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诞生之日

第57章


他们与我们不同,最好避开他们。我们洁身自爱就好,保持中庸之道,保持无为之道。
  即使是温和的遥,对于温室同侪喋喋不休地传教狂喜仪式终于感到厌倦。遥对着他们引用龙耳的字句:「知者不言,言者无知。」
  愚者们
  「所以说,你们就是知而不言喽?」当星把遥引用的这句话转述给卢洢思,他问。「你们祈安人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喽?」
  「不,没有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是不喜欢被传教。」
  「许多人倒是挺喜欢的呢。」卢洢思说:「他们喜欢让别人传教,也喜欢传教给别人。所有各种的人。」
  但我们不属于其中,星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毕竟,卢洢思并不属于祈安族裔。
  「只因为你有一张扁平小脸,」卢洢思说:「总不须要这样板着一张脸吧?」
  「我没有扁平脸。你这样说是种族主义。」
  「你有啦,中国万里长城。别这样,星,这是我耶,混种的卢洢思。」
  「你并没有比我更加混种。」
  「有,更加混种吆。」
  「你不认为杰儿是纯种的祈安后裔吧?」星奚落他。
  「不,她是纯粹的北美族裔。但是,我的生母是欧洲与印度混种,而我老爸是各四分之一的南美与非洲,然后另一半是日本族裔,倘若我搞对的话。不管这些到底如何,它意味着我并没有单一的祖先血脉,只有许多个祖先。但是你啊!你看起来就像是遥,以及你的祖母,而且你的讲话方式与他们类似,你从他们那儿学习中国话,而且你在祖宗血脉的核心处成长,而且,现在你正要开始进行传统的祈安族裔排斥外来者的作为。你的祖先血脉来自于历史上最具种族主义的人们。」
  「才不呢!日本呢——欧洲呢——北美族裔呢——?」
  他们友好地继续争论,根据草率的资料。于是,他们双方同意,或许狄秋上的每个人都是种族主义者,性别主义者,阶级主义者,而且超级迷恋金钱——历史上最让他们难以索解、但却是最为全在的元素。然后,他们的话题跳到经济层面,这是他们尝试在历史课程搞懂的东西。他们谈论金钱一阵子,以非常愚蠢的方式谈论。
  倘若每个人都可以取得同等的食物、衣服、家具、工具、教育、资讯、工作,以及权威性,如此一来,囤积就没有任何作用了。赌博则是闲暇消遣,因为没有啥好可以损失的。于是,富裕与贫穷就成为纯粹的暗喻,像是「拥有丰饶的爱意」,或是「精神性的贫乏」。究竟该如何去了解金钱的重要性呢?
  「真的,他们都是糟糕的笨蛋。」星这样说,讲出某些青少年迟早都会爆出的异端邪说。
  「那么,我们也是笨蛋。」卢洢思说,或许相信、或许不信自己的发言。
  「喔,卢洢思。」
  星发出一声漫长深沉的叹息,抬头凝视中学点心铺子墙上的壁画,现在悬挂展示的是一幅以柔和漩涡状粉红与金色颜料组成的抽象画。「倘若没有你在,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哩。」
  「你会变成一个糟糕的笨蛋。」
  星点头同意。
  第四代的超新星·爱德
  卢洢思并未长成如他父亲所期许的模样,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第四代的超新星·爱德是个好男人,他所有的存在状态都集中于照料自己的性器官。刺激与纡解当然是刻不容缓的课题,但是生育后代对他而言也是同等重要。他想要一个男的孩儿,带着他的姓氏与基因前往未来时空。他很乐意为任何要求他协助的女性制作对方的后代,他做过三回呢。然而,他仔细且从容地搜索适合帮他孕育他的父系孩子的女性。他研读数种协调性与基因混合配种的图表,纵使阅读根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于是,等到他终于认为自己找到最对的女子,他用尽一切能耐确保对方愿意控制婴儿的性别基因。「倘若是双胞胎,其中之一是女儿当然很好。但若只有一个,那就是个男孩,对吧?」
  「你想要个儿子,就给你一个儿子。」第四代的沙风暴·吉祥天如此回答,而且的确为他怀了一个儿子。吉祥天是个活泼、爱好运动的女子,她发现怀孕的经验是如此耗时且不舒服,从此她不再重复这项活动。「都是因为你那双褐色的该死的大眼睛啦,爱德!」她说:「不会再有下回了。来,他全都是你的喽。」之后,吉祥天会不时出现于第四与第五代超新星家居空间,带给卢洢思的玩具要不是小他一岁,就是老他五岁。通常,她会与爱德进行她称为「纪念情调的性爱」。事后,吉祥天会说:「我真不晓得自己在搞啥鬼。我不要再来了!但这小鬼挺好的,没错吧?」
  「这孩子很棒!」他的父亲说,满心欢喜且毫无说服力。「他拥有你的脑袋,还有我的帮浦呢!」吉祥天在中央通讯处工作,爱德是一位物理治疗师,而且是个很棒的物理治疗师。如同他所言,他的理念都展现于他的双手。「这就是为何我是如此优秀的情人哦。」他告诉自己的床伴们,而且他说得没错。而且,他也是个好亲代。他知道要如何抱着一个宝宝且照料它,而且热爱这么做。他缺乏那种对于婴儿的恐惧,那些较不男性化、拘谨成性的男人通常会对婴儿感到瘫痪无措的失联感。那个细致且活力充沛的小身体让他感到非常喜悦。在最初的几年他爱着卢洢思,以深爱骨肉的心情爱他,欢畅幸福地爱着。随着年月流逝,那份纯粹的喜悦被掩埋于许多东西的底层,被遮藏于许多不悦情愫的内部。
  那个孩子拥有深沉且沉静的意志与脾性。他从未屈服,而且绝不让事情显得好过一些。他永远都有疼痛,每长一颗牙都是一场战役。他罹患哮喘。他竟然在会走路之前就会说话。到了他三岁大,卢洢思讲的话让爱德简直是目瞪口呆。「你不要给我讲那些天杀的难懂玩意!」他斥责自己的孩子。爱德对自己的儿子感到很失望,而且对自己的失望之情感到羞愧。他渴望的是一个伴侣,一个双身,某个他可以教导壁球的孩子。爱德已经连蝉第二象限的壁球冠军长达六年。
  卢洢思尽责地学习壁球,但从未学得好。他试着教爱德某种文字游戏,称为文法戏,这简直让爱德抓狂。他在学校的表现非常优异,爱德试着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卢洢思并不在孩童社与大伙玩,而是都带着一个小孩回家,一个小女孩,刘星。他们会关上房门,安静地玩上好几个小时。当然,爱德会去关切巡视。当然,他们没有玩超过那些孩子房舍会搞的玩意,但是当他们进入孩童仪式、开始着衣,爱德还是很高兴。穿着衬衫与短裤,他们看起来来像是两个小大人。赤身裸体的他们,俨然是某种滑溜、虚幻、神秘的玩意。
  当大人们的法规开始施力,卢洢思会乖乖遵守。他还是喜爱星超过任何男孩,而且他们会不时兴对方见面,但他们不会再关起门来独处。这也表示,当爱德在家时,他必须听这两个小孩做功课与说话的声音。谈话,谈话,真是见鬼了,他们总是谈个没完。等到那个小女孩十二岁,她的家族法规定她只能在公共场合与某个男孩碰面,而且要有别人在场。爱德认为这是个超棒的主意。他非常希望卢洢思会找别的女孩一起玩,或是进入某些男孩们的活动。卢洢思与星的确加入第二象限的青少年群聚。然而,这两个最后还是独自到某个角落,谈个没完没了。
  「当我十六岁的时候,我与女孩们上床。」爱德说:「我也与几个男孩上床。」这不是他本意想说的样式。他本来想与卢洢思分享隐私,鼓励卢洢思,但这样听起来仿佛他是在炫耀或指责对方。
  「我还不想从事性爱。」男孩这样说,显得很沉闷。爱德并不责怪他。
  「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啦。」爱德说。
  「对你来说是件大事,」卢洢思说:「所以,我想对我而言也是大事。」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但是爱德找不到恰当的表达方式。「这不只是好玩而已。」他支吾地说。
  静默的停顿。
  「这比自慰来得棒。」
  「我只想要搞清楚怎么做,或许吧,你知道,就是在那些玩意当中,要如何找到你自己独有的方式。」男孩这样说,并不像平常那样飞快说话。
  「这样很好。」他父亲说,他们双方都松一口气,结束话题。或许这孩子很晚熟,爱德这么想,但至少他会在某个充满健康、开放且愉悦的性爱活动为范本的家居空间成长。
  关于自然
  得知爱德曾经与男性上床,这是桩挺有意思的事儿。但是,那应该纯属青少年时期的实验,因为就他所知,卢洢思从未看过爱德带男人回家过夜。不过,他有带女人回来,或许普及他这个世代的每一位异性恋女子。卢洢思想,如今他甚至会带一些较年长的第五代女性回家。卢洢思不能更熟稔爱德到达高潮时的叫声——某种粗糙的嗐,嗐,嗐!而且,他也听遍了各种高潮销魂的女性尖嚷,哭号,嚎叫,呻吟,喘息,以及怒吼。最鲜明的怒吼者是第四代的叶·苏西,来自第三象限的物理治疗师。自从卢洢思有记忆以来,叶·苏西就不时来他家造访。她总是会携带星星形状的小饼干给卢洢思当礼物,直到现在。苏西会从「啊」为序章,她的啊啊会愈发大声,愈来愈持续,直到某种失心夺魂的抽泣,如此地尖厉吓人。有一回,住在下层的第二代王奶奶以为是警报系统,把王家的每个人都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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