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罗英下课回到办公室看到林方维正放下教材，明显也是刚下课，于是走近问她：“方维，这次教师出游玩的怎么样？”
    林方维拉开办公椅坐下，仰起头露出笑容：“挺开心的。”
    “听说瞿老师还弹钢琴了，真的吗？”
    林方维想起在海边的那晚，悠扬的琴声，婉转的歌声，点点头：“嗯。”
    罗英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真看不出来啊，瞿老师篮球打得那么好还会弹钢琴，这样的男生该有多抢手啊！”
    “是挺抢手的。”林方维有些失神，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在思索着什么。
    “方维，方维。”
    “啊？”林方维在罗英的几次叫唤中回过神来。
    罗英指了指她的办公桌，说：“有电话。”
    “哦。”林方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就赶紧接了起来。
    “我被挡在校门口了，快来接我。”电话一通，洪可可就迫不及待开口说道。
    “你已经到了啊？”林方维拿着手机对罗英比了个手势就走出办公室。
    “准时吧，两节课正好下课。”洪可可得意道，随后又催促道：“你快点，保安大叔一直用一种看非法入侵者的眼光看着我，我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要掏出电击棒了。”
    林方维嗤笑一声，说：“好，我过去了，你站在那等我一会儿。”
    “嗯嗯。”
    林方维挂了电话就往校门口跑，她太了解洪可可的脾气了，如果让她等急了，指不定就撂下任务让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了。
    前天出游回来时，李诚毅提到要给学校拍招生的宣传照片，询问大家有没有优秀的摄影师可以推荐时，林方维就想到了洪可可，然后就向他介绍了下。
    李诚毅了解后觉得林方维介绍的摄影师是知名杂志社的，而且还是一中的校友，就和学校宣传部商量了下然后拍定了由洪可可来担任这次宣传照的摄影师。
    林方维昨天就和洪可可定了时间，约了今天上午来学校取景。
    她在校道上小跑着，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正和保安对峙着的洪可可。
    “可可。”
    “哎呦，你可算来了。”洪可可背着相机朝天翻了个白眼。
    林方维和门口的保安知会了声，然后拉着洪可可的手往学校走。
    “哼。”洪可可嘚瑟的看了眼保安，然后对林方维抱怨：“我现在连回自己的母校都不行啦。”
    林方维开慰她：“保安也是职责所在，又不是针对你。”
    洪可可撇撇嘴，环顾了下学校周围的景色，说：“学校没什么变化嘛。”
    “对啊，和我们那时候没什么不同。”林方维把洪可可往校道上领。问她：“你要从哪里开始拍？”
    洪可可看了下阳光，思索了下：“先从开阔点的地方开始拍吧。”
    “操场？”
    洪可可赞同的点点头：“这时候的阳光正适合。”
    “好。”
    “学校怎么想起要拍宣传照了？”洪可可问道：“一中不是一向很高冷从来不搞宣传的么。”
    林方维拉着她的手往操场的方向走：“大概是想多争取点生源吧，近几年市里的私立高中崛起，抢走了不少生源。”
    洪可可有些遗憾的长叹一声，随即又有些兴奋的说：“到时候宣传照上面就会有摄影师的名字，想想我还是有点小激动的，这不就印证了学校的宣传语‘今日我以一中为荣，明日一中以我为荣’嘛。”
    “你离这句话还差得远呢。”林方维打击她，“你得捐个楼才行。”
    洪可可不满的撇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没反驳。
    “那不是瞿尧吗？”到了操场，洪可可一下子就看到了篮球场的一个高个身影。
    林方维一愣，往篮球场看去，这才记起今天他在学校有体育课。自从上次出游回来，她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
    瞿尧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缓缓转过头往她们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林方维的一瞬间，迷蒙的眼眸明显清醒了点。
    林方维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瞿尧好像也笑了下，然后回身继续上课。
    “真是不可思议，瞿尧当老师还挺有模有样的。”洪可可啧啧称奇，“当初他上课都在睡觉可让老师们头疼死了。”
    林方维轻微点点头。
    “维姐。”巫恩杰看到站在篮球场外面的林方维兴奋的招手喊道。
    “你学生？”洪可可转头问道。
    “嗯。”林方维点点头，视线停在场上的瞿尧身上，他正在纠正几个男生的上篮动作。
    “我们进去看看？”洪可可指了指篮球场，“这里面也可以取景。”
    “好。”
    林方维和洪可可往篮球场的门口走，到了门口要跨过门栏的时候，林方维的脚步停滞了下。
    “怎么了？”洪可可问。
    林方维不自然的摇摇头：“没有。”
    洪可可怀疑的眼光打探着她，林方维心虚的转着眼睛，说：“走吧。”
    瞿尧见到她们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眯着眼睛站在原地。
    “维姐，这是你朋友？”巫恩杰看向洪可可。
    “嗯。”林方维回答：“是我们学校招生宣传照的摄影师。”
    “哇，那可以拍我们吗？”叶霖梓有些激动地说：“宣传照光拍景色有什么好玩的，拍人才有用啊。”
    洪可可哈哈笑了几声，走上前去，自来熟的揽着叶霖梓的肩膀，说：“小妹妹的提议不错，可以给你们拍几张。”
    洪可可这话一出，学生们通通开始沸腾了。
    巫恩杰立马凹了几个造型：“我就负责吸引那些小学妹了。”
    “你就作吧。”
    “到时候吓跑了。”
    ……
    洪可可挥了挥手，颇有风范的说：“你们随意一点，自然一点，就像平时上课的时候一样。”
    林方维看学生们玩的开心，洪可可似乎也来劲了，索性就站在一边看他们打闹。
    瞿尧手里抱着一个篮球，走到林方维身边，用手指了指球场的一个角落，低下头说：“去那边站着。”
    林方维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有树荫的角落，于是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角落边上，瞿尧一手拿着球靠在绿色的网格上，林方维犹豫了下也靠了上去。
    不远处的球场上一片热闹，学生们互相打闹着，嬉笑着，相对于那里的欢声笑语，瞿尧和林方维这里就显得有些安静了。
    林方维咽了咽口水，用余光扫了眼瞿尧，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出游回来后她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像以前那样泰然的和他相处了。
    瞿尧盯着手中的球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她：“感冒了吗？”
    “啊？”林方维看他。
    “那天晚上之后感冒了吗？”
    林方维这才明白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瞿尧轻微的点了头：“那就好。”
    林方维绞着衣角，低声说了句：“谢谢你的感冒药。”
    “嗯。”瞿尧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也看向了别处。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了下来。
    林方维低下头轻咬了下唇，瞿尧看见了后有些发愣，盯着她的红唇鬼使神差的喊了她：“林方维。”
    “嗯？”林方维倏地抬起头看向他。
    “高三毕业晚会那天晚上……”瞿尧盯着她乌溜溜的双眼，像是魔怔了般，没有把话说完整。
    “什么？”林方维也回望着他的眼眸，觉得那深不见底的双眼里似乎有懊恼和悔恨，于是蹙眉追问道。
    瞿尧回过神来，抬手揉了下眼睛：“没事。”
    他转过头，移开眼睛，心里有千思万绪却说不出口，即使说了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
    林方维很是疑惑，看了瞿尧一会儿，发现他真的一点继续说的欲望都没有，也只能悻悻的回头，心底总觉得怅然若失。
    场上的学生们个个很亢奋，争着抢着要上镜，洪可可忙不迭的换着角度给他们拍照，突然她的镜头里出现了瞿尧和林方维。
    瞿尧低着脑袋，林方维仰起头，两人对视着，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透过来，光线合适，氛围正好，洪可可立马调整了焦距抓拍了几张。
    “可可姐，给我们班拍一张合照吧。”林雅突然提议道。
    洪可可还来不及看拍的照片，就回答：“好啊。”
    “尧哥，维姐，过来拍合照。”巫恩杰朝他们的方向喊道。
    林方维的思维还沉浸在猜测瞿尧刚才想说的话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去？”瞿尧问她。
    林方维这才回神，看着向她招手喊着的巫恩杰。
    “方维，瞿尧，你们两个过来。”洪可可也喊道。
    “你过去吗？”林方维问的有些小心，她记得瞿尧应该不喜欢拍照的才对，上次教师出游他都是避开相机的。
    “好。”瞿尧站直身体。
    林方维松口气：“我们好像没有一起拍过照。”
    瞿尧垂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有拍过。”
    “啊？”林方维完全意外。
    “毕业照。”
    “对哦。”林方维恍然，她都忘了这茬了，“你站在我后面来着。”
    “嗯。”瞿尧轻描淡写的应了声。
    高三毕业前，林方维想起那时候拍毕业照，她扯着洪可可愣是挤到了陈远洋前面的位置站着，心想着到时候毕业照上，除了陈远洋左右的男生，就属她离他最近了，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最后照片出来，站在她身后的人不知为何变成了瞿尧，让她一阵失落，之后她就再没有看过那张毕业照。
    林方维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疑惑，那时候她明明是看准了陈远洋才站的，怎么最后变成了瞿尧？
    拍完合照，林方维带着洪可可和班上的学生告别，瞿尧继续留下来上课，她们则继续去学校的各个角落取景。
    洪可可一直拍到了中午，拍完照片就急着回去修图，连饭都没和林方维一起吃，还好林方维早就知道她的急性子，也就没有挽留她。
    ——
    林方维傍晚回到家，没有看到母亲，猜测她可能是去社区和阿姨们聊天去了。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突然想起早上拍照的事情，于是坐起身，翻箱倒柜去找高三的毕业照，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在一个小箱子的底部找到了它。
    时间间隔了太久，再加上那时候她还是短发，林方维一时竟然找不到自己。
    这时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方维一边在照片上找着她自己，一边接通电话。
    “瞿尧喜欢你！”
    洪可可拔高的音调喊得林方维一愣，同时她也在合照上找到了自己以及身后的瞿尧。
    林方维发现照片上瞿尧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