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边的巫云

刘华听完电话又看了看时间，刚才在进门之前，他和同事联系过帮忙查一些资料，现在也该差不多有结果了。
    他把刚才的情况和大家复述了一遍，接着又说，“关于这辆黑色越野车，排查出望城路口的同事也反馈了小时，说是见过这辆车子，看到排队检查掉头就走了，只是用的是套牌，一时还无法查清。”
    “那姐夫，你们查到这辆车到哪里去了吗？”杨辉迫不及待的问。
    杨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又望向巫云，“巫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猜测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罗佩。”巫云异常坚定的回答。
    “不可能。”杨辉连忙否定，“我都问过了，他一个星期前就出国了，我们去了他家，还有，还有你说的原来你家，不是都没有人吗？”
    “那你知道这次他为什么出国吗？”刘华问。
    “这，我哪知道啊，我对他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的。”
    刘华直摇头，他这个小舅子就是这样，在乎的人可以天天捧在手心里百看不厌，不感兴趣的人事却可以屏蔽成一张白纸。
    “他是被你爸赶出盛辉的。”
    年前的时候盛辉签了一份上亿的机械制造合同，当时正值钢材价格居高不下之时，甲乙双方为了慎重期间，签订了一分重要补充协议，根据原材料当月的市价适当调整采购产品的单价。
    杨盛明听了杨辉的建议，要求采购部门一次最多进半个月的材料，可是罗佩却暗度陈仓和景程公司签订了一份半年的材料进货合同，接着钢材价格雪崩，而甲方按照补充协议下调了合同的价格，就两个月生产量盛辉一下就亏损了近1000万。
    性格一直属于隐忍冷静的杨盛明勃然大怒，在董事会上把罗佩骂得体无完肤，甚至毫不留情的对他经手的部门项目进行彻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干干净净，叫他滚出盛辉永远都不用出现。
    杨辉脑子有点发蒙的听完刘华的陈述，这半年来，除了上次开演唱会的时候见过杨盛明，最多也就打了两三个电话，聊的也是孩子们的事情，约了几次出去玩也没成行，杨辉习惯这种相处，他小时候父母也是这样对他的，也从未往心里去，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罗佩怎么这样，我爸一直信任他啊？”杨辉似乎还有点不相信。
    “嗯，我也希望这些没有关联。”
    刘华点了点头，手机传来了短消息的提示音，一个星期前罗佩在虹桥机场有出境的记录，一天前他在白云机场有了入境的记录。
    “这个畜生。”杨辉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
    罗佩把霏霏抱到了曾经巫云住的小房间，那里靠墙依旧放着一张孤零零的单人床，他不能确定这床是不是巫云当年睡过的那张，只是此是看来单薄的床板咯着胸口疼痛。
    转身又抱着怀里软软的小孩放到了客厅上，她似乎睡得很不舒服，眉宇之间微皱，红红的嘴边嘟着，两团粉扑扑的脸蛋赌气似的鼓着，罗佩看着竟然也笑了，或许她是很不满意现在一身小花猫的样子。
    罗佩拧了块湿毛巾，轻轻得擦着霏霏□□在外的身体，这是个白净孩子，或许小孩子都是这样白净粉嫩的，他抓起霏霏的莲藕手臂轻轻的咬了一口，两道淡淡的齿印马上就显露出来，这让他的身体突然触电似呈现一种快感，连忙把手中的湿毛巾捂住自己的额头，瘫坐在了沙发上。
    他是个正常的人，若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被他们逼的。
    罗佩挟持霏霏其实并没有具体的计划，他曾经无意中在路上碰到过杨辉或者巫云，就像是一种好奇的追逐游戏一样，他跟踪过他们，只是心里有种愤怒无处宣泄，或许是因为当年杀父之仇，或许是因为现在夺业之仇，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在内心作祟发酵。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们牵着霏霏一起逛超市。
    霏霏似乎很不喜欢三人的出行，他对于每次杨辉的询问都是不冷不热，她反抗杨辉把她抱入购物车，也反抗他递给她那些幼稚的零食和玩具，只是一味的抓巫云的手，而杨辉表现得异常锲而不舍，甚至每次都是半蹲在地上和她讲话，小姑娘若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了，他像是得了颗糖似的高兴得蹦起来。
    应该就是从那时起，他觉得他的身边应该也要又这样一个玩伴，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娇可以发怒，但是却逃不出他的手掌。
    罗佩从卫生间了拿了个盆子出来，一点一点的沾着水给霏霏仔细洗干净小脸蛋，小姑娘似乎要被惊醒似的，不情愿的嘟了嘟嘴，罗佩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得仰起端着杯子慢慢的给她喂水。
    霏霏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怀抱不同于妈妈的怀抱，他更大更有力，有点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快要忘记，却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么令她欢喜安全的怀抱。
    “爸爸。”
    霏霏的小嘴微微的动了一下，罗佩听到了两个音，但他不能确定似的，凑着耳朵放到了霏霏如花蕊般的嘴唇上，小姑娘表情厌恶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叫我爸爸？”
    罗佩笑得轻柔，他感觉怀里的小人儿应该是会喜欢他的。
    “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声音，促使着混沌的小脑袋迅速的让自己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男人。
    霏霏眯着眼睛把罗佩的脸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小脑袋里空白的太多，很多的记忆在她六岁的年龄里也显得似幻似真模糊不清了，又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既然醒了，为什么又要装睡呢？”
    罗佩把霏霏竖着抱起来，两手撑着腋下轻轻得摇晃着她。
    霏霏再次睁开了眼，她不认识他。
    “你是谁？”
    霏霏的声音是许久未开口的沙哑，嘴里有种太久没喝水的酸味，但却是非常的好闻，更像是发酵的奶酪，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罗佩笑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她这种少年的老成沉稳，太像当年的自己，得不到身边人的爱，必须独自的学会看人脸色，适应周遭。
    她把她放坐再了自己的腿上，面对面的看着。
    “你刚才不是叫了我爸爸？”
    “爸爸？”
    霏霏脸上有一丝欢喜，而后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记得她是坐在长条凳上玩九连环的，那是在望港新村，逍遥在骑自行车，等着杨辉叔叔和妈妈来接他们。
    “我的九连环呢？”
    “哦，等下去买一个。”
    “逍遥呢？”
    “他们，应该在他们自己家吧。”
    “那好，我要回去了。”
    霏霏说着，撑着手臂想要溜下了罗佩的腿上。
    “这是你的家啊。”罗佩把她抓住又抱了回来。
    霏霏环顾四周肯定的回答，“不是。”
    “你想以后一直生活在别人家吗？”
    “那不是别人，是逍遥。”
    “你妈妈不要你了，所以把你放到逍遥家。”
    霏霏一愣，微微显得紧张，“妈妈不会的。”
    “她和杨辉生活在一起，他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吗？”
    霏霏呆呆的望这他，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霏霏这是你的家，是你外公外婆的家，你妈妈在没有你之前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她带你来过
    吗？”
    外公外婆？这对于霏霏来说是个陌生的称号，周围太多喜欢摸一下抱一下她的人，她并不会没个都记住，她抬头又环顾了四周，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那你是谁？”
    “不是说了吗？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你不是。”霏霏说得异常的肯定。
    “那杨辉会是你爸爸吗？”
    霏霏想了想最终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他吗？”
    “有点。”
    “为什么？”
    “他喜欢妈妈。”
    罗佩笑了，看来吃醋从来就不分年龄。
    “你喜欢我吗？”
    “有点。”
    “那好，我也有点喜欢你，你缺一个爸爸，我缺一个女儿，我们试着来做一对父女呢。”
    “不好，我不是你女儿，我只要我的爸爸。”
    霏霏异常肯定的回答了他，说着又溜了下来，跑到了门边，门被罗佩从里面反锁了，她怎么也开不了，想了一想她又连忙跑向阳台，人还没有护栏高，垫着脚也看不到外面，眼睛咕噜一转看到了客厅的方凳，抱着就垫要在了脚下。
    罗佩倒不是怕她会喊人，只是觉得小姑娘站这么高会有危险，也就走了过去，刚靠近窗户他看到了阳台下的异样。
    “该死。”
    把霏霏一把夹抱在腋下，打开大门，楼梯下一片宁静，但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墙壁上斜靠着一
    张竹梯，顶上是个半米左右见方的天窗，此时洞口洞开着，罗佩想也没想抱着霏霏就攀了上去。
    楼顶上是隔热层，不知哪位邻居做了简易的鸽笼，看到有人来，几十只鸽子煽动翅膀更是又臭又闷又聒噪，罗佩抱着霏霏两三步的穿了出去。
    空气瞬间清新的如同两重天，清晨五六点钟的太阳已经冲破了城市的雾霭，亮闪闪的照在了放眼能望每一个折射面上。
    隔热层外没有围栏，有人就地垒起了半米宽高一米宽的花台，堆上泥土，上面种上绿油油的蔬菜，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上还架起了丝瓜藤，黄色的花蕾如冠的盖在了头顶。
    一对中年的夫妇正弯着给蔬菜浇水，看到有人过来警惕着站了起来。
    “救我。”霏霏朝他们大声呼救。
    对方呵呵一笑，“是啊，这上面不安全，还是不要上了。”
    或许是认出了罗佩是对门邻居，或许是以为小姑娘只是害怕这楼顶的无遮无拦，对他们而言一切和煦的如同着清晨的阳光，和这一小爿无公害的小菜园。
    罗佩低头把霏霏又抓紧了一点，快步的越过那两人朝第二个楼道的天井口走去。
    搬开盖在上面的水泥块，底下没有楼梯，两三米的落差他没有这个身手。
    “霏霏老实在这里呆着。”
    刚走两步他感觉不对，又把霏霏夹在腋下朝原来的天井口跑去。
    马上抽过那张楼梯放到这里来应该来的及的。罗佩侥幸的想。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