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边的巫云

杨辉还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遥远的敲门声，半睁开眼睛又马上闭上了，巫云已经不在旁边了，他嘴巴微微的动了一下，似言非言，“告诉黄毛他们，再敢敲我们家的门，以后不要跟我混了，滚出‘转角’去，不，滚出望城，不想在看到他们……”
    “杨辉杨辉。”
    睁开眼睛，看到巫云俯身望着他。
    “叫他们滚。”
    杨辉又重重的闭上眼睛。
    “你爸妈。”
    “谁？”还未完全回味过巫云的话，就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看到巫云认真的表情，直接就冲出了房间，站在客厅里的果然是杨盛明和罗英。
    “你，你们闹得还不够吗？这可是我家，没花你们一毛钱，你们没权利站在这里，我可告诉你们啊，在我家摔碎了一只碗可也是要赔的啊。”
    两个人用荒诞的表情看着手舞足蹈的杨辉。
    最后杨盛明笑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杨辉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赤身裸体的，连双鞋也没穿，连忙转身，却看到巫云抱着睡衣抿嘴站在身后。
    “怎么不吱一声啊，看我笑话啊？”
    杨辉尴尬的低声质问，似乎刚才自己动如脱兔也给不了她任何机会。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还什么没看到过。”杨盛明做到沙发上，拍了拍扶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巫云，我们找杨辉谈点事情……”
    巫云心领神会了，“我买菜去，早饭在锅里。”
    “买菜？买什么菜啊，他们又不会在这里吃饭。”杨辉抓着巫云的手不让她离开。
    “那我们要吃啊……”巫云低声回答。
    “好了好了，外面没有伏兵的，雪早就没下了，地上有点湿，就是有点冷，多穿点。”杨盛明看着杨辉叽歪的样子甚是别扭，“怎么说换没脱离父子关系吧，虽说不请自来，但喝口水总可以吧。”
    巫云出门后，罗英整个房间转了一圈，两杯袅袅的茶在中间，杨辉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微仰着头望着自己的父母，“好了，现在可以讲了吧。”
    杨盛明望了望刚刚落座的罗英，它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捧明黄的雏菊上，柔声说，“家里有个女人才像样。”
    杨辉微微诧异，这状况和昨晚判若两人，不觉又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杨盛明的眼里含着笑意，似乎在说，雨过天就晴，待她发泄完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他收了刚才强装的凌厉，也放低了声音说，“那是，要不怎么叫单身是狗呢。”
    罗英被他这个比喻微微一怔也笑了。
    “你觉得你们俩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从来就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个合适是你以为的吧。我们两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说消就能消的。说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次出现在你身边，明摆着让人感觉动机不纯，只有你这种愣头青才会被蒙蔽了双眼。”
    罗英说着情绪有点激动了起来，杨盛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望了眼对面努力压抑情绪的杨辉，自己却微微笑了起来，哎，就是这样一对怎么也看不惯对方的母子。
    “当然啦，旁观者清，当局着迷，难得你就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当年的事情对他们家伤害那么深，就不会来报复咱们家？”
    杨辉望着罗英似乎在思量着她说的话，而后又突然笑了起来，俯身向前，“你的意思是你承认当年是我们家对不起他们家？”
    罗英像是猛然间被戳中似饿，身子往后一仰，眼睛望向别处。
    “那个时候你们总说我还小，是否黑白不是用眼睛就能判断的，我一直想知道，所谓的长大到底用什么来评判事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罗英缄默。
    “巫云这次是我求着她骗着他回来的，他对我有什么企图呢，充其量能在我这里得到的这就是这套房子了，若是这样我倒是还心存感激的。”
    “你有盛辉啊。”
    “盛辉？”杨辉听到罗英提盛辉，想到了那天楚水清让巫云签字的文件，那上面的金额，够他跟着巫云吃喝到下下半辈子的了，何必苦着心去做实业呢，还是继承的是父业，这一辈子做的再好，被人提起都是钉在父辈的功劳簿上。
    “妈，那不是正好，盛辉归罗佩，你看不是一举两得？”
    罗英气得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杨盛明连忙解围，“话不是这样说的，小辉啊，你妈也是用心良苦，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过激了，把我们家也牵扯进去了，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可是既然发生了，我们就不想再接下来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说到底，你妈是最想你幸福的人。”
    罗英眼神复杂的望着杨辉，“真不知道你看上这女人什么了。”
    杨辉很认真的望着自己的母亲，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千万种，有两种最可悲，咫尺天涯和天涯咫尺，这两种他都品尝到，更能体会什么是难能可贵。
    “妈，这是你当我妈这么多年提得最有水平的问题，其实冥冥之中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今天却被你言点破了，这些年在我身边来去的女人无数，漂亮的，年轻的，有学识的，有钱的，可是我却是越来越无所谓了，直到巫云的再次的出现，让我开始烦躁，看不到她我烦躁不已，只有她在我身边我才安心，就算只是坐在那里看她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也好，无比的安心……”
    巫云独自的厨房忙碌，杨辉在门口路过好几次，看她一会剔鱼肉一会剁淮山，忍不住钻了进去，“今天我们吃饺子还是馄饨啊？”
    “不是，给逍遥蒸些丸子，等下给他们带过去。”
    “哎呀操他们的心干嘛啊，胖子家是干嘛的，养猪的，整个城南的肉铺都是他家开的，还有他那个爷爷，天天望湖里钓鱼，富裕的上次还让我拎回来，那几个小子要吃什么还不是最好的啊，你不觉得霏霏的脸现在圆的跟小丸子似的啊？就你啊，尽不长肉，难得休息一天，瞎忙这个了。”
    被杨辉这么一说，巫云手中的菜刀停止了动作，不知是想霏霏的小丸子脸还是自己又瞎操心了。
    “可是我吃啊。”杨辉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怎想到用鱼做丸子啊，上次你做的荸荠肉丸蛮好吃的，这个鱼肉会不会腥啊，要多放点佐料加重味道才好，哎呀，多放了也不行就不鲜了，反正你做的都好吃。”
    他说着开始不停的吧唧嘴巴，巫云朝他笑了一下，又开始剁淮山。
    “哎呀忘了大事了，你买菜的时候，胖子来过电话了，要我们晚上去他家去吃饭，他家的菜多，没十个是不会让你上桌的，我们省着点肚子啊。”
    “那中午我们就省一顿算了。”
    “不至于吧，这不是省，是饿。”
    巫云难得开句玩笑，可是她还讲得有板有眼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杨辉乐得刚想夸一句，陡然间又想起这原本不是他的作用吗？难不成现在已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心底一舒畅，嘴上的话就更多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爸妈找我什么？”
    不用看就知道他一脸想要倾诉的表情，巫云漫不经心的问，“你爸妈找你什么事？”
    “哦，还不是想和我做交易啊。”
    “做交易？”
    巫云似乎也感了兴趣，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了。
    “不要以为我是有点利益牵着鼻子走的人，咱也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汉子一条，打一下摸两下就算完事啊？这不是对待你们幼儿园小朋友的做法对不对啊？”
    巫云抿了下嘴算作认同。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了，我就是这样了，守着这地就不挪屁股了，爱咋咋吧，和他们说断绝关系这是有点过份了，这话以后我也不会说第二次了，但我也把我的态度表明了，而且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因我而起，我们家的确是，欠你们家一个道歉……”
    杨辉说着声音小心翼翼起来，微微的歪着脑袋注视着巫云，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手下的动作依旧节奏连贯。
    “我很害怕现在只是一个梦，你，你，或许，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嗯，是会。”巫云慢悠悠的说着，“找到一个比你更逗的。”
    “逗？”杨辉被巫云前半句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后半句又看到自己的魂儿在离头三尺的顶上，晃荡得朝他呲牙咧嘴的笑，“我这么虔诚的表达，你竟然能听出逗来？”
    巫云望了一眼杨辉认真到可以铸成金币的表情莞尔一笑，不再理他。
    把淮山放上佐料香葱和之前腌渍好的鱼肉搅拌在了一起，大拇指和食指一圈，一送一捏，一个晶莹剔透的丸子就出来了，迅速的把它们码放在蒸抽上。
    午饭果然简单，鸡蛋青菜面，杨辉望了许久的厨房，那丸子迟迟未出来，只能独自喟叹了一声，找了个话题，“难得你休息，晚饭又有着落，下午我们干点啥呢？”
    “好啊。”掠过不停眨着眼睛的杨辉，巫云果断的点点头，“要过年了，给孩子们买新衣服去。”
    “说了不用你操心，胖子肯定会……”
    话说了一半杨辉自己打住了，怎么感觉自己在逼着巫云让霏霏姓周啊？
    商场里，巫云挑得很仔细，杨辉在过道了接一个酒吧打来的电话，安排好事宜，手机还没塞进口袋，就回头去看巫云，她秀眉微蹙，拎着两条裙子对比着，似乎都很满意，犹豫不决。
    “杨辉。”一个温柔的男声，却重重的拍了一下他肩膀，手机都差点脱手。
    “向来。”身后是一个古典俊美的男子，过分的像此时热播修仙剧中的白尊上。
    “杨辉你怎么回事，健身看不到你人，连酒吧都不去了，黄毛叫我稍安勿躁，还送了你一个外号叫：宠妻狂魔。我看不就是惧内吗？”
    杨辉听着哈哈的笑了起来。
    “应该说，这老小子到三十岁了，终于有人要了。”
    “你有没有人要我才不管呢，我跟你提个意见啊，你新请的乐队，那个女主唱的确是个性十足，劲爆有余，但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
    “难得啊，人家听歌的没有意见，你看歌的意见还蛮大。”
    杨辉说着向巫云的方向望去，她应该已经选好了，也正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我又没有少付你一份酒钱，还不能提意见啊。”
    向来顺着杨辉的目光望了过去，巫云朝他微笑的点点头。
    “你喜欢的类型马上就要登场了。”
    “不错嘛，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