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枫街

“我错了太久了。”我舔舔干裂的下唇，然后说。“想不到我居然输在了对你的防备上……是我失策了。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愣了愣，然后说：“你不是毫无胜算的。这个空间依然由你掌控。但只是我增加了胜算而已，不是么？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谁……这样，其实你错了一点，我的确是因为沾上了杀你的堕/落之气才能变成这样的，但是在海边遇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只是个普通学生。而且……我那个时候特别倾慕你啊。”她神色黯了黯，“可是你没有记得。”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啊。”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叶椛城也没说什么。“我获得了很多的能力，比如说用意念控制刀刃。但是对于你来说……我还是太弱了。”
    “你知道就好。”我歪歪头，“嗨，既然这样，还不如跟我走。”
    虽然这根本就不可能。我知道得十分清楚。所以我没等她的回答，就转身走了。我何必要这么欠揍地一遍又一遍问呢。只要撂下这句话潇洒走就行了。
    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宁襟零。”她突然喊。
    我回过头，用那种很商业化的笑容对着她。“叫楚祈霄吧，我不太习惯听别人叫本名。”
    别人。你是“别人”。
    她攥紧拳头，然后笑着说：“是啊。好吧，楚祈霄，你真的觉得你所谓的‘永生’能真的使你永生吗？我的意思是，离了精神病市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幻梦，你还能做到所谓的‘永生’吗？”
    “我不知道。”我缓缓地对上她的视线。“但是如果不试，怎么能做到呢。”
    真见鬼了，这么正能量的话应该是正义的主角说的，我一个大反派倒在这里说这么俗气的话。
    “……说得好。”叶椛城突然大笑了起来，“是吧，正义的主角？”
    “……你读心术士啊你？”
    “不是。”她说，“只是知道按你这人的性格，听到这话会想什么而已。”
    “哟是吗。真可怕。你对我还真了解。”
    “哪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这话听得人还真是觉得……”
    “暧昧？我不觉得。这只能说明我对敌手很熟悉。”想了想，她还是说：“对了。迟来的，生日快乐。”
    我大步流星地踏出了灵屋。没什么事可做，我还是准备到那个结界里去找人聊天。反正我也不担心他们揍我，他们也揍不了我。
    “孟梓童小姐。真感谢你当时的提醒。”
    孟梓童微微仰起脸，然后说：“是么，不过可笑的是我当时可没想到那股‘神’的气息，其实来源于你的灵魂。尽管你当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灵魂的烙印绝对错不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茬……”
    “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想到这么俗气的‘永生’呢？”孟梓童略略有些迷惘的样子，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其骨子里的冷冽。
    “为了驰骋天下。”
    “天下属于众生。没地方可让你驰骋。要不要我给你科普一下自然界？古菌、细菌和真核——”
    “停下！”
    学霸真心伤不起啊我去！
    “其实你变成这样，”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大家都没想到。所以其实你可以看到的，我们很平静地坐在这里，就像一群难民等着发放食物。你是个技术天才，你制作了这个超级棒的空间，但它再棒，终究只是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做出来的幻梦而已。”
    “你本来是这个空间造物主般的存在。我们大家都因为你而享受到了转生系统带来的便利，让我们这些本来被社会排斥的异能者有了更适合我们的居住空间。其实我们根本不怨你骗我们到这里来……只是你现在想做的这件事情太让人吃惊了。我们甚至……都不相信你会用我们的灵魂来这样做。”
    “你从书里看到过那些繁复高深的文字，解出过高等数学，但是你不明白那些数字带给古代数学家们能废寝忘食的魅力。你看到过历史，但是读不懂字里行间的沧桑。你看到世界的辽阔，却不知道走遍世界的震撼和辽阔。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你没有经历过守护一生的生死契阔，或者只是相濡以沫。你真的懂了么？”
    “回头是岸。”
    我愣住了。她这样长篇大论的大道理，但是我完全没有任何听得不适。叶椛城说话的时候，我是因为不屑而忽略了她话里的重点。但是孟梓童的这番话让我猛然惊醒了！
    如果……如果没有让我在现实的世界里永生怎么办？
    那本书，就真的那么可信么？如果只是在这个虚拟的小世界里活着呢？那有什么意义？自己永远地独活，不能疯，也不能死！这/他/妈的是什么人生？
    我沮丧地低下了头。
    ……等等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孟梓童的重点！她是让我回头是岸啊！她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但是我哪里像个浪子？哪里像了？
    请！叫！我！王！者！
    好吧有点中二病了我收回自己的思绪……不过她讲的是真的好。可是我没有办法回头了。
    如果我所谓的“回头是岸”，大家的关系真的会一如往常吗？人们都说如果我改过自新就会一如往常，但是心境又哪儿能真的一如往常。
    他们会鄙夷我，会仇视我，这些我不在意。但我在意的是，我不能离开这座城市了。它是转生之城，也是能把我困死在这里的。
    况且我……
    如果我收手，叶椛城就会杀了我；如果我不收手，叶椛城更会杀了我。
    那就赌一把！拼了！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回不了头了……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在你还没有杀我们大家之前，想清楚的话都还不晚。”她勉强扯出个笑容。
    “已经晚了。”我再度离开这个结界。
    “从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