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不患寡

38 手段


那一天寡人醉在他轻柔的一个吻下,自此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短短两日过去,思念之情愈发浓重。
    寡人在这两日之中,深陷甜蜜温柔,相比之下舞阳却可怜的紧,惨兮兮再也没有出过月桂宫。
    可她这一躲,却是躲错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已被添油加醋好一番形容,愣是说她要在五个救她的守卫中择一下嫁。
    魏氏怎容得下这等传言,立即动手将论嚼舌根的宫人杖责掌嘴,企图堵住悠悠众口。起初还是有些效果的,无奈这宫里头有江怀这个老手,再加上谷雨这位雷厉风行的内司,她一人又怎敌得过。不过安静了半日工夫,流言再度四起,已非她能控制。
    在这么传下去,舞阳若是跳出来澄清,少不得会被安上忘恩负义的罪名,亦是对声誉不好。
    再怎说,那也是自己唯一的闺女,巴望着她能嫁个好的,往后自己在后宫也能安稳一些。所以,两日过后,魏氏就巴巴来找寡人了。
    当时寡人正逗着绿绿,吃着酸枣糕,粘了一嘴的糕屑,形象不怎地好,委实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皇儿今日政务倒是不忙。”魏氏妆容精致,看起来依旧气场满满。
    寡人无赖笑着擦抹了下嘴角,颇有你能奈我何的无赖之状:“太后亲临,寡人行动不便就不起迎了——不过,太后那话倒是说的不错,寡人如今羽翼渐丰,手下人才济济,何须事事亲为呢。”
    她在一旁落座,斜斜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偏扬起头颅,这才道:“是啊,皇儿一向聪慧,还知道使美人计,手下自然有人。”
    寡人失笑。
    她口中的美人计不外乎就是寡人“勾引”了沈嵘,珠胎暗结,利用沈嵘私下里使了不少小手段。这样的美人计,结果虽好,却始终令人诟病。
    寡人脸皮厚,倒是不在乎的。
    “太后所言极是,寡人向来聪慧,这美人计吧,首先要有一个美人。寡人自信自己是,也深觉皇妹也是,可若要皇妹使这计谋,却是不一定能成了。可见,这其中‘脑子’才是最关键的,太后说是也不是呢。”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寡人和魏氏相斗的这些年,总是赢。总结下来只有一个原因:魏氏是要脸的,寡人却是不要脸的。人一旦不要脸,往往能连鬼都气活。
    魏氏养出这么个愚不可及的闺女,多多少少也觉得脸上无光,悻悻然接话道:“舞阳被宠坏了,根本就和皇儿比不了。皇儿如今要在乎的倒不该是她,而是你的内司女官,苏谷雨。”
    “哦?太后不妨说来听听。”
    魏氏手里倘若没有牌,眼下又岂会来找寡人。却不知她手里这张牌到底是好牌,还是虚张声势的烂牌。
    “你可知道,她早已不顾一起长大的情分,倒戈丞相了。”她说罢,斜倚在案上,用一种“怎样,吓到了吧”的表情盯着寡人。
    “这个寡人却是听不懂了,太后不是和丞相讲和一处了么,为何又背后说丞相坏话。太后这样做,须知口说无凭,寡人实难相信,想必丞相也会伤心的。”
    她见寡人嘴上这么说,眉头却皱起来,便又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她和丞相侄孙来往密切,私相授受,皇儿若是要留她,便是养虎为患。哀家虽没有证据,但皇儿可自己派人查探,便知真伪。昨日哀家才听说,吴瑨曾出入苏府,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根本就是一把烂牌嘛。
    谷雨和吴瑨遮遮掩掩,那档子破事儿寡人还不知道么。吴瑨为何出入苏府,寡人倒懒得深究,魏氏情急之下却把这当作筹码,来和寡人做交易,妄图在寡人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不过,太后也知道,寡人只懂什么美人计,谷雨么,也是寡人派她去勾引吴瑨的,倒是劳烦太后挂心了。”
    魏氏当场脸色不好。
    舞阳出了那档子事,她匆忙之下也没什么办法应付,只好赌一赌了。没想到白跑一趟,亮了一手烂牌出来。
    形势对她大为不利,算计沈嵘失败,离间谷雨告吹,寡人并没有什么把柄给她抓。只剩一个老树盘根的江怀,她根本斗不过。
    她只记得自己在后宫呼风唤雨,却不记得父皇是如何保她和魏珉,抗衡吴党的。今时不同往日,胆敢冒犯寡人,寡人必要给些颜色看看。
    寡人委屈了大半年,装傻充愣了大半年,这才锋芒初露就把她绊了个结实。
    其实,她今日若是来求和示弱,寡人也无意做得太过,毕竟也怕今后史书中记着寡人残害手足,刻薄□□。
    她倍受打击,正在思索着下一句该说什么,外头匆忙跑一个小宫女,漠视了寡人的存在,径直跪在魏氏面前。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刘太后命宫正司将欣兰她们杖毙,奴婢等拦不住,只好偷偷溜出来报信。先去了慧寿宫,不见娘娘,才来的陛下这里……这会儿欣兰她们三个,怕是已经……”
    魏氏当即震惊不已,下意识瞪向寡人,一双美眸隐含着怒火。
    寡人好不冤枉,耸耸肩:“刘太后此举并无不妥,几个宫女伺候不周,让舞阳长公主落水险些殒命,难道不该杖毙?刘太后也是思虑周全,寡人却未考虑到,实在惭愧——这样,回头寡人从自己这儿挑几个可心的宫女送给舞阳,权当做安慰。”
    魏氏瞪得更厉害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按压着一腔怒火。送宫女给舞阳,无异于名正言顺地安插眼线,叫她如何接受。
    “皇儿怀着身孕,还是留着吧,哀家那里还有人给月桂宫,舞阳也熟。”她说着便要走,一刻也不想多呆。
    寡人又耸耸肩,自酌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既然如此,寡人也就不参合了。不过……寡人有句话当提醒太后。”
    “皇儿且说。”
    那日叫木氏查的守卫命案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但魏氏已经被逼进死角,寡人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
    “这两天,寡人偶然听到消息,说是太后初进宫时居住的玉水殿闹鬼。有个小太监被吓破了胆,直嚷嚷一个守卫打扮的男鬼要找害他的人索命呢。寡人想着,这消息委实不好,生怕影响了太后的声誉,便压了下来。”
    魏氏一脸铁青,僵在那里。
    “听到传言的时候,寡人正在看史书,正看到前朝慧帝宠妃私通侍卫生子,混淆皇室血脉那里,当下便被吓得连书都丢了。”
    魏氏的脸更青了,盯着寡人笑盈盈的脸,好半天才说:“竟还有这等嚼舌根的,吓坏了龙胎怎生是好。”
    她强装镇定,但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已然暴露了她的秘密——舞阳究竟是不是正统皇室血脉,此事存疑。
    这个怀疑并不是突然生起的,父皇和魏氏都聪慧过人,没道理生出个女儿那么呆,连察言观色也不会。而魏氏对舞阳从来都是能管则管,不用管便丢开,总是少了一些亲昵。
    此事年岁已久,究竟是与不是寡人想的那样,还是说那守卫的死和魏氏并不是这样的关系,已经无从查证了吧。
    她之所以震惊,大抵是害怕寡人又扇出什么风,彻底毁了她和舞阳在这宫中存活下去的资本吧。就好比小小的一件营救长公主落水事件,竟被寡人扇成了狂风暴雨,让她结结实实体会到什么交人言可畏。
    魏氏走后,月桂宫便传来舞阳寻死的消息。
    要她下嫁低贱守卫,还不如死了呢。欣兰几个确实已经被刘氏杖毙,一时没个贴心人伺候,她被发现救下来时已只剩半口气在了。
    太医们耽惊受怕,忙活了一个晚上才在魏氏的淫威之下捡回来她一条性命。
    哎……何必呢,终究是太要面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寡人才刚刚起床,摸着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长嘘了一口气。
    必须赶在生子之前稳定自己的权位,否则生子之时多了那么多不安稳,如何能够安安生生诞下孩儿。
    还有三个月了,收拾了魏党,接下来就轮到吴党了。谷雨前几日曾说过,寡人这只调皮天真的小猫,终于要露出尖牙,不,獠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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