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边的巫云

幼儿园四周的小店依旧摆着各种小吃和玩具，逍遥依旧是挪不开步。
    “逍遥今天想吃什么？热狗？串烧？酸辣汤”
    一路走过来，各店主主动的招揽着这两位小食客，杨辉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个的摇头拒绝。
    “你以前不是抢着给我们买好吃的吗？”
    “以前是叔叔，现在是干爸，不一样的。”
    杨辉帮他们整理着帽子，却招来了四枚樟脑丸子。
    “那还是叫回叔叔的好。”
    “一日干爸，终身干爸，你家阿娘特别交代，零食外面的没有，家里的可以有……”
    杨辉牵起两人的手往停车处走，却感觉两小肉丸像个秤砣一样不动了，低头一下，嘿，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感觉抬头跟着望去，霏霏拿着一串丸子正在啃，巫云怀着抱着个保温桶正向他们招手。
    逍遥连忙飞奔而去，巫云打开保温桶，一人一串丸子拿给他们，逍逍咬了一口就哼哼着，“好吃，好吃……”
    四颗白肉丸咬着还微微烫嘴巴，上面蘸着香菜芝麻和花生酱，肉丸鲜美嫩滑，看着怎么还有点熟悉，这，这不是上午在家做的鱼丸子吗？
    杨辉用眼睛斜睨这巫云，什么时候做的？今天可是和你寸步不离？什么时候做的啊？
    临街的一家奶茶店，两位老人透过玻璃橱窗，正望着外面温馨的一幕。
    “若没有那档子事情，我家孙子孙女都要有这么大咯。”
    杨盛明开了口，罗英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马上又转向了外面。
    一串肉丸子吃完，逍遥伸手还要，巫云拿到了手边却被杨辉阻止了，三个人展开了舌战，霏霏捂着嘴巴在边上笑弯了腰，巫云不露声色的含笑望着。
    两个小家伙虽然还没杨辉腿长，但仰头插腰跺脚的姿势做得还是蛮凌厉，杨辉似乎也被激怒了，从原先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斥责，逍遥倒也不是说被吓坏了，只是迫于身材比例的严重不对称，他们选择了英雄不吃眼前亏，被杨辉像两个胖肚子花瓶一样塞进了后排座，然后转身去抱霏霏，霏霏连忙摇头，手脚并用的自己爬进了车里，拉上车门，杨辉做了个很绅士的动作，热情的请巫云坐进了副驾驶，最后自己才步履轻快的绕到车的另一边。
    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罗英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自己的儿子到底想要什么呢？父母努力建造的王国什么都是给他的，别人看到眼里发光的东西，而他呢，吵着嚷着要脱离关系，心甘情愿的要给别人养孩子，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这幅画面已经足够了，他们仨从来就没有如此亲密的出行过。
    “小辉真的答应回盛辉了？”
    “嗯，等他把外面的事情处理掉。”
    “那佩佩呢？”
    “他也是我们的孩子，只希望他也能把盛辉当成自己的家。”
    逍遥气鼓鼓爬上了五楼，敲开了家门。
    开门的是胖子，乐呵呵的摸着两个小脑袋，“哎呦，小祖宗阿爹没来接你们还不乐意啦，这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胖哥。”
    抬头一看是杨辉两口子，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笑容立马就收了。
    “这是干嘛啊？”
    “也没什么，水果啊，糕点啊，还有孩子的新衣服……”
    杨辉的话没讲完，胖子转身就往客厅里走，“叫你们过来吃顿饭，还要拎东西，那下次我可不敢叫了。”
    杨辉望着巫云，眼里写着，看，碰壁了吧。
    巫云躲过他的眼光，把几个购物袋放到沙发上，轻声的说，“胖哥你别误会，这不快要过年了嘛……”
    “巫云啊，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没照顾好霏霏的，我可是把霏霏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的，若我做得有什么不好，你可以直接提，我和金秀都会改的。”
    胖子讲得诚恳，让巫云一下无地自容的脸红了起来，“不是这样的，胖哥……”
    杨辉讲过，金秀不能生育，胖子又想孩子想得要命，逍遥出生后，周承想过继一个给他，可是好好的双生子又怎能舍得分开，所以两个就一起带了，楼上楼下住着，两个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因为孩子倒成了一家。
    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的霏霏，能够开心的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巫云明白他们对她的好，让她做母亲都自愧不如。
    “说到过年这件事啊，我可要好好唠叨唠叨。”胖子说着把沙发上的玩具扒拉出一块空地，让巫云坐下，“虽说我比你和杨辉大几岁，但我们小时候的情形应该差不多，过年那可真是盼啊，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要留到过年。若以为这个为标准的话，那现在的小孩啊，也是天天过年啊。这衣服呢，他们都是够穿的，新衣服呢，金秀她一个月前就带孩子们挑好了。虽说多一件两件不要紧，可是小孩长得快啊，柜子里换有崭新的都小了，你看，这不是浪费啊。”
    巫云一边听着，一边归拢着沙发上的玩具。
    “还有这水果，你实在要买呢，也不要买这么多啊，虽说冬天好放点，但是放久了也不新鲜啊。你金秀嫂子也是个吃过苦爱囤货的人，家里水果四五天的量那是正常储备啊，你现在又买这么多到时看到烂了焉了她又心疼，这边要控制我吃饭，那边又要逼着我吃水果，这何苦来着呢。”
    说着胖子拍着腰围比裤长还要宽的肚子不断叹息，“怎么拿来怎么拎回去啊。”
    巫云听完，也把沙发上的玩具全部都归入收纳箱中，浅笑着站起来，“我去找金秀嫂子呢。”
    “别，说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金秀啊不喜欢别人插足她的厨房，你给她帮了倒忙，她还不好说你，你看这多尴尬啊，还不如不去。哦，对了，我是不是还要泡茶啊，你看我这待客之道。”
    胖子说着一本正经就去找杯子找茶叶，巫云连忙拉着，“胖哥不要这样，要喝，我自己来。”
    “对了，就是这样。就像自己家，你看杨辉以前每次来不就甩着两胳膊啊，不生份，我看着也开心，这才是自己人知道不。”
    杨辉站在房子中央，看着胖子对巫云娓娓道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巫云无可奈何只能蹲到地上收拾玩具，总感觉房子里不对劲。
    客厅的茶几不见了，那位置铺着三四米见方的驼色羊绒地垫，几付扑克牌随意的散落带各式的玩具堆里。对面的电视机电视柜也不见了，那位置挂了三块大白板，就中间那块画得最多的图形和数字。
    巫云放下手中的牌，叫过站在白板面前发呆的霏霏，“霏霏，玩过的玩具是要放回玩具之家的，你不记得了吗？”
    霏霏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脸无辜的望着巫云。
    “这个怎么能怪孩子们呢，是我让他们这样放的，与其每次回来重新倒得一塌糊涂，不如这块羊毛毡子就是他们地盘，爱怎么放就怎么放，这里是家，不是商场陈列室，乱点才有家的味道嘛。”
    胖子说着在房子四周打量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也怪我考虑不周啊，逍遥妈妈倒是给逍遥设计了专门玩耍的游戏室，可是那两口子爱清净，我们也不去打扰他们。可是我是个爱热闹的人啊，乱点吵点无所谓，就是委屈了孩子们，但这马上就要解决了。”
    胖子敲了敲沙发背后的墙。
    “隔壁那个90平方的两居室是张奶奶家的，现在归她外甥向老师所有，我和向老师协商好了，我十五楼的两居室和他换一下，他呢，住家画室在一层上面，我呢，到时候这里开个门，咱家霏霏就有工作室了。”
    胖子跟巫云比划着，霏霏听着连连点头，“干爹说了，还有我的书房呢，你看我的书都没地方放了。”
    胖子一脸宠爱的抚摸着霏霏一头乌黑垂肩的长发，“快了，快了，等过完年脱掉棉袄就有了。”
    说完凑到巫云的耳畔低声说，“霏霏在这里你就放一百个心，你们呢，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出来，没事，来几个都不要紧，我都是他们的干爹……”
    巫云听着脸开始发烫，眼睛偷偷的瞄向杨辉，他丝毫没留言他们的对话，正盯着霏霏的那块画得琳琅满目白板出神。
    “霏霏你能告诉我你画得是什么吗？”杨辉蹲了下来关切的问霏霏。
    “长方形，正方形，圆形，梯形……”小姑娘不屑的回答。
    “这，这我当然知道，你画他们干什么？”
    “求面积啊。”
    “求面积？”杨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霏霏吮着棒棒糖一脸你真可怜的表情，“其实很简单的啦，有公式直接往里套就可以，今天我要学这个了。”
    说着拿起白板笔，在一个方形上画了几笔，一个立方体就出来。
    杨辉看着汗涔涔的就往下滴，转过身和胖子说，“胖哥，你这也太早教了吧，会不会拔苗助长啊。”
    胖子嘿嘿一笑，“就我小学五年级的水平，还拔苗助长？你也太抬举我了。这些书啊，都是逍遥爸爸买的，现在可方便了，手指那么一点，要什么，隔两天就敲门送上来了。”
    杨辉看了眼原先放花盆的角几，赫然堆了半人多高的书，上面一本《几何》书页明显的有点磨毛了，头隐隐作痛。
    “嗯。”霏霏点点头，“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逍遥爸爸讲了，看不懂的可以问他，可是我想自己先琢磨琢磨。”
    “琢磨琢磨？”
    杨辉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是跟个五岁半的小女孩对话了。
    “我爸说的，凡事都要自己先琢磨琢磨，其实很多问题比你想象当中更简单。”
    杨辉蹙着眉头望向巫云，她嘴角带笑的和霏霏说，“你马上要换牙了，蛀到新牙可就麻烦了……”
    “知道的，饭后要漱口，睡前要刷牙，妈妈不在我也是这样做的，我还监督逍遥呢。”霏霏嗲嗲的抱住了巫云的腿。
    “你们这些大人都这样，就知道问东问西，有这个问的时间为什么不能陪我们玩会呢？”逍逍气鼓鼓的说。
    自从进了家门后存在感降到零的逍遥再也忍不住了。
    “逍逍你太幼稚了，大人的话都是骗人小孩子的。”遥遥一针见血。
    “嗯，我知道了，都是敷衍我们的，还有那个杨爷爷，说什么陪霏霏姐做算术，陪我们捉迷藏……”逍逍絮絮叨叨的补充道。
    杨辉突感自己鼻子奇痒难忍，连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