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追风

翌日一早二人便向龙家庄出发。
    肖旭的身体虚弱只能坐马车，东海圣教的马车都会插两面旗帜，旗帜因人而异，圣教中人只要看旗便可知道车中之人的身份。
    甄真是圣教五小姐，地位显赫，仅次于教主，旗上绣长尾麒麟异兽。
    白家庄到龙家庄一路人口密集，在白家庄还未有什么异样，出了白家庄，刚到了姜家庄地界，便听到有人大喊“怪兽来了！怪兽来了！”
    肖旭闻声掀开车帘向外看，两边商户都躲在窗口怯怯的看着她的马车。
    “马车有什么异样么？”肖旭不懂自己的马车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是被五小姐的神威所震慑。”车夫得意道。
    “什么？”肖旭不明白
    “五小姐的大旗他们哪个敢不认识，还不快快给您让道”
    “把旗拿了！”肖旭命令道。
    车夫的笑僵在那里，“圣教马车出门不是都要……”
    “拿……了！”肖旭瞪眼道。
    车夫立刻起身将两面旗拔了，收了起来。
    叶青依一路和个隐形人似得，甚至连点声音都没有。
    又走了一阵，外面就热闹了起来，肖旭拨开窗帘倚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小贩，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她似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看着看着嘴角就有了淡淡的笑容。
    一个穿着薄纱的姑娘突然向这边奔来，后面一帮人追赶着“小贱人，站住！”
    “停车！”肖旭喊道。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姑娘爬在窗口还不时看着后面的人。
    “丫头！”肖旭闻声眼中一亮，身子微微一倾躲过了一剑。
    那姑娘看一剑失败，待要逃跑已经被叶青依擒住。她还来不及吞下毒药，已经被叶青依封了穴道。
    后面追赶的人已经散了。
    “五小姐可要问话？”叶青依不冷不热的问。
    “不问也知道是谁派来的，废了！”肖旭语气清冷。
    叶青依转身上了马“五小姐自己处置吧。”
    肖旭拨开窗帘看了一眼小姑娘“难不成叶护法是怜香惜玉？”
    叶青依满不在乎，随她冷嘲热讽。
    肖旭下了马车，走到小姑娘面前“既然叶护法舍不得废了你，那你就走吧。”说着解开了小姑娘的穴道。
    小姑娘眼中一亮，匕首已经刺出，肖旭似是准备好了，捏住她的手腕一转，匕首换了方向，直戳姑娘的腰间。
    “呃……”姑娘应声倒下，挣扎了两下就断了气，眼都未能合上，眼中满是不甘。
    肖旭若无其事端详着自己细嫩修长的双手，翻转着，检查有没有脏了。
    上马车吩咐道“走吧，叶护法，收尸你可以做了吧。”说完双手捂住脸，大口呼出一口气，刚刚她只是本能还手，不想一招毙命。
    “抬走埋了。”叶青依不知向谁下令。
    肖旭闻声掀开窗帘，从不知道哪里就跑出几个小厮把尸体抬走了。
    “这里也有你的人？”肖旭看着叶青依眼中满是好奇。
    叶青依抬眼看向她清澈的眸子，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将她印入眼中。这一眼看得她心中一颤，立即放了窗帘，躲回车中，他的眼神在她脑中久久不能挥去。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好奇。”肖旭乱了方寸，解释道。
    叶青依低头一笑，淡然道“那些不是我的人，是圣教的人。”
    肖旭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感情本就是如此，有时候越想放下，越逼迫自己，内心却越会背道而驰。
    一路上她尽量避开叶青依，即使吃饭也和他分桌而坐，找得借口当然是乌七八糟，叶青依倒不介意，随她怎样。
    终于到了龙家庄，龙家庄的繁华仅次于白家庄。此处最大的风景莫过于美女如云，沿街叫卖的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各式各样的胭脂，唇脂，眉笔……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头。女儿家用的头饰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五小姐，龙家庄到了。”叶青依敲了敲车窗。
    “哦”肖旭拨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是做梦吧……”她喃喃道。
    “停车”叶青依道。
    “不用了，我们先去客栈。”肖旭听到叶青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坐了回去，她现在哪有心情打扮自己，她要一层层剥开叶青依的假面，看到他的真面目。
    叶青依只得无奈一笑。
    两人就在紫袍被杀的月祥客栈住了下来，肖旭本想盯住叶青依，与他住同一间，却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女儿情结。
    要查杀死紫袍长老的凶手，两人必会有接触，肖旭考虑再三，吃饭商议可以减少尴尬，便提议一起在楼下吃晚饭。
    饭间叶青依看出她不愿与自己对视，尽量不去看她，只是看着饭菜或者窗外。
    肖旭吃着饭，不知从何说起，“叶护法，可有什么头绪？”她很少这么没礼貌，说话也不看对方。
    “这鸽子是给你的？”叶青依盯着身旁窗口来回走动的鸽子道。
    “是么？”肖旭抓起鸽子在脚上看了看“不是，小东西，吓到你了吧？”温柔的抚了抚手中的鸽子。
    “翅膀”叶青依夹菜头也不抬。
    肖旭翻开鸽子翅膀果然下面放了一卷白色的纸，她想解开绳子，却怎么也解不下。左右看看，也没合适的工具，“老板给我把小刀！”肖旭吩咐道。
    叶青依不说话，伸手示意肖旭把鸽子给他。
    肖旭看着他的手顿了顿，将鸽子递了上去。
    他将纸团从信桶中拿出，放在肖旭面前，顺手就将鸽子放了。
    肖旭脸上一个大写的囧，纸团打开里面写着“云记见”暗示消息在云记。
    “老板，和你打听一个地方！”老板马上跑了过来。
    她附到老板耳朵边用极小的声音道“云记在哪？”
    不待老板回答“云记不是飞鹰分堂。”叶青依喝着汤眼神是放空的。
    “你听得见？”肖旭真搞不清叶青依到底长了什么耳朵，可以如此灵敏。
    老板“呵呵”笑道“姑娘，若不是这位公子说，我都不知你说什么。”说完习惯的躬躬腰。
    “你去忙吧，麻烦你了”肖旭说着向老板点点头。
    “也许飞鹰有了新的分堂呢？”肖旭不假思索道。
    “林轩和的脑子会建新堂？！”叶青依鄙夷道
    “你！”肖旭瞪了叶青依一眼，站起身子踢开凳子，饭也没吃气冲冲地上了楼。
    林轩和处处维护他，他可好说到林轩和的时候竟然用这种语气，肖旭心想，她过去还猜他是被迫背叛林轩和，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像。那些过往都是假的？
    肖旭一脚踹开门，“啊……”在屋子里大叫道，惊得楼上楼下的人都往上看。
    叶青依笑眯眯的朝楼上看了一眼，饭菜也变香了似得，吃饭的心情格外好。
    肖旭坐在床上，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自己怎么为这么点事儿就火了，变成甄真后自己的脾气好像愈来愈难控制。
    叶青依不可信，先去云记探探为上，肖旭决定入夜后再去云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旭贴着墙听隔壁叶青依屋子的动静，现在她的耳朵也很灵敏。
    听着叶青依吹灭了蜡烛，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换了身贴身劲装，从窗口一跃而下。
    在路上遇到一个乞儿，给了他几个碎银子买了他身上的衣服，一股酸臭，不过为了形象逼真，也顾不得那么多，全部套在身上，好在还是冬季，穿着挺暖和。
    她忽得想到如果脸够恶心的话，估计云记的人都不愿多看，于是她闪进一家还未关门的胭脂店，待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副中了梅毒的样子，再配上这身发臭的衣服，任谁都看不出她是圣教的五小姐了。
    到了云记，肖旭左右看了看，确认叶青依没跟过来，扣了扣门“有人么？”小声问道。
    “谁？”小二开门一看“滚开！臭要饭的！”就要关门。
    “五小姐叫我来拿东西。”肖旭变了个男生。
    “老板……”小二转身看向里面。
    “让他在门口等着。”说着门被关上了。
    “没想到这妖女还挺狡猾，居然找了个叫花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婉儿，不如就把那封信给她，拆了信她一样是死。”这个声音肖旭一下就听出来了，龙玉仙。
    婉儿一定就是陈雪婉了，肖旭也是一愣“难道上辈子欠这两个女人的，做钟笑影要害自己，变成甄真也要害自己。”
    里面的人说话声音不大，陈雪婉比较精明还是到了门口看了一眼，她把信直接丢在地上“拿走，别抬头！”
    肖旭假装笨拙的弯腰捡了信，低着头向后退，准备掉头就跑。
    “等等！”肖旭心中一怔，难不成被认出来了。
    她赶紧转身躬身道“姑娘吩咐！”男声有模有样。
    “你要敢私自拆了这个信，小心我把你阉了，让你一辈子做白脸。”陈雪婉狠狠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肖旭一直鞠躬作揖。
    “滚吧。”陈雪婉多一眼都不想看这个丑八怪。
    肖旭一路跑回客栈，身体的伤还没好，跑到门口她就觉得胸口一阵疼，在门口缓了缓，这才进门。
    小二一看大晚上来了个叫花子，“嗨嗨嗨！怎么跑这里来了？”
    肖旭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装叫花子，没换衣服，为了防止有人跟踪还跑了正门，演戏演过了。
    正在想法子的时候，“是我叫他来的，上来吧。”叶青依站在肖旭屋子的门口道。
    小二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肖旭心中打着鼓，慢慢走了上去。
    在桌边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眼叶青依。
    “有什么收获？”叶青依靠在门边，斜眼看着她道。
    肖旭把怀中的信往桌上一拍，叶青依一把就拿了过去。
    “别拆！有毒！”肖旭紧张的看着叶青依，担心他手太快。
    叶青依低头看着信笑道“知道有毒还拿回来？”
    “至少证明你没骗我。”肖旭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转个身，我要换衣服。”肖旭看了一眼叶青依道。
    “你不是穿了劲装，脱了不就好了，我能看到什么？”叶青依将信封拿到蜡烛跟前，借着光往里面看。
    “小心着火伤到！”肖旭将桌子向外推了推。
    “你还是转个身吧”肖旭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好”叶青依直接出门关好门，在门口道“现在可以了。”
    肖旭长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将衣服脱了下来，裹了起来。劲装上也有一股味儿，她只得从里到外都换了。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叶青依居然还在门口。
    “你还没去睡？”肖旭不想开门，她的胸口疼的愈发厉害了。
    门已经被推开了，“我还没允许你……”叶青依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叶青依看了看床，示意她过去，“我没事，叶护法请回吧。”
    “五小姐本是来监视我的，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很难交代。”叶青依看着烛光道。
    “好，我不拖累你。”肖旭去床上坐着盘好了腿。
    “躺着……”叶青依无奈地笑了。
    肖旭一时懵了，眨着眼看着叶青依“躺着怎么运功？”
    叶青依忍了忍笑，却没忍住，笑道“我只是想帮五小姐推一下脉络。”
    “哦”肖旭听了乖乖的躺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叶青依。
    叶青依在床边坐了下来，肖旭的心不由得就砰砰跳个不停。
    叶青依似是看不到她红透的面颊，拉起她的手，在手腕处用拇指揉捏着。
    肖旭明白了，叶青依说的推脉其实就是按摩，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力道控制的恰好，非常舒服，肖旭不多会儿就睡了。
    叶青依看她睡熟了，拉好被子，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端详着那封有毒的信封。