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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未止

第四十三章 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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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他的那人,蹲在吴晴身前打开底舱舱门,这一幕却让吴晴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这处门板,像极了地窖的模样,像极了盐城家里的那口窖门,像极了他所谓父母贪生念财弃他入履而钻入的地方。
    吴晴闭上眼,努力地平复着深浅不一的呼吸。可立在那处,腿脚早已不自觉地颤抖,无法驱动。
    那夜的盐城,本是一如往日的深沉……可大理士兵的狂笑,漫天翻卷的火舌,苗刀划破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黄金珠宝洒满一地,滚入血泊,金箔映着火光冲天的盐城,鲜血如柱。
    领他的那人见他呆立在那处,叫喊也不动,便是有些不耐烦地上前拉他。然那人却不知他此刻正奋力抗争,克制着自己逃走的冲动。
    吴晴的念头突然被胳膊猛然而来的力道惊醒。深陷混沌中的他,一时间以为是他恨之入骨却悲切自恋的父母来找他,猛地睁开眼,还不曾看清来人,身体已先做出了反应。
    那人被吴晴突然一甩一挥吓得退了几步,不曾想这温顺少年对此处竟厌恶至此。面上兀然有些挂不住,对着吴晴就是一阵低吼谩骂。
    吴晴一愣,仿若大梦初醒般,环顾四周,眼神暗淡,终是木然地走了进去。
    “砰”,舱门被那人大力碰上。
    吴晴睁着双眼,适应舱底的昏暗光线。
    船舱舱底出乎意料的宽大。
    自梯上望去,入目便是一个通铺。一人半宽,长度可够七八人横躺,约莫可供四十人同睡。通铺中间有一大扇陋老旧的木质屏风,专门隔开男女铺。
    吴晴视线扫向通铺右端,一个男孩咧着大白牙正向他挥手,是马车上那个肤色黝黑的少年。
    吴晴向他走去,在通铺一侧问那男孩:“茅厕在何处?”
    “早来便想到,去盘查了一番。”男孩摇着头,继续说道:“俺去蹲坑,那风刮地腚飕飕凉,一看才知道,哪是茅坑,分明就是刨了个洞,底下还嵌着铁网!逃不掉的。”
    然而他并不知晓吴晴没想逃,还沉浸在被囚禁舱底,婉怨叹息的他,听吴晴尴尬道:“实在憋不住。”
    那男孩恍悟,挠着头憨笑着奥了几声,指向方才他走下的木梯,说:“后面便是。”
    ——
    天青的阴雨缠绵数月,盘旋上空久久不曾消散的乌云,在这段时日里渐渐消磨了人们盼晴的念头。
    本就是山城的天青,城中见山见绿,城外见坡见矿。多地滑坡加之泥石流在这些土方矿洞间猖獗。
    数月前便开始传言,说那高远山宫内,得治百病的天女也生了重疾,在山宫内卧病谢客。不少人以为是天女失去了神力,不再庇佑天青,有人趁机反对天青城女子为大的风俗,更有甚者,说西梁王的已将天女判为妖女,以蛊惑民众的罪名定之,说不久将发兵进驻。闹得天青人心惶惶,不少人搬离了天青,趁着暑月向燕北迁去。
    城郊更是一片荒芜,原本络绎不绝的旅馆茶肆,随着人口的迁移和商队的离散,更是人影稀疏。
    南郊一处驿站却与他处有些许不同。
    马厩里拴着的竟有二十匹左右的马,各个有着滑顺鬃毛,壮硕肌腱,就连不识马的驿站小二,都能从马的食量得知这不是一般马匹所能及。小二百无聊赖地切草给马喂,显得犯愁,只因这驿站的正堂早早就被这群马的主人上了门板封住了。
    此时的正堂似乎有些拥挤,二十多个黑衣的人恭立在不见天光的正堂内,却独独给乌木座的周围腾出一片空地。
    一人正襟危坐,双手搭于扶手,凤目上两道细眉微皱,正堂内所有人皆听着跪在空地上那人向他逐句汇报。
    “仅找到琉璃碎渣,尝试过后,并无还水之力,可试过那药水的几人,皆变为七八年前的模样,功力所剩无几。还江、西山河沿岸已搜寻二道,西山河下游的西梁摩豁城境内寻到天青出产罕见丝线的衣服碎片,疑似天女衣袍。”
    座上那人竖手一摆,面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凌然冷漠,完全不见半毫初来大燕的温柔。一如往日的黑袍华服,始终衬出他气质无形的雍容。他优雅低沉道:“没有便罢,找她的人……向来不止。”
    跪伏的黑衣头领暗自佩服。
    他领着一队人沿河而寻,一路上多次遇见衣着不凡的匪徒,看似单人而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是同一队人,数次碰面近乎剑拔弩张。几对人各自见到后,都心底明了,大概因是同道中人,了解甚深,又是因同一人奔走,最后还是没能刀剑相向。
    而他们的主子,这个乌木座上的黑袍华服人,几月来均是住在镐京,足不出户便已知几人会遇见他派人。
    乌木座上,大堂内的主人道:“水渊,安排几人看住缥缈店,一有信息,立刻回报。给你半天时间,下午随我回镐京。”
    水渊低头称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在山上喊他陆师兄的女孩下落。
    华服人淡漠道:“父王的身体近来不大好,遣人看好宋易南,务必保证易星成功登位。”
    四周黑衣人心中不解。以主子谋略,继承大统不费吹灰之力,甚至独立称皇也易如反掌,为何偏要让那个久居大燕的狸猫质子,换他这个真正的王世子……难道真心不顾权位?
    水渊恭敬道:“南小郡王常年病重,二爷代您登王位前暴毙也未可知。”
    乌木椅上那人凤眼一转,斜睨着水渊,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淡漠道:“谁又知那宋易南……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突生的变故也需防一防。若真是病弱,易星称王之后,拿他压一压易星也好。毕竟,得让他记住,这位置,我能给他,亦能掀倒。”
    ——
    吴晴并未直接去茅厕,而是在舱底四处勘察,每转至一处,便会顾盼,是否看见了她的身形,结果却让吴晴有些失落……
    底舱四周散落潮气的湿木,部分没能挤上通铺的人,依木而息,这些人身上衣服破旧,病态显露,看来在这湿热的舱底,待了并非一天两天。这底舱“风水”最好之处,便是那窗栏之下,也就是那唯一见光的地方。吴晴靠近那处,却是绕着走的。所谓拳头大好说话,在那处体现地十成十。
    “风水宝地”上,坐的正是肌肉纠结、皮肤稍黑的强壮青年。坐上一人和他坐下几个小弟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哈哈大笑之时便会露出一口有漏的黄牙,他人一见便知是典型的混混恶霸。
    吴晴有些好奇,为何他们这些新人,反倒是能够睡通铺。
    吴晴回到通铺上,学那男孩盘腿而坐,侧身问那男孩:“何以得席榻,不睡湿热之地?”
    那男孩狡黠一笑道:“你的话文绉绉,半听不懂的。不晓得几文钱才能让你开口说人话?”
    吴晴听懂了他这话中之话,原来这底层人民,弱肉强食虽不如官商间汹涌,却是比官商能摆在明面上的。
    这时,底舱门被打开,来人叫嚷着开饭,底舱众人一拥而出,床榻上的、湿木旁的、窗栏下的,不论强壮瘦弱,不论康健病弱,一律都挤上那小小木阶。不少瘦弱者被窗栏下健硕的混混挤下木阶,“砰”一声摔下木阶,头上淤青一片,还一瘸一拐地往木阶上爬。
    床榻上男孩跳下通铺,回头对吴晴说道:“一看你就是不曾抢过饭的富家爷儿,俺帮你端得了。”
    吴晴并未拒绝,颔首向他,以表感谢。
    不久,底舱人全都走光,吴晴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甲板上咚咚的奔走声阵阵不绝,碗筷落地之声,吵嚷之声不断。
    底层人民竟连一口饭都能争抢至此,出身商贾的吴晴不曾想到,那是连在基地都不曾比拟的。至少在基地,他食宿不愁。
    角落突然传来一人“哈啾”的喷嚏声。吴晴纳闷,这时候不都在甲板上去抢饭吗?
    他转头望向通铺的另一头。
    黑暗中,那人的轮廓渐次清明。
    略显瘦弱的身板,套着一习灰蓝色长袍,侧身倚墙的样子温顺安详,与这潮湿肮脏的环境大相径庭,他看着她的身影,莫名感到一阵安定。
    视线渐渐明晰,他的黑瞳愈渐扩张。
    她困顿懊恼的揉鼻,她略微凌乱的黑发,她空明澄澈的眼眸。亦如那日初见,不曾改变……
    那人在角落中,视线渐渐移向了怔怔盯着她的吴晴。
    她的神情略显惊讶,随后眯着眼,弯成了月牙。
    吴微颜皓齿露出,对他嘿嘿一笑。
    ------题外话------
    开更勒!今儿两千八!
    预告:告诉你谁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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