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侵+奴兽契约+痴帝

第17章


    但现在的情况,她又哪有可能如他所说这般俐落绝情、说断就断。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来,只不过想求他给个痛快罢了;只是从 那天起,他既未放她出宫,但却也不再出现。
    明明自己服软,就能重新得到的疼宠与爱怜,明明只要假装说些好听的话,就能好好与见上他一面,她却这么愚蠢的把唯一的机会推出,至死不愿松手,想来他也是对她寒了心。
    离春心中愁绪百转千折,没多久之后便生起病来,此时的她绝望至极,不再奢想着要再见他一面,更不盼望着能出宫,只是恹恹躺在床上,逐渐憔悴。任由一波 又一波的御医切脉诊疗、服下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即便如此,她的病也不见好转,反而益发严重了起来。
    不消十日,她已病的形销骨立,意识模煳,整日都很难清醒,彷佛只剩一口气吊着,这一日,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衡珏的声音,她想睁眼看他,眼皮却宛如千斤之中,怎样也掀不开来。
    她抖着惨白的唇想要喊一声阿九,想要告诉他她并非有意要气他,想告诉他,她并不是这么无 情 地想要割舍他,她只是贪心的希望两人在分离时,还能保持初见时的美好,而不是如她父母那般,满是委屈与怨怼,却又切不断百般缠缚的情感,但她确实从未想过,这对他来说应当是件残忍的事。
    「阿春……」在恍惚之间,她感觉他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依旧是炽热有力的,但今日却隐隐发抖,不像之前那样持重沉稳。她想要与他十指交缠,告诉他她很想见他,但却连移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着他的声音带着 少见的疲惫继续说道:「他们说你这是心病,药石无罔,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不……不,我不是想离开你,我只是胆怯又贪婪,得不了你的全部,只好说自己全都不要。离春竭尽全力地想将话说出,但实际上她只是无力地喘着气,像是在呻吟,让衡珏吼着叫御医进来,折腾了许久四周才逐渐安静下来。
    因为在诊脉时,衡珏松开了她的手,因此离春以为衡珏离开了, 只不过在她悠悠恍恍于黑暗中茫然时,熟悉的炽热又包裹住她的手,这次他的手紧紧与她十指交缠着,彷佛怎样也不愿松开。
    衡珏守在她床边许久,才哑着嗓音说道:「在明伦堂时我就想,你生来就是要折磨我的,可我偏偏就是傻到了底,不愿把你放开。」
    「阿春,我母妃早逝,父皇因为我长得像母妃,怕触目生伤,便也不肯见我,失去了父皇的宠爱,我唯有装疯卖傻才能在深宫活 下来。那时对我来说,想要什么,都得搏命去取,之后我很少看上什么,但凡看上了,便会牢牢抓住不愿放手,但若误了大局,斩断之后便也不会再回头。
    唯有在你的事情上,无论遭遇了多少阻碍,无论影响到多少之前的绸缪,我都舍不得将你放开。为了你,我一步退、步步退,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了,但对你这样的女子来说,我恐怕退再多都不够,只因我们两个一开始差的就太多,就算我对你万般爱怜,不愿放手,对你来说也不过 就是折磨。」
    说到这里,衡珏沉默了下来,离春嘶嘶喘着气想要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但却什么也不可能说出来,许久之后,她终于又听到他说道:「朕就纵你最后一次,你活下来朕就让你走,走之后你就离开阳京,别让朕再看到你,也别再写那些让朕想着你的文章。朕就当阿春不愿意要阿九,再舍不得也得舍。
    但是阿春,你得活下来才行,你若死了,朕就拿那些捧起无盐的 人陪葬,别说什么朕拿自己一世英明开玩笑,朕哪在乎那些?朕不过就是想如天下人的愿当个贤君,但天下人又哪一个人能让朕如愿?」
    说完这些,衡珏放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离春的手无助地在黑暗中挥抓着,但实际上她动也无法动弹,当然什么也抓不住,在许久之后,当她无力挣扎,想沉沉陷入黑暗之时,却又听到了一句轻的彷佛是幻觉的叹息:「你说你贪,实际上你什么都不要,一切都看得通透,连命都可以抛。 阿九对你不顾一切,痴迷的贪着,但你却从未如此贪过阿九……」
    
    第五章 贪天妄语
    
    创元五年,包括蔚王在内等十余名提倡新政的儒士,被圣武帝下旨罪责,压入牢中,一时间阳京士子间风声鹤唳,凡事曾倡议新政的士子都胆战心惊,深怕下一个被抓的是自己。
    圣武帝善于蛰伏,可若一旦动手就手段狠戾,之前争霸天下是如此,对付支持他却又想拿捏他的旧世家也是如此,不少人以为他这次不会轻易善了,但在三个月 之后,他却只是将相关集论全数焚毁、并禁止众人再言此论后,责罚这些人五年不能入仕,便将人尽数释放。
    虽然焚书之时有些儒生哭着想护书,出现了一些小小插曲,但最后也不过就是被拖下去打十个板子了结,并未真有人死于刑罚。
    虽然书是焚了、但并未坑儒,责罚的范围也不广。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看起来不轻,但与圣武帝当年屠戮世家不留情面的手段相比,可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
    没有门阀支持的新进的士子们,多数认为这是新帝特意留给他们的宽容与颜面,对于新政的议论便消停下来,但是当然也有一些早期便在敦盛城倡议新政的儒生,对于圣武帝焚书禁论一事疾首痛心。于是关于新政的讨论,虽不行明目张胆印集在书肆上铺货,但在坊间还是出现了版印小单流传着。
    离春坐在狭小的陋室之中,看着手上那单色版印小单的内容, 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衡珏似乎铁了心要与她切断关系,没有再来看她,但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待她身体康复,衡珏让人赐了些东西「送」她出宫离开阳京,说是送其实根本是押着她离开,虽然手脚没被束缚住,但却被看得紧紧的,连回到住处打包行李都无法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俐落的把她所有关于新政藏书抽走,不允许她带离阳京。 她知道衡珏凡是想管的事情,就管得很严,说不准连要把她丢在哪里都想好了,不过他最后还是无法如愿,因为出了阳京没多久之后她就从众人的看管下跑了。
    衡珏向来对她是下不了狠手,容不得别人欺她压她,没有衡珏的命令,那些看管她的人在某方面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加上每个人都认为她只是醉心书卷的弱女子,她又都是顺从不抵抗的模样,时间一久众人对她失去有戒心,更不会想到她能身无分文,抱着母亲的牌位就趁机遁走。 年幼时她就曾与母亲千里离家,后来诈死离开衡珏,她也是只身一人穿着男装,千里到阳京,又怎么可能会是柔弱恭顺、任人摆布的女子。
    她一个人躲在林中好几天,只以溪水止渴,野果充饥,直到哪些人以为她早已逃离后不再搜索原处,她才找了机会,寻了行于官道、看起来可靠的商人,以自己遭遇劫匪,身份及钱财丢失的处境,请对方帮她送封信入城求救。 对方看她可怜,又只是送信去博雅堂这种正当的书肆店面,便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没多久之后,倪少卿便匆匆带人来寻她。
    她怕连累倪少卿,却又无法和他坦白自己与衡珏的关系,便只说个大概,让倪少卿知道她是惹上了位高权重的人,不能对外声张消息,只求他假装去她屋子里寻她时,偷偷把她藏在墙里的银票找出来给她便行。
    但倪少卿放心不下她,替她在城郊找了个简陋的农户空房,将她 安置下来,她拒绝不了他的好意,也只能千万嘱咐他暂时先别来找她,而后便开始深入简出的日子。只是没想到几日前,在她躲躲藏藏进城想买点书回去读时,却发现了里头夹了这样的单子。
    单子里的言论,若在天下未定之时,并不会显得激进,但在衡珏一统天下,并焚书禁论新政的当下,可就显得胆大包天了,若衡珏不悦,视其为叛国逆贼,抄其全家也有可能。而且看文章走向与安排,这单子很有可能是原来编印《一鸣集》之人所出。 《一鸣集》是倪家的,到时若真出事,倪少卿恐怕也难逃一劫。倪少卿与她相识多年,又屡屡帮她,就算她不可能嫁给他,心中却已将他当亲人看待,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见他被衡珏所杀的,但她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想起衡珏,她心中的叹息更深,他说要放了她,但却又想安排她的去处;而她逃出了他的掌心,明明应该与他斩断关系,却还是不愿远离阳京,他说她看的太通透,但其实她又哪是如此清醒的 人。
    她不由自主拿起笔来在纸上开始描绘起他的轮廓。明明进了宫中,她却连一面都未能见上他,这么多年不得相见,不知他是否依旧是她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在那毫无光明的黑暗当中,当他压上她的身体时,她总会不由自主细细的抚着他的轮廓,想像着他现在的面容。
    他脸部的线条似乎比以往更为刚硬,身躯依旧结实的让人发狂,但似乎又新添了几道疤痕,他 并不是在天下太平的时代成为帝主,龙座虽耀眼,但才登基没几年的他,也不是轻易就能坐稳。
    他曾说过身边的人多是为了他的身份才对他好,想到这里,离春便觉心痛,这些年来,即便她日日夜夜挂念着他,但她逃离了他,并未陪伴在他身边,没体谅过他的心情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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