常一样交代了下学习方面的问题。
    “接下来再说两件事。”林方维翻开工作笔记，“第一件事就是校运会，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有意愿参加的同学到体育课代表那去报名。”
    底下的学生们对校运会显然兴致很高，议论纷纷。
    “如果到了报名期限，班级名额还没满的话，我们就要抓阄了啊。”林方维补充道。
    “啊！”有学生惨叫。
    “天啊，谁体育好的赶紧报名啊。”
    “一千五，一千五，这个肯定报不满。”
    “到时候要是抽到我怎么办……”
    林方维扬了扬手中的申请表，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助学金申请，有需要的同学发个短信给我或者私下来找我都可以，我会保守秘密的。”
    “哇，班班好贴心啊。”叶霖梓喊道。
    班上响起一片附和声。
    林方维笑弯了眼睛，这时她放在讲台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居然是瞿尧。
    林方维示意班上的同学认真自习，然后走到教室门口接通了电话：“喂。”
    “是我。”瞿尧语气有些懒散。
    “我知道。”林方维应道：“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两人三足你和我是搭档。”
    “所以呢？”
    “我现在在操场，你有时间吗？”瞿尧顿了下说。
    林方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我有时间，是要练习吗？”
    “嗯。”
    “那我现在去找你，你在那等着我。”
    瞿尧那边沉默了下，答：“好。”
    挂了电话，瞿尧扯开嘴角笑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揉散了满眼的知足。
    林方维到操场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草坪边上的瞿尧，她小跑到他身边：“我来了。”
    “你已经借到道具啦。”她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黑色带子，问道：“我们怎么练习，要先把脚绑在一起吧？”
    “嗯。”瞿尧点头，问她：“左边右边？”
    “右边吧。”
    瞿尧听到她的回答，在她的右边蹲下身体，打算把他们的脚绑在一起。
    林方维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脚，瞿尧停下动作说道：“别动。”
    “哦。”林方维听话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瞿尧，他正认真的在给带子打结，她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从这个角度俯视瞿尧。
    “好了。”瞿尧站起身来，一下子两人的身体靠在了一起。
    林方维迈开还能移动的左脚挪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上身的距离，尴尬的说道：“我们开始练习？”
    “嗯。”
    瞿尧和林方维两人都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的经验，加上两人对于这么近的距离都有些紧张，所以行动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哎。”林方维不小心绊了下脚，踉跄了下。
    瞿尧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小心点。”
    林方维站稳身体，赧然道：“好。”
    瞿尧松开手，表情淡然：“我们试着走到对面。”
    林方维看了下距离，不算远：“好。”
    林方维慢慢地迈开步子，她很紧张，由于两人的脚绑在一起，上身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她的两只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只能无措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尽可能的把步子迈大，配合着瞿尧，瞿尧却尽量把自己的步伐缩小，两个人身高差大又没有什么默契度，磕磕碰碰不顺利的勉强走了一半的路程。
    草坪上有其他的老师在练习两人三足，林方维观察了下他们，他们都是搂肩揽腰的走得很顺利，她知道那才是正确的姿势，但是她不敢主动揽住瞿尧的腰。
    瞿尧低头看着她紧抿的嘴唇，轻皱着眉头想了下，然后抬手楼上她的肩。
    林方维身体一僵，抬首看他。
    瞿尧的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平静无波，语气也是风轻云淡：“你步子不要迈那么大，正常走路就好，我配合你。”
    林方维的脸上升腾起一片燥热，呐呐答道：“好。”
    两人剩下的一半路程走得顺利了些，到了草坪对面，瞿尧放下搂住林方维肩膀的手。
    “好像有点难。”林方维窘迫的开口。
    “要休息吗？”瞿尧问她。
    “不用了。”林方维摇摇头，“我们再练一会儿。”
    “好。”
    还是原来的路程，瞿尧再次楼上林方维的肩，这次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1，2，1，2，1，2……”
    林方维小声地喊着口号，他们踩着步子，不断调整步伐，速度稍微快了点。
    她有些喜悦，不自觉的松开了抓住衣角的手，然后揽住了瞿尧的腰。
    这下轮到瞿尧身体一僵，差点踩错了步子，他低头看她，她认真的低头看着他们的步子，数着口号，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的动作。
    瞿尧看着看着就笑了，露出他的小虎牙。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一个足球突然滚到林方维的脚下，她一惊，身体一晃就失去平衡的往草地上扑倒。
    瞿尧迅速做出反应，还能移动的右脚往前移动一步，伸手抱住她，林方维本能的抱紧瞿尧，他还没稳住身体就被她带着扑倒在了草坪上，倒地前他用双手把她揽紧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
    倒地那一刻，林方维的鼻子撞了下瞿尧的胸膛，过了一会儿，她才揉着发酸的鼻头，撑起身子，睁开眼先看到了瞿尧的胸膛，然后抬首。
    瞿尧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