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侵+奴兽契约+痴帝

第18章


    她爱上他时,他是痴傻任性阿九,因此她对他毫无防备,也会尽量替他着想,但当他逐渐恢复衡珏的身份后,面对他翻手为云,覆手 为雨的滔天权势,她似乎再也没想过要对他多加疼惜。
    或许她太过自私,一昧只想着不愿被他所困、不愿发狂成为妒妇,却没想过他的孤独脆弱,本来以为离开三年他会完全澹忘自己,哪知道他对她的索取却不减当年。
    父母的事情让她不认为情爱能长久延续,但有时夜深人静,她会扪心自问,这样的认知是理智的真实判断,还是情感上的胆怯退缩?为了避免在他眼中变得丑恶 狰狞,她从未想过要不计一切代价获得他,更没想过在这份感情之中,或许他亦有忐忑不安之处,渴望着她能奋不顾身的去争取他。
    但她实在不敢奢想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放弃后宫佳丽三千,以及这些美人带来的巩固皇权之力。他处事虽不脱狠戾,但大抵上是英明的,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痴迷至此,甘心放开手上紧握的权力。 「……阿九……阿九……若你真能如此痴恋着我那该有多好。」她喃喃的吐出过去从未敢言明的想忘,突然又想起那天她在昏睡前,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低声说道:「我对你的痴缠又怎么会亚于你呢?」
    ※※※
    「在城郊?」
    「是的,属下让人跟着调查着倪家五少爷近月来的动静,发现他租赁下一户城郊农户的空屋,娘娘现正住在里头。」
    跪在衡珏身前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禀告的语气虽平稳,却隐隐带着一丝惶恐。他们当时大意弄丢了离春,差点人头不保,还好衡珏也知道自己当时为了避免离春受伤,琐碎交代的意旨也是造成他们绑手绑脚、出现疏漏的主因,所以让他们带罪先去找离春。
    他们花了好些时间终于找到离春的下落,这人心想自己的命应该是能保住,但他们整群人也猜不透,皇帝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 之前的过错。
    这位平日喜怒不形于色、杀人不眨眼睛的帝王,只会对着一个人会又吼又叫暴怒出声,毫无形象摔瓶摔椅却又不舍打到对方伤身上,那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无盐君,不过在衡珏面前,他们都得喊无盐君「娘娘」。
    说句实话,在皇帝面前喊着这么一位洋洋洒洒写文,表示皇权应该受到法治约束的人为「娘娘」,众人都觉得有些错乱,但看着平日英明神武的皇上,面对无盐 君时种种幼稚诡异的举止,便又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点错乱不算什么,毕竟龙座上那位病得更厉害。
    只是君心本来就难测,现在病得如此厉害,想要弄清状况更是难上加难,也不知道找到了无盐君之后,皇上究竟会大喜还是大怒,会想要打断他们两条腿还是留下一条。
    「你当初指挥不力,杖责五十,其余杖责三十,打完下去按功领赏。」 衡 珏思索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人一听立刻大喜叩首道:「谢皇上恩典!」接着就飞也似的下去传达这个好消息。
    衡珏冷冷看着那个要挨板子却欣喜无比的身影,思索着这家伙如此浮躁该当降职,但又有点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喜怒无常把臣属们搞疯,便只好按耐不悦的情绪,决定留点时间再待观察。
    虽然离春又与倪少卿搭在一起的事让衡珏狂怒不已,但想到她平安无事,满腹的怒气却是怎么也 发作不出来。
    将她送出阳京,是怕自己放不了手再把她逼死,可是他根本无法完全将她割舍她。在遇到她之前,他一心只想完成大业称霸天下,但当他如愿登基却失去她后,本来期待的滔天权势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觉得自己挺傻的,明明坐拥天下,可任意挑选各式美女充盈后宫,偏偏只想要这无盐女一人;他军政一手全握,不容许他人觊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着她与那些在他眼中是乱臣贼子的家伙,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鼓吹动摇君权的言论。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她不在的那些年,自己并不是不想忘了她,但他忘不了。每当夜深人静,他孤枕于华丽寒衾上,辗转反侧间就只是想见到她躺在身旁,惺忪着睡眼对他微微一笑。
    以前他见那伤春悲秋的情爱之词,才子佳人舍身忘死的缠绵戏曲,总是嗤之以鼻,视作为赋新词强说愁之举,可是当自己遇上了, 才发现那些词曲里头说的并不夸张。
    虽然他对离春的感情痴迷不悟、难以清醒,只是他认为离春对她感情放得并不重,一开始她救了他,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只是天性而已,后来她也不见得有看上阿九,只是她寂寞、加上阿九又无依无靠,她拒绝不了他罢了。
    她当年曾说她不愿成为他后宫嫔妃,他并没有认真当一回事,直到她上次那番话、那场病,才让他幡然醒悟。她太过聪明、太有 想法、看似柔顺但脾气却硬,若不是他曾是痴傻的阿九,她是不可能喜欢上螭王,更别提想进入深宫。
    他以为自己一直有能力护着她、守着她,让她欢喜让她笑,并为她铺一条安稳的康庄大道,好让她安心的待在他身边。但是对她来说,只要他是王、是皇,她就很难放下心来与他在一起,娇侍美妾、后宫佳丽,虎视眈眈环视帝位世家、还有他无法设身处地为她设想的心。 无论他做的再多,她对这份情爱依旧没有信心,想来也是,在三年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为了几个妃嫔的位子,与支持他的世家反目,更不曾想着只娶她一人,只因为他是天下之主而非小院中阿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两人的情爱再重,也不过就是天下大事的枝微末节。
    只是他完全忘记,无论身处多高的位置,他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情爱在一个人一生当中,并非唯一之重,但有了那份情感,再怎么纷乱的挞伐昏秽,似乎都有 丝明亮的月光能静静透入,让人感到自己有安憩之处。
    但她不要他,只因为他是九五之尊,而非她的阿九,她不要他的爱,帝王的感情对她来说只是枷锁,她只想离开他,离得远远的,就算得付出性命为代价也无所谓。
    可是他生来就是皇子衡珏,而不是痴傻的阿九,他又怎能舍弃天下只与她双宿双飞。想到这里,衡珏心中既烦且燥,沉着脸让人摆驾回到之前囚禁离春的偏殿。 离春之前起居的那几间房,布置摆设与她离开前并无二致,他现在也只剩下这些东西可以想念,不愿将她逼死在宫里,又无法忘掉她,他也只能逼疯自己了。
    衡珏那向来张扬的俊美脸庞,难得露出了苦笑,伸出手来拿起桌上一幅她留下来的字画。他会特别让人把这副画放在桌上,是因为上头画的是花,离春虽然善于书画,但绘画对她来说只是喜好,很少外现。她最常画景,若是画人几乎只会画他,而一般女子最喜爱的花,倒是她最少画的。 她若画花,也不曾描绘牡丹、月季这般广为人知的讨喜之花,而常画君子所爱之梅、兰、菊,但他手上这幅画,她画的并非君子之花,而是荼蘼花。
    在他称帝之后、出发去阳京之前,她突然和他提起,她名为离春是母亲取的,每位女子或许都是花朵,花开总有春期,但她母亲其实并不想着她与众花争春。离了春便是荼蘼,告诉人们再怎样茂盛的春期总有花事了结的一日。 当时他并不是很懂她为何说这些,后来他总算知道,那时的她便觉得两人情爱早过了鼎盛之时,只有衰败一途,于是他心中的爱火未曾减熄,但她的心早已远去。
    衡珏看着那幅荼蘼许久,才终于收起了心中纷杂的情绪,回到御书房去处理政务,直至夜半,他才放下奏折,传了人过来。
    「近来关于新政的书夹小单,可有特别的内容?」 关于新政的讨论在书册夹页小单中死灰复燃的事情,衡珏其实早有消息,但这件事与深受士子推崇的蔚王牵扯颇深,因此便打算先按兵不动观察一阵子再做决定。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并没有命人主动上报,只是派人搜罗消息,今日得了离春的下落,他便也想起自己也该关注一下这事。
    「启禀陛下,这几日出了一纸荒唐的夹页小单,引起士子间一片 哗然。」那人顿了顿,而后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那篇文章署名无盐,但不知是否为真。」
    听到无盐两个字,衡珏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把小单递上来,朕倒看看是如何荒唐。」
    「是。」
    ※※※
    近来在阳京,最让众人震动的大事,就是无盐君也在书夹小单中写了文章。满满几页详细论述着新帝对于新政打压之举,将会 造成的利弊得失,并归结在新帝的治理下,虽会有几十年富裕繁盛,但以长远来看,君权必当有所节制,才能确保本朝千百年昌盛不息。
    无盐的文章惯常行文严整、视野辽阔,但在文章最后却写了一段让所有士子瞠目结舌的话,因为无盐自荐为后。
    是的,自荐为后。
    文名无盐,又是女性,人人都猜其为无颜之女,虽满腹才学,但 这样一个来路不知、又无美貌的女子,一边言说君王必须受到法理约束,一边又自荐枕蓆想成帝后,着实无比荒唐。
    于是这段自请为后的内容,甚至比她所写的其他内容还受到士子们注意,此种荒腔走板的事蹟,甚至沸沸汤汤传入了市井之中,谁都知道有一个猖狂的无颜女,写文嚷嚷着要皇帝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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