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偶然

第18章


  荣韵也说:“凡事要循序渐进,小弟,你必须听医生的话,别再像上回那样,知春都被你吓死了。”荣钧向知春报以歉然一笑。
  在知春和荣韵的协助下,荣钧坐进那张轮椅,他推着轮椅在家里四处移动,重新适应这熟悉的环境。
  秦阿姨上门来了,五十多岁的年纪,人看上去还算机灵,但态度不怎么热情,知春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是外冷内热,只要工作负责就好了,她并不喜欢那种表面殷勤骨子里打小算盘的人。荣韵给秦阿姨讲了一番规矩,她边听边点头。
  秦阿姨不住家,工作时间为早晨八点到傍晚六点,正好和知春上班的时间错开。除了照顾荣钧外,她还负责做两顿饭,这样知春下班回家可以轻松一点。
  荣韵交代完毕就急着回家了,她给知春使眼色,让她送送自己。
  两人边往楼下走,荣韵边告诉知春,秦阿姨对薪水不太满意,她下午给荣韵打电话有辞工的意思。
  知春吓一跳:“她之前怎么不说?”“估计是想给咱们来个下马威吧。现在像样的看护很难找,像她这样有点资历的更是吃香,难免会贪心。”
  “那,要给她涨一点吗?”
  “暂时不用,你们现在的经济已经够紧张了,再说,我们给的钱虽然不算高,也符合一般标准,你留神看着她点儿,如果她服侍荣钧卖力,再给她加也不迟。”
  知春回到楼上,秦阿姨立刻告辞走了,她要明天才开始上班,知春对她的第一印象顿时不好起来。
  姚天若又打电话过来,他们刚把蓉蓉从幼儿园里接回家,想带孩子一起过来吃顿团圆饭。
  “我还做了几个你们爱吃的菜,也一并带过来,省得你烧晚饭了。”
  知春有点踌躇:“你告诉蓉蓉了?”
  “没呢!这不是先问你一声吗?”姚天若现在拿主意格外小心。
  “那就算了吧,你们还是明天过来,明天不是星期五了嘛!我怕蓉蓉太兴奋,就不肯和你们回去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另外荣钧也得适应一下。”
  “也行,都听你的。”
  知春早就预备了几个速成的菜放在冰箱里,只要煮点米饭,做个番茄蛋汤,再把配好的两个菜一炒,晚饭就有了。
  她在厨房忙活完出来,客厅里却不见荣钧的影子。
  知春喊了几嗓子,荣钧也没回应她,她有点担心,急忙跑去房间找,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荣钧,他在阳台上。
  荣钧脸朝外,坐在轮椅里,背影沉静,微微仰望天空,知春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知春,”荣钧没有回头,很平静地叫了她一声,“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知春心一颤,顷刻间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一阵凉意从脚底蹿出,直捣内心。这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了廖莹的气息。
  
    19-欲望
    秦阿姨是个非常“专业”的看护,该她干的活儿她能完成得很出色,但不是分内的事,她一个手指头都不会沾。知春有时回家稍微晚个十来分钟,秦阿姨也不跟她交接,留荣钧单独在家里,拍拍屁股就走了。
  知春难免有怨言,荣钧倒觉得可以理解:“她是照章办事,也没什么错,再说每次回去前她都会先跟我打声招呼,我说没事她才走的。”
  “你呀,就爱给人好说话,难怪大半个公司都给袁松盘进他口袋了。”知春叹气,但也没有过分责备的意思,很多事她现在都懒得计较了。
  荣钧出院后没多久,袁松就揣着十万块钱上门,也不说清楚是什么性质的钱,一个劲儿和荣钧谈兄弟情、和稀泥,荣钧心肠软,给他这么一哄,好好一个分家机会,就轻而易举被袁松抹平了。
  知春第一次看见荣钧因为练走路而摔倒在客厅地板上时,吓得七魂六魄全散了。那时距离出院才一周,她下班回家晚了几分钟,正好撞到这一幕。她埋怨荣钧,荣钧只是孩子气地笑笑,过后只要逮着机会还是照练不误。知春再三叮嘱秦阿姨盯紧点儿,别让荣钧乱来,她嘴上答应得好,但还是一到点就立刻撤,搞得知春下班跟火箭发射一样,总是急匆匆往家赶,然而免不了还是会有空档留给荣钧。
  为了练走路,荣钧几次摔痛,却从来没罢休过。他那样性急而顽固,让知春无法理解。
  “你就不能等一等,水到渠成不好吗?一定要这么着急上火一个人偷偷地练?”多数时候,荣钧会用好脾气的笑容来搪塞知春的埋怨,但有一次,知春陪他在阳台坐一会儿,荣钧忽然说了实话。
  “我不想总这么窝在轮椅里,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他幽幽地说,目光投向很远的某个地方,“有时候会忽然感到绝望,害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忍不住就往楼下一跳,一了百了。”
  知春听得手足冰凉,用力抱住他,死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认真的吧?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荣钧收回悠远的目光,温柔地看看她,笑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真绝望。”知春忽然哽咽,委屈不已:“以后别再说这种话,连想都不要想!我们好不容易都熬过来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荣钧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没有什么比支柱垮塌更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荣钧默默搂着知春,听她在自己怀里啜泣,那细碎柔软的声音如同雨丝,渐渐缓解了他紧绷绷的神经。
  到了周五,姚天若夫妇带着蓉蓉上门团聚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有时荣韵也会来,但多数时候他们两家人会错开。蓉蓉已经搞明白爸爸的腿是怎么回事了,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大人叮嘱她的话,只要是和爸爸有关的,她都肯答应。回到家里,也不再像从前似的疯疯癫癫瞎闹,她喜欢坐在爸爸身边,陪他说话,给他做这做那——她把荣钧当成自己的娃娃一样来照顾。
  荣钧疼爱女儿,忍不住就会把蓉蓉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唯一的那条腿上。蓉蓉胆怯又好奇地低头,隔着布料,轻柔地摸摸爸爸残缺的左腿,再抬头看一眼爸爸,那悲悯而小心的神色让荣钧既想笑又心酸。
  知春看见了会责备蓉蓉:“赶紧下来,爸爸的腿受不了。”
  蓉蓉慌慌张张要溜下来,荣钧忙说:“没事,她这么轻,不会压到我。”姚天若告诉知春,她有天上街时碰到了岑慕彬,身边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甭提有多水灵了。
  “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认出我来,后来我说荣钧是我女婿他才记起来的。”
  荣钧笑道:“医院人那么多,他又忙,您在医院也不常碰见他,难免觉得眼生。”
  知春问:“那小姑娘是谁?”
  “还能是谁?他女儿呗!说是放假了,从上海过来看爸爸。敢情他跟老婆孩子不住一块儿!”谢定安插嘴:“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医生都很忙,经常顾不上家。”
  姚天若继续说:“我可是夸了他好多话,谢谢他在医院这么照顾咱们家荣钧,这岑医生真是,一点不骄傲,听我那么夸他还挺不好意思。”
  知春蹙眉,很不自在:“妈,你以后能不能别犯傻呀,站大马路上拦着人不放。”
  “我是诚心诚意的啊!人岑医生耐心很好的,临走还让他女儿跟我说再见呢!”姚天若得意。
  知春便不说话了,吃着饭,心神却有些飘忽。饭后,谢定安陪荣钧在客厅说话,蓉蓉照例守在爸爸身边。姚天若帮知春在厨房洗碗,顺便打听肇事赔偿的进展。
  知春不太起劲地给母亲解释:“统共拿来八万块,后面就再拿不出了,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说只要我们不起诉,那夫妻俩就准备带着孩子回家务农,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姚天若瞪起眼睛:“你答应了?”
  “不然能怎么办?”“嗨!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种事情不死死咬住他,荣钧的腿不是白丢了!你脑子不要不清楚哦,对那种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你有没有想过荣钧将来怎么办?他起码三五年内不可能挣钱,搞不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笔损失还没跟那帮人算呢!你倒好,连医药费都想算了!”
  知春心烦:“妈,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你这孩子!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姚天若也生气了。
  知春本想把袁松拿来那十万块一分为二,一半还母亲,一半还荣韵,结果两人都不肯收。
  蓉蓉这时忽然跑进来:“妈妈,爸爸要喝水。”
  知春忙拿杯子倒了两杯水出去,蓉蓉搓着小手跟在妈妈身后,一脸干了活后的骄傲表情。
  姚天若韧劲十足,临走时已经不生气了,又在知春耳朵边唠叨了一遍:“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犯糊涂啊!你和荣钧往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这笔钱能不能到手了!”
  知春拧开花洒龙头,水细雨一般洒落下来,她挺直腰,昂起头,闭上眼,将裸露的身躯完全交出去,任水流抚遍全身,宛如一只温柔的手。
  身体渐渐热起来,睁开眼睛时,淋浴房已被一片白色的水雾笼罩,知春低下头,看自己。
  她即将三十五岁了,却仍有着少女般白皙紧致的肌肤,小巧圆润的双乳呈三角状微微下坠。生育过后,小腹依旧平坦,没有收藏多少赘肉。腹部两侧,虽隐约可见残留的银色妊娠纹,但并不丑陋,反而让女性的美丽更加真实。再往下,是结实的双腿,腿形纤长挺拔,她长得不高,但比例协调,骨肉匀称,像一枚熟透的水果,泛出晶莹饱满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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