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侵+奴兽契约+痴帝

第16章


但得知她尚还活在世上,不惜诈死离开他,又身在阳京与倪少卿从往甚密时,立刻又暴怒起来只想 囚起她狠狠折辱捆绑,让她再也没机会逃离。
    在这些日子,他并不是没想过,她既无美貌又从不懂得讨他欢欣,这样的女子他为何要强留身边。
    新朝方立,规矩都该一一恢复,为了她,他后宫至今虚设,为了囚她,他毫无理智地把她放在寝宫偏殿,只为日日夜夜确认她并未消失。三年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自己对她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但三年后的现在他依旧如此, 除了痴愚不悟之外,他不知该怎么评论自己。
    本来以两人的差距,三年前就该断去,如今他却不择手段地将她又绑了回来,明知她无心却又舍不下,百般缠缚又哪能真的留下她。
    这一个多月来,无论再怎么被折辱玩弄,她都不曾反抗,没有脾气也没有意见,更不是以前那个会瞪他打他,和他说理争取什么的阿春,她的柔顺迎合固然让他的怒气消去了大半,心中的不安与 焦虑却逐日加深。
    除了在床上时的热情之外,现在的她彷佛是一个虚影,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但再仔细想起,当年他决定要让她进宫时,她的颜色就已变得寡澹,只是那时他沉醉在登基的喜悦当中,新朝又百废待举,所以他并未留心而已。
    「你就这么不甘心待在朕身边?」
    衡珏沉声说道,离春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轻声开口道: 「皇上,臣妾是否能拿下眼布。」
    「你既不想见到朕,朕又为何要让你见。」
    衡珏话语中带着些赌气的成分,就算他现在已贵为一国之尊,他对她依旧有着阿九面对阿春时那样幼稚的任性,离春心中一动,终于忍不住哽噎着说道:「臣妾当年离开,并非是不想见到皇上。」
    「那又为何要离开,那时朕对 你 不够好吗?」
    离春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说道:「那时候皇上对臣妾的厚爱,臣妾心怀感激,但是臣妾……不,阿春是无法只凭藉着皇上的眷宠活下来的。」
    衡珏没有说话,离春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阿春是怀抱着与阿九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梦,才会与皇上走的,但皇上无论如何爱重臣妾,胸怀都是天下及重重宫苑,而不是阿春与阿九所在的简陋小院。
    当时阿春和皇上走,固然是知道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因为与阿九的感情,所以下定决心要搏上一搏,只是当阿春看到螭王府中貌美如花的宠妾宫人,便不由得自惭形秽了起来。」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伸手轻抚自己的脸,茫然的说道:「就算知道美丽只是短暂虚幻的表相,但在所爱之人面前,谁又不想要拥有绝世的容颜,好多争取一些爱怜呢?
    臣妾不是美人,也没有什么能 博取皇上欢欣的技艺,甚至臣妾所醉心的新政言论,都是皇上厌恶的论调。但皇上情深意重,从不嫌弃臣妾,这让臣妾变得更贪婪,却也更加慎戒恐惧,害怕自己这份贪念,被皇上知晓后会让臣妾遭到厌弃。
    在螭王府时,皇上可以为了臣妾斥退娇妾,但皇上也坦言,进了宫之后,为了要争取旧世家支持,皇上不可能只有臣妾一人,就算皇上承诺不会让人折辱臣妾,但臣妾又怎么可能不妒不贪,不忧不惧呢?」 她突然站起了身,摸索着桌缘走到衡珏旁边,抬起头来,用着那双被黑布全然遮住的双眼,毫无生气的说道:「皇上,臣妾不是您想像中那般大肚的人,螭王府每位娇美女子,臣妾都曾在心中妒过一遍,皇上一定不知道吧?在螭王府都是如此,到了宫中,若看到您在诸位美人间游走,臣妾又怎么可能不发狂?
    臣妾的身体与心,完全都已被皇上填满,若进到了深深宫墙之中,成天除了盼着皇上的垂怜之外,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路,届时 只要皇上的爱宠稍有动摇,臣妾狭小的嫉妒之心便再也无法掩饰,一旦皇上察觉臣妾里里外外都面目可憎时,又怎么可能还会待在臣妾身边?」
    离春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轻声说道:「与其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与其让阿九彻彻底底厌弃阿春,臣妾在进宫前便想着,不如早点死得好,早点死了,皇上就会记得臣妾不妒不惧的模样,记得臣妾那唯一剩下的那点尊严,把臣妾放在心底,一辈子记得阿春的好。」 听到离春这么说,衡珏不觉悚然,他狠狠抓住了她的想要斥责她,却见她痴痴的笑了起来说道:「但是阿春舍不得阿九啊!阿春舍不得阿九,阿春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阿九,见不到阿九如愿登基的模样,见不到阿九宠溺的笑,再也无法碰触阿九,也无法被阿九拥抱,阿春舍不得啊!」
    「你既舍不得我,为何那天还是要走!」
    衡珏低吼道,离春则平静了下来继续说着:「那日,臣妾遣走 众人,一个人到走到了花园角落,本来要吞金自尽的,后来又想等进了宫看到皇上再死,回去后却发现本来住的院落起了火。臣妾躲在一旁,听到众人说着,那火是故意纵出来的,因为臣妾是皇上的软肋,那时臣妾想起了皇上允诺臣妾的每一句话,终于清醒过来。
    阿春舍不得阿九,进了宫见到阿九必定就不想死了。但在宫墙之中,阿九若一直爱着阿春,迟早会因阿春而陷入困境;但皇上若对臣妾恋弛爱殆,阿九便会永远 忘记阿春。
    无论怎么百般缠缚,这份爱恋只是梦幻泡影,阿九与阿春走出了小院,注定永无厮守白头之日。」
    离春说完了这些,终于沉默了下来,衡珏抓着她的双肩,同样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他才低哑着嗓音说道:「既然逃了,又为何来到阳京,又为何与倪少卿凑在一起。」
    「想离阿九近一点,就算无法相 见,有个想念也好。」
    离春悠悠的说道:「遇上子允纯属巧合,阳京的物价臣妾无法负担,亦无人能作保入书院,想着自己写的字尚能见人,便去了最大的书肆博雅堂想寻个抄文的工作煳口,并不知道博雅堂是倪家的,有日去领职,便被倪少卿认了出来。」
    不知为何,衡珏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的身体,似乎在房里绕了绕,才又沉声说道:「当初离开了朕,你现在后悔了吗?」
    离春没有回答,衡珏又加重了语气问道:「现在生不得见阿九,阿春后悔了吗?」
    这一刻,房间内的气氛彷佛紧绷如蓄势之弓,衡珏紧紧盯着离春,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懊悔或悲伤,但却见她澹澹以那双被黑布遮蒙的双眼望着他的方向,声音无喜无悲的说道:「阿春悲于再也见不到阿九,但臣妾从不后悔离开皇上,作为一名女子,阿春是不可能甘心伏趴在心爱的男子之下为臣为妾,只凭藉着皇上的眷宠而活。」 匡当的巨响及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衡珏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怒气,有着她从未听过的狂暴:「曾离春,曾无盐!你好大的胆子,以为朕纵容你,便能肆无忌惮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臣妾只是据实禀告,不知道哪里冒犯了皇上,恳请皇上训示。」
    「好、好、好,你就是太聪明,知道朕舍不得杀你才敢这样说,朕杀不得你,就杀不得别人?现在蔚王已被禁足在他府中,博雅 堂主导《一鸣集》编纂者也被压入大牢,生死不过在朕股掌之间,今日朕就拿他们杀鸡儆猴,以正视听。」
    听着衡珏这么说,离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圣上要臣妾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拿着一世英明开玩笑。文人就算总自夸笔比剑利,但实际还是远远不及皇上手下一兵一卒,更何况蔚王等人并无实权,圣上治理清明,黎民百姓也不见得会簇拥新政,圣上重罚这些人,不过引起士人心生不满、惧于直言罢了。 离春说的条例分明,态度又澹然镇定,在在有理,衡珏本来就知道这些事情,听她说出,怒极反笑:「是了,这些事情你都想得这么清楚,怎么会想不清楚朕真正想要你说什么。朕早就知道,朕对你的万般疼宠,百般不舍,都换不得你一句心甘情愿为臣为妾,一辈子乖乖伺候在朕身边。
    天下有无数人愿意倾尽所有,换取朕的片刻垂怜,唯有你如此不知好歹,满腹心思就是想将朕推远!」 「皇上误会了臣妾的意思。」
    「误会,你当朕听不出你的意思?对你来说,如此百般纠缠千结万缚均是一场虚妄,不如早早斩断以免往后相看两厌,但你从来没有想过朕……」
    衡珏说到这里,声音勐然打住,离春抬起头来用着那双被黑布蒙着的双眼望着他的方向,彷佛这样就能听清楚他说的话,但她毕竟还是没听到后来的话,衡珏大概是甩袖离开了,而她跪在满是狼籍的厅里,却什么都看不分明,只觉得自己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栽落到黑暗里去。
    ※※※
    离春并没有跪多久,衡珏就让人扶她起来,让她休息去;她知道他总是这般心疼她,无论话说的再狠,也不会落下鞭来给她一道血口,他是个带兵的人,心慈手软这个词很难出现在他身上,但她知道,他对她向来都是心慈手软的。
    明明两人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 地上的泥,怎样也不能兜在一起,为何偏偏就是遇上了,遇上了还万般想不开的苦苦纠缠。她有时会想在想,若他不这般对她好,若他身边已有别的女人,像是父亲对待母亲那样,她或许早就能真正心死想开,任他关在宫墙中恣意摆布,等再也不想忍耐时,悬上一条白绫,了却这段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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