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林方维摔得有些发懵，躺在瞿尧的怀里呆呆的一动不动，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瞿尧。
    “对……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林方维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她忘了她和瞿尧的脚现在是绑在一起的，在起身的过程中被脚上绑着的带子一扯，再次倒进他的怀里。
    林方维觉察到周围有人已经往他们这边看了，脸上燥热，她不敢抬头看瞿尧，只能再次说了句：“对不起。”
    瞿尧看着手足无措的她，眼神柔和，伸手虚揽住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轻轻地躺在草坪上，自己则坐起身，解下了脚上的带子。
    林方维赶忙也屈膝坐起身，暗骂自己手笨脚笨，她觑了瞿尧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还是像往常一样透着些许倦意。
    两人安静地在草地上坐了会儿，林方维开口问他：“我们还练吗？”
    “再练一会儿？”瞿尧看她。
    “好。”
    林方维站起身，瞿尧还是蹲下身体绑带子，绑好后，他们沿着草坪慢慢地跑了一周，林方维还是轻声的喊着口令，瞿尧配合着她，两人好像掌握了一些诀窍，渐入佳境。
    “１，２，１，２……”林方维低着头专注地迈着步子，瞿尧搂住她的肩，她的手揽在他的腰上，她现在对于两个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已经可以完全适应了。
    经过刚才的一次意外，瞿尧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担心她再一次摔了。
    “休息一会儿。”跑完一圈后，瞿尧说。
    “嗯。”林方维抬头看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已经可以跑起来了。”
    瞿尧被她的喜悦感染，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草坪上有阵阵的微风，带着青草的清香，林方维觉得这个味道和瞿尧身上的很相似。
    瞿尧蹙着眉看着不远处，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有人一直注视着他们。
    他问林方维：“他想追你？”
    “啊？”林方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和李星站在一起的石峰，石峰朝她挥了挥手，她脸色一僵，勉强笑了下作为回应。
    瞿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适合你。”
    林方维没想到瞿尧竟然会说这种话，于是反问他：“为什么？”
    瞿尧思索了下：“不够高。”
    林方维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上次还说我矮呢。”
    “所以要找一个高点的。”
    “像你这样高？”
    “最好是这样。”瞿尧眼神一亮。
    “哦。”林方维忍俊不禁，她没有往别的方向多想，只是单纯的被他的逻辑取悦。
    瞿尧看着她笑，蹙着眉独自揣摩着她这个‘哦’字的含义。
    “林老师。”
    林方维笑意凝在嘴角，看着石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星跟在石峰的后面也一起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林方维，眼中的不满更是不加掩饰。
    “瞿老师。”石峰走进了才跟瞿尧打招呼，语气算不上愉悦。
    瞿尧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他。
    石峰的表情有点僵，转过头对着林方维说：“林老师，两人三足我还想和你在一组呢。”
    林方维尴尬的笑着，看了一眼李星，果然见她不悦的翻了个白眼。
    “李星还想和瞿老师一组呢，要不我们就换换搭档？”石峰继续说道。
    “不要了吧。”林方维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我和瞿尧练得挺好的。”
    瞿尧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林方维，眼神幽深。
    “是嘛。”石峰有点不依不饶，“那我们来比比吧。”
    她身后一直不满的沉默着的李星听到他的提议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们才刚开始练习没有多久，而且对方是瞿尧，李星觉得石峰简直是自取其辱。
    林方维听到石峰的建议有些为难，她是绝对不想和石峰有更多的接触的。
    “好。”一直没有开口的瞿尧突然出声。
    “啊？”林方维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瞿尧揉了揉眼睛，很是淡定。
    “那我们就小小的比试下。”石峰说：“就当是校运会的热身赛。”
    林方维撇撇嘴，心里对石峰更是没有什么好感。
    石峰指定了在草坪上的一段路程，站在起点处，林方维握了握手指，有些紧张。
    瞿尧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只说了句：“不用怕，我们不会输。”
    林方维见他气定神闲的状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石峰找了一个学生来给他们发号施令，他绑好带子后，朝瞿尧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瞿尧低头对着林方维说话，林方维抬头认真地听着，竟然有一种脉脉含情的感觉。
    石峰心里一堵，求胜欲望更加强烈了，他扭头对身边的李星说：“等下我们跑快点。”
    “你……”李星开口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因为一旁的学生已经喊了开始。
    林方维还是小声的喊着口令，瞿尧配合着她的步伐，两人像刚才练习的时候一样，先是慢慢地跑着，然后再不断加速。
    林方维有些紧张，瞿尧的心思却不在比赛上，他的注意力都在她搭着他腰上的那只手上，因为紧张，她无意识的揽得很紧。
    一旁的石峰李星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就跑了出去，石峰带着李星想要快步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领先了瞿尧他们一段距离，石峰心里得意，步伐迈的更大想要迅速取胜。
    李星跟着石峰很吃力，石峰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之间的步伐差距。
    “啊！”李星惨叫一声。
    石峰和李星的脚步根本没有配合好，李星完全跟不上他，最后两人被自己的脚绊住了，双双倒地。
    瞿尧和林方维心无旁骛，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断跑动着，最后反超了他们。
    到了终点林方维还不知情，埋头想要继续跑，瞿尧无奈只能用搭在她肩上的手揽住她的腰，用了下劲让她停了下来。
    “到了。”他说。
    林方维觉得自己有种双脚离地的感觉，回过神来问瞿尧：“我们赢了？”
    “嗯。”瞿尧缓慢的松开了她。
    林方维面色一喜，才看到后面姗姗来迟的石峰和李星。
    “草地太滑了。”石峰显然是脸上挂不住，他身旁的李星也是一脸土色。
    “是挺滑的。”石峰明显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林方维笑笑没有拆穿他。
    她看了下天色，对着瞿尧说：“有点迟了，晚上我还有两节自习，你走吗？”
    “嗯。”
    “那我们先走了。”
    林方维朝石峰他们礼貌地道别，然后就想抬脚走。
    瞿尧快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然后蹲下来去解带子。
    林方维脸上一红，他们绑在一起太久了，她都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
    “走吧。”瞿尧拿着带子站起来。
    “好。”林方维朝石峰和李星颔首，然后就跟上了瞿尧。
    刚走不远，她就听到了石峰斥责李星的声音，她不免在心里同情了下李星。
    林方维看着身旁的瞿尧，他还是淡淡的表情，她觉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看来他真的只对篮球才有情绪，林方维想。
    石峰这么针对他们，林方维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他只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瞿尧。
    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容易引起同性的嫉妒的吧，她想到了陈远洋。
    “要下雨了。”瞿尧看了看远处的乌云突然说道。
    “好像是。”林方维也眺望了下天，喃喃道：“我没有带伞。”
    瞿尧双手插在兜里，眯了下眼睛。
    到了教学楼，林方维站定，和瞿尧道别：“我先进去了，再见。”
    “再见。”瞿尧说。
    林方维转身进了教学楼，瞿尧过了会儿也往校道上走，刚才还在远处的乌云现在已经飘过来了。
    ——
    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林方维望着窗外的雨帘，皱着眉显得忧心忡忡。
    她没有带伞，现在只能祈祷下课前这场雨能够停下来。
    晚上下课时，班上有一些同学上来问问题，林方维见雨还有点大，也就安心地坐在教室里解答，等到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她才从教室里走出来。
    外面的雨已经小很多了，她走到教学楼大门，想着一路冒雨跑回去的可行性有多大。
    “林方维。”
    “瞿尧？”林方维看到出现在台阶前撑着伞的瞿尧诧异。
    “嗨，林老师，又见面了。”站在瞿尧身旁同样撑着伞的王凯向她打招呼。
    “你好。”林方维问好。
    瞿尧撑着伞走上台阶，对她说：“走吧。”
    林方维走到伞下，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在学校里？”
    “顺路。”瞿尧简短的回答。
    “哦。”林方维没多想，跟着瞿尧走下台阶。
    一边的王凯听到这个回答差点没质疑出声，瞿尧撇了他一眼，王凯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饶了两条街站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也能叫做顺路？王凯在心里犯嘀咕。
    雨下的淅淅沥沥的，虽然小但是细细密密的，偶有一阵风吹来，雨水会漂进伞下，瞿尧把伞往林方维的身体倾斜，尽可能的挡住雨水。
    林方维指着他已经淋湿了一半的身体说：“你都淋湿了。”
    瞿尧不以为意，只看了她一眼，说：“你太矮了。”
    林方维撇撇嘴，她和瞿尧的身高差太多了，他撑着伞想要让她不被雨泼到需要更大幅度的把伞往她这边倾。
    一旁的王凯见状，笑着提议：“这还不简单，瞿尧你和我一把伞，让林老师自己撑一把伞不就行了。”
    林方维头一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瞿尧沉默的瞟了一眼王凯，后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急忙补救：“不过你都已经淋湿了，再淋一会儿也不碍事。”
    林方维蹙眉，抬头看着瞿尧说：“要不你就……”
    “没事，一会儿就到了。”瞿尧打断她要说的话。
    林方维只能把要说的话重新咽回去。
    还好过了一会儿，雨开始转停，只剩下毛毛雨，风也不再那么大了。
    林方维开始打量瞿尧手中的伞，他撑着的是一把黑色的折叠伞，伞柄很独特，是一个篮球的形状，篮球上面的漆有些褪色了，伞骨也有生锈的痕迹，看样子使用很久了，她很眼熟。
    “怎么了？”瞿尧问她。
    “没有。”她答，然后问他：“你这把伞用很久了？”
    瞿尧愣了一下，看了下伞，然后说：“高一时学校篮球赛的奖品，一直没有用。”
    林方维有些出神，喃喃说道：“那真是很久了。”
    “嗯。”
    王凯在一旁看他们两个的表情，竟然出奇的相似，都像是陷入回忆中。
    瞿尧把林方维送到了她家的门口，她走到房檐下，朝他挥挥手：“谢谢你了，瞿尧。”
    “嗯。”瞿尧颔首。
    “再见。”
    “再见。”
    “林老师，再见。”
    分别后，瞿尧和王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王凯实在忍不住开口：“你喜欢林老师？”
    瞿尧缄默，半眯着双眼一副困倦的样子。
    王凯和他同队这么多年，知道瞿尧这种反应要不就是懒得回答，要不就是默认，他想到之前瞿尧的反常，确认他是默认了。
    “好啊你，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要跟篮球过了。”王凯抬手锤了下他的肩，“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凯以为他是当上体育老师之后才认识的林方维，于是问：“就这两个月？”
    “十年前。”
    “什么？”王凯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瞿尧却没有再说一遍，王凯反应过来之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十……十年前？”
    王凯惊掉了下巴，真是……细思恐极。
    ——
    林方维回到家，洗完澡后坐在床边给洪可可打电话。
    “园丁，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洪可可接起电话就打趣她。
    “突然想起你很久没有出没了。”
    “切，没良心的。”洪可可不满，“现在才发现。”
    “你又去哪啦？”
    “出了趟公差，今天刚好回来，累死了。”
    “不会是去拍猩猩吧？”
    “去你的，就不能巴望着我好嘛。”
    林方维笑出声。
    洪可可问她：“你大晚上打电话给我就为了给我讲这些废话？”
    林方维顿了下，问她：“可可，高一的时候你不是学生会干部吗？一些活动颁奖是不是也是你们负责的？”
    “大部分都是吧。”洪可可想了下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对奖品应该有有印象吧？”
    “开玩笑吧你，那么多我哪里记得住，都那么多年了。”
    “就是一把伞，伞柄是篮球，这个你有印象吗？”林方维问道，语气希冀。
    洪可可思索了下，突然拔高音调，说：“这个我有印象，是不是花样篮球赛的奖品？”
    “大概是吧。”林方维说。
    “这个我有印象，那把伞还是我亲自去订做的，当时还被坑了一笔钱。”洪可可回想道。
    “那这把伞最后给了谁？”
    “瞿尧呗，还能有谁，只要跟篮球有关的比赛他都是拔头筹的。”洪可可说的理所当然，随后又很气愤地说道：“当时是我颁奖的，把伞给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用双手接！”
    林方维笑出声，想象了下当时的场景，瞿尧一定是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随意接下的。
    “你干嘛问这个？”洪可可疑惑道。
    “没有，就是想起一些事。”林方维搪塞道。
    “林方维你今天很不正常啊。”洪可可质疑。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随意问问。”林方维说：“好啦，已经很晚啦，我要睡了，晚安。”
    “切，不说拉倒。”洪可可轻哼一声：“晚安。”
    林方维挂了电话，发了会呆。
    或许，是陈远洋跟瞿尧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