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先生

    一路上乾正阳都没有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直到看到松居观，他才抬眼问道：“观里的道长如何称呼？”
    我刚要回答，就听道观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施主叫我玉松子或者老瞎就行。”
    说话间，道门内走出一个枯瘦的老人，面目慈善，身上穿着深灰色的道袍。道袍有些陈旧，但是很干净，并不像有些假冒道士的江湖术士，把一件道袍穿得油光锃亮也不愿换洗。
    乾正阳微微欠身：“见过玉松道长，今天唐突过来，打扰到道长的清静还望见谅。”
    玉松子颔首道：“没什么打不打扰的，老道我正想找人聊天打屁，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喝碗清粥吧。”
    原来玉松子正在吃午饭，确切的说，是一锅稀得不见米的白粥，和一小碟花生米。他好像知道我们会来，桌上摆着三个人的碗筷。
    白粥虽然清淡，喝到嘴里却有一股淡淡的香甜，这是外面所体会不到的。平时我喝一碗粥的速度不会超过两分钟，在这里却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
    乾正阳跟玉松子边吃边聊着，聊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琐事，跟案子完全沾不上边。
    吃过饭之后，乾正阳帮忙收拾了碗筷，跟着玉松子到了后院里，那是他休息起居的地方。两人进到房间后把门关上了，似乎并不打算让我进去。
    我无聊的四处转了转，准备找个能躺下的地方睡一觉，就听到乾正阳喊我。
    玉松子很倒了两杯白开水，淡淡地说：“两位今天过来是为解惑的吧？”
    他倒水的动作连贯熟练，一点都不像眼盲的人。要不是他的眼神暗淡无光，我还真会怀疑他是不是假装的。
    乾正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玉松子却摇了摇头，接着说：“可是老道我并不会解惑，修行中人早已出脱红尘，不问世事，两位今天来注定是要失望了。”
    “道长错了，我今天来是想给道长‘看’件东西。”乾正阳的手伸进口袋，掏出昨晚在福利院找到的青铜钥匙。
    玉松子接过钥匙，用手轻轻摸了摸，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乾正阳说：“乌山除了松居观，还有一座福利院，道长应该知道吧？前几天福利院发生火灾，罗院长遭袭，受了重伤……”
    接着，乾正阳把福利院以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说，玉松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的起伏，但是他的手却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听完之后，玉松子关切的问道：“罗院长还没醒过来吗？”
    “还没有，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估计会变成值物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活死人。”乾正阳盯着玉松子的脸，似在捕捉他的表情。
    玉松子“哦”了一声，接着问道：“你怀疑福利院的事与这把钥匙有关？”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乾正阳淡淡的说道，“另外钥匙上有一些奇怪的图文符号，我想道长已经摸得出来了吧。今天来找道长，就是想求教这些图文符号代表的意思。”
    玉松子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在钥匙上来回摩挲着，眉头微微皱起：“施主既是同道中人，就不要拿老道来取笑了。”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的不悦，但是一双手还在钥上细细摸索着。
    乾正阳说：“道长误会了，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来打扰道长的清静了。之所以能够看出图案的不寻常，是因为我对奇门异术也略懂些皮毛，这种图案相传出自古代的某个教派，是用作祭祀的祭文图符，通常都是画在裱纸和兽皮上的，把它刻在钥匙上还真有些匪夷所思。”
    “你能看出这些，其实已经离真相不远。好了，老道我有些乏困就不陪两位多说了，请便吧。”玉松子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下起了逐客令。
    乾正阳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拜别玉松子，带着我朝山下走去。
    路上，我没好气的说：“这个臭老道，以前我还觉得他挺好，今天才发现也喜欢耍脾气。明明已经知道钥匙的来历，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打发我们。”
    
    第十八章：迷阵
    
    乾正阳听到我的话笑了笑。
    我问他笑什么，他抬眼望着茫茫云海，说道：“一个跳出红尘不问世事之人，能够给我们这么多信息已经很不错了。他今天能料到我们会去松居观，说明他对福利院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还可能解得十分的清楚。只是……我觉得他对我们有所警惕，说话的时候有些避重就轻。”
    “他为什么要警惕我们？”我想起他听乾正阳说起那些图文符号后，态度就发生了变化，莫非跟这些图案有关系？
    乾正阳说道：“我想，在我们之前可能也有人找过他，甚至还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使得他现在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我不解的问道：“就算是这样，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玉松子不能确定我们与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他隐居在松居观本就是为了避世，自然不愿意卷入事非之中。不过你和老罗都跟他认识，所以当着面儿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乾正阳说着，突然脸色变了变，“如果是这样，说明之前找他的人也是相识的，或许跟福利院还有关系。”
    难道是顾老？我的脑海里迅速冒出这个人来，目前只有他最有可能。不过我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从内心来说我不希望是他。
    “你是不是在想这个人会是谁？”乾正阳突然开口说道。
    我摇摇头：“没有，我对钥匙上的图案更感兴趣。乾先生，能告诉我它到底有什么含义吗？”
    乾正阳笑了笑：“其实它代表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找到一把它能够开启的锁。我现在觉得老罗把福利院建在乌山上，肯定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许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锁。”
    “既然图案代表什么不重要，那你为什么还要问玉松子呢？”我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我要证明一件事。”乾正阳的嘴角轻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刚想问要证明什么，他的手机响起来，是苏雪打来的，好像十分紧急。
    乾正阳沉着脸挂上电话，催促道：“马上赶到中心医院去，苏雪他们有危险。”
    我心里一沉，忙问道：“怎么啦，医院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跟康局长打电话，让他先派人过去？”
    “他们过去作用不大，而且康局那脾气，见到了梁院长估计就会杠上。是我大意了，昨天你们向我说起太平间的情况时，我应该就要想得到的。”乾正阳有些自责，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既然他说警察帮不上忙，我心里就知道苏雪遇到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了。
    我们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要快了许多，要不是路面不平坦，时不时就有凸起的石头，估计我们直接就飞奔了。
    四周的云雾被我们搅动起来，像流烟似的顺着风向淌动，前面的路渐渐变更模糊起来。来的时候风和日丽，云雾稀溥，山种美景赏心悦目。现在天色变得阴沉，云雾也厚重了许多，加之苏雪有危险，我们心情也跟着忧郁起来。
    走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的样子，前面的雾气更加浓烈了，被风吹过，仿佛是一片流动的云海，而我们则置身在云海深处，恍若仙境一般。
    只是，此时再美的景色我们也无心去欣赏。
    走着走着，乾正阳忽然停下来，抬眼朝四处望了望，找了块圆形的石台坐下去，点上烟说道：“没有没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我抬眼朝他望去，这家伙刚刚脸上的焦急不见了，反倒多了一些清闲之意，抽烟的姿势也是那么淡然。
    见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动，尔后扫视着四周。这一看，还真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我们下山的速度要快许多，这个时候居高临下的话应该能看到福利院的影子了。就算有雾气的遮挡看不清，但是大体轮阔还是看得到的。
    而且这个位置应该有一片野生的柏树林才对，但是也没有看到，四周仍然是山顶才有的那种长叶粗茎苞毛草。还有我们现在坐在的这块石头，好像已经是第三次看到了。
    难道说我们走了半天还在山顶的位置打转？
    其实我们早该发现不对劲的的，只是刚才一心想着苏雪他们的安全，居然把这些细节给忽略了。
    关心则乱，越是遇到事儿越是冷静下来才行。
    “乾先生，我们好像遇上鬼打墙了。”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这不是鬼打墙。”乾正阳的脸色有些难看，摇着头说：“鬼打墙需要通过参照物来迷惑眼睛，从而失去方向感。可是这里的雾气，却把所有的参照都给遮住了。”
    我一怔，还真是这么回事，便说他：“不是鬼打墙，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这里围圈呢？莫非是奇门遁甲？”
    可是也不像，奇门遁甲是依据阴阳五行布置的奇术，而这里阴阳不分，五行不明。
    乾正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听说过圣灵法会这个组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